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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影镇(三) ...


  •   夜深,众人早已熟睡。

      阮饼饼半夜感到口渴,起床准备找点水喝,刚出了门,就被院中飘着的雨糊了一脸。

      “这雨怎么还在下。”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正要去厨房自己烧一点水,就听见一阵阵沉闷的声音。

      声音是从大门传来的,难道还有人来借宿?

      一道惊雷划过,周围猛然一片白色,转瞬间又随着雷声的消逝沉寂下去。

      他思考片刻,还是去把门闩拉开了。

      木门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拉开,一股强风扑面而来,夹杂的雨点迷住了阮饼饼的眼睛,他揉了揉眼再次睁开。

      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眼前,手上提着一个篓子。

      阮饼饼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对方穿着蓑衣,还带着斗笠,压的很低,看不见眉眼,屋檐上的水落下来打在他身上,又连成线顺着蓑衣滴落。

      “你是?”阮饼饼迟疑问出声。

      见开门的是个小少年,男人眼中闪过惊讶,不过也是转瞬即逝。他没有回答阮饼饼的问题,反倒是很熟练地问起他来。

      “你是来这里借宿的?”

      “啊……是。”阮饼饼回答,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难道也是要来借宿的?

      喵~

      又是一声猫叫。

      男人背后渐渐走出一个人影,因为对方身形高大,将他后面的景物挡的严严实实,阮饼饼之前倒是没有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个人。

      小姑娘举着一把老旧的油纸伞,一身白布麻衣,背着蓝布包袱,腰间挂着个显眼的红色玉佩,中间隐隐约约似乎刻了个字,是白色的,玉佩下也坠着白色流苏。

      但是阮饼饼认为最抢眼的,还是少女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小橘猫!

      橘猫浑身湿漉漉的,四肢蜷缩着,脖颈被毫不留情地提溜着,也要时不时地挣扎叫唤两声。

      “馍馍!”阮饼饼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的猫,立马上前就将那橘猫搂了过去。

      少女见他一脸担心,也就松了手,让他把猫搂回去。

      不过,馍馍?这是猫的名字吗?

      “这是你的猫?”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这嘈杂的暴雨之中,也很是清晰。

      阮饼饼点点头:“是我的猫,谢谢!”想了想,他又对少女道谢。

      “这是我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的,看着怪可怜的,还以为谁家不要的猫呢。”

      少女越说,阮饼饼越心疼,感觉那可怜画面历历在目,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般,心里难受的紧。

      “打扰了。”薛箐收了伞,竖着放在一边,转身将门关住,狂风又被挡在了门外,她回头对着阮饼饼,说,“我叫薛箐,你呢?”

      “我叫阮饼饼。”

      薛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名字也很奇怪啊,和这只猫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根据自己的名字来给猫取得!”

      阮饼饼丝毫没感到冒犯,反而有点惊讶,然后一口气说完长句。

      薛箐:“……”

      一旁的男人倒是自顾自地脱下身上的蓑衣,摘下斗笠,挂在一边的墙上,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边脱靴子边问阮饼饼:“娃子,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其他人。”阮饼饼摇摇头,他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馍馍,擦的自己袖子都灰扑扑的。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接着问话,阮饼饼一时怔愣,突然提起警惕来,说到底这也是个陌生人,对他问东问西的,他干嘛要回答啊。

      见阮饼饼支支吾吾,男人笑了笑,说:“不必紧张,你们来这住,肯定是一个大娘带你们来的吧,我是她老伴儿。”

      阮饼饼张大嘴巴,显然没想到这个浑身湿气的男人,和周大娘是一对夫妻,想来也是,他们从住进来开始,就只见到周大娘一个人。

      屋里一直黑黢黢的,只有时不时的雷光,短暂地为他们照明。那男人翻开一旁的木柜,粗糙的大手在里面摸索着,找到火折子后,打开一吹。

      小小的火光为几人提供了暂时的明亮,男人找到油灯,将它引着,低沉却又有点嘶哑的声音在三人之间响起。

      “我姓宋,叫我宋叔就行。”

      馍馍身上的水