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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梦空(大修) ...

  •   两山峪口,雁行关外。

      大梁赤旗飘扬之下,梁知念被昔日的驸马一箭射死。

      当年恩荣宴上,她贵为大梁的玉珍公主,在最是宠爱她的父皇身侧,亲自挑选了那年状元郎作驸马。

      谁知父皇殡天,她那庶弟即位,外戚权势滔天,梁知念被其设计陷害,落得去草原和亲的下场。

      大梁的皇帝,不惜自降身份,称那逐水草而居的岁剌王为姐婿,只为换偏居一隅。

      她在岁剌委身十余载,未有一日不念着家,没想到再见故乡之人,是大梁的北征军,而领兵之人,是她曾经的准驸马。

      岁剌王自是知晓这段往事,天真地欲用她做筹码。

      梁知念只道可笑,她与驸马有名无实,并不熟稔。

      果不其然,一支冷箭就这般结束了她的人生。

      前半辈子肆意做着公主,后半辈子在草原举步维艰。

      军鼓作响,她耳边由轰鸣到静默,最后成了一抹幽魂,见着了新朝铁骑踏破岁剌本营,将雁行关以北三州尽数收复,凯旋京都。

      她正欲叫好。

      未料到她这驸马转头南下,竟是直接杀回京都,破入皇城,直上太极殿,一把长枪要了皇帝的命。

      那些个盘踞千年犹如跗骨之蛆的世族被她杀得人头滚滚,害她被迫和亲的太后母族贺家首当其冲,阖家八百九十口人,无论老幼,尽被凌迟。

      秦楚,梁知念亲指的驸马,北平岁剌,南灭大梁,黄袍加身,立国为楚。

      做了那楚朝的皇......女皇?!

      这秦楚竟是女子!

      梁知念一时怔愣。

      秦楚竟为她上美谥曰“昭怀”,她自知自己生前声名狼藉,作为唯一的嫡亲公主,宠殊万分,养成了娇蛮任性的性子。世人皆道她铺张奢靡,一出宫更是要动辄几百号人,稍有不顺意便要打骂下人,甚至滥杀无辜。

      可秦楚将她生前恶名一一平反,还未她大修陵寝,这一切......竟是皇后之规格?!

      秦楚当年夺得头筹,作文造诣自然了得,那一手大家行书笔法也令人啧啧称道。

      而如今,写得了政令,写得了军书的一双手,也为她颤着腕写上了墓志铭。

      反正现在自己只是一抹幽魂,旁人也见不到她,梁知念便凑近要看看这秦楚写了什么。

      “吾幼时与妻相识,幸得关照......”

      梁知念心下震惊,记忆中她与秦楚仅在恩荣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为何她却说幼时相识?若是秦楚现下所作所为情真意切,那为何当初又直接射杀了自己?

      梁知念还欲再看后续,可眼前一黑,意识不受控制地消散。

      “殿下,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又掀起了嘈杂,她本已失了五感,怎么又能听到喧哗声。

      聒噪......梁知念转念一想,她有多久都没听到这个声音了。

      不对!

      她试图睁眼,未想到成功了。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在大梁皇宫中的住处。

      这难道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知她思乡情切?

      可这感觉却如此真实,手上被衾柔软光滑的触感与她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梁知念不敢置信,这才注意到下首乌泱泱跪了一屋子的侍从。

      最前面的自然是她的奶娘,桂妈妈。正满脸心疼地看着梁知念,见自己睁了眼,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可有什么不适?”桂妈妈问。

      桂妈妈身后,是她的两个贴身侍女,那眼长脸尖的唤长枝,那圆脸憨厚的就是芝穗了。

      梁知念对应上了记忆,这应是宝成十七年,她在宫外不甚落水,昏迷醒来后的场景。

      她这是,重生了?

      不敢置信之余,梁知念慎重起来。

      前世她就是在落水后引罪贺家,与太后母族彻底闹僵了关系,最终致使她被送去那苦寒之地和亲。

      桂妈妈自然不晓得梁知念已换了里子,见她醒后一张芙蓉面气色全无,权当是落水受惊了。

      公主从小养尊处优,去哪儿都是小心侍候,怎地就落了这意外。

      “殿下?”见梁知念一直未出声,桂妈妈忧心轻声追问。

      梁知念松了紧捏被褥的手,缓了本蹙着的一双眉,侧着身向桂妈妈道:

      “无事,替我端杯水来。”

      桂妈妈吊着的心稍稍放下,当即领命而去,底下只剩一群大气不敢出的奴婢。

      梁知念无暇看她们,内心往事翻涌。

      没记错的话,从这落水昏迷到她醒来,应有了三日。

      三日前。她出宫游玩,领着一大群侍卫纵马狂奔,惊了贺家嫡女的马车。

      那贺家女仗着其是太后一脉,对她出言不逊,道她身为公主却不知礼数,粗野无状,梁知念又怎的能咽这口气?

      手上赏了五个巴掌,她马术了得,力气自然不俗,那娇滴滴的贵女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梁知念最擅以多欺少。

      而后她便往曲江池与太子登船游湖,谁知那贺家人也在船上!

      她自是不能泄了气,奈何船上空间有限,她只得带了两个近身侍女作陪,可一阵船晃,她身形不稳,梁知念只觉背上受了力气,还未反应过来便稀里糊涂坠了水,幸好身边长枝会凫水,她这才得救。

      前世醒后,梁知念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心以为那推她之人是那贺家女,毕竟她早先被自己下了面子,定是她怀恨在心。

      为此,她去父皇那好生胡闹了一番,缠着父皇要将那贺家嫡女以谋害公主的罪名下狱。父皇向来宠她,如愿以偿后,便天真以为大仇得报,将此事抛之脑后。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重生醒来,累念往后十余年之事,梁知念又是蹙眉。

      推她落水的元凶,当真是那气不过的贺家女?

      当时与她一同在船上的,除了那女,还有她那庶弟——当朝太子梁知微,淑妃贺氏所出,是太后亲上加亲的孙子,母族显赫,却因皇帝迟迟未册封其母为皇后,故虽是太子,但仍是庶出,自晓不得父皇宠爱。

      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货色。

      犹记得她前往岁剌之时,已经登基的梁知微前来送行,笑容阴瘆,全然不见以往在她底下俯小作微,笑脸相迎的模样。

      “朕的母族贵为千年世家京兆贺氏,显赫之时比大梁坐天下的时间还长,他却一直不愿封朕的母亲为皇后!朕自幼早慧,贤明远达,可他呢?这宝成帝从未正眼看过朕!”

      “他爱你的母后,更爱你,可有用吗?”梁知微双目猩红,苟延在这梁知念之下这么多年,他终于能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他死了!你什么都没有,你一节女流,这江山,到底还是朕这男子来坐!”

      “梁知念,你且好好去,父皇将你宠养了这么多年,作为嫡亲的公主享着万户食邑,吃着珍馐玉馔,是时候该你付出了。”

      “你这样嚣张跋扈的公主只配嫁到关外蛮族,随他们茹毛饮血,为朕的大梁换太平,这九五之尊的快活日子,该朕来享受了!”

      彼时的梁知念已被五花大绑扔在去和亲的马车上,梁知微不知什么情况,情绪越来越激动,眼中闪动着癫狂,她又惊又惧,哪曾想过往日虽不亲近但也算举止有礼的弟弟对她竟是如此想法。

      “梁知微,若是父皇,就算他战死沙场,也不会用我去换偏居一隅的,你这样的懦夫,享不了福的。”

      梁知念身上无了力气,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

      而她又是怎样被绑上马车的呢?

      梁知念眸光一凝,望向正跪伏在下首的宫女长枝。

      长枝本因救她性命,护主有功,被她赏识信任,引为心腹。

      然而,多年之后,当她奋力抵抗和亲之时,长枝却伙同贺家,骗她饮下迷药,亲手将她送上了去岁剌的马车。

      梁知念心思千回百转,宝成十七年的这场落水,绝非她前世想的那般简单。

      这长枝从来都不是她的人,而是贺家按插在她身边的钉子,用救她性命的招数博取她信任,方便日后加害于她,这落水,只不过是为长枝铺路罢了。

      这贺家女也只是一个诱饵,更是一步弃子。那幕后之人谋划得紧,算准了梁知念的性子和头脑,落水之后必然会将脏水泼到贺女身上。

      前世,那人下狱之后,身心受损,不久便撒手人寰。贺家依依不饶,太子主持彻查,最终为贺家女平了反。

      贺家用一个嫡女的性命,换她百般信任一个细作,换她被加以持宠而娇的骂名,换护着自己的父皇被声讨为昏君,换时候力主彻查的太子仁德的声望,换了“被冤枉”的贺家以受害者之姿占领道德高点。

      这哪里是公主与贵女的简单矛盾,分明是一场谋划深远的政斗。

      梁知念深深呼吸,太子、太后、贺家......这些才是真正的敌人,她忽然发觉前世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可笑,被人算计却不知大难临头,只顾做那养尊处优,娇蛮任性的玉珍公主。

      梁知念冷冷看向长枝,安插棋子是吗?

      那我便借力打力,让你们狗咬狗罢!

      提了口气,梁知念肃声道:“其余人退下!长枝,芝穗,你们留下。”

      “芝穗,你向来老实稳重,可在我落了水后却无所动。”

      未想到公主这般问,芝穗忙是跪伏磕头:“殿下恕罪,奴婢罪该万死。”

      前世她命人将芝穗砍了手脚,扔出宫外被乱葬岗上的野犬生撕活啖而死,其他宫人侍从也被迁怒,或鞭或笞。

      “当下就你我二人,做女婢的自然要瞧紧了殿下,只怕你不知瞧着什么呢愣了神,侍候不周了。”

      长枝瞧着梁知念的神色,估摸着开了口,□□上浇油。

      “奴婢惶恐,自然一直紧着殿下!可奴婢不通水性......”

      芝穗辩解着,声音却越来越小,随即梁知念便打断了:

      “够了!”

      梁知念佯装大怒,却又因身子尚未恢复,一时气急攻心,捂着胸口做难受状。

      桂妈妈正巧端着木盘入了屋内,见着这番情境忙置了盘上前,替梁知念顺着气。

      “天寒水凉,殿下走了这么一遭昏了三日已是大伤,那些个护主不力的婢子该罚是罚,可殿下切莫上了气。”

      一口温水呈了上来,只见是那芝穗满脸忧虑地跪在梁知念榻前。

      做罢,她又是跪伏下身:“殿下切莫动怒伤了身子,该如何责罚便如何,奴婢知自己犯了大错,当以性命论处。”

      稍远的长枝闻言不屑瞥去,小声嘟囔:“装什么呢。”

      如此这般,高下立见。

      梁知念只觉讽刺,她自以为该信任的却总想着加害于她,待她真心的却教她好生辜负。

      梁知念缓着气,一时间场上静默,众人皆不动声色瞧着梁知念该如何发落,桂妈妈不忍梁知念手沾生孽,平日里看了梁知念处罚下人也总是好言相劝。

      正当气氛紧张之时,却闻门外一声尖锐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已修改,内容与后章还不连贯,等后章标题变了就可以,不出意外后面几章全都大改,新人还在探索ing希望宝宝们谅解
    除了皇帝有自称,其他的皇室就直接自称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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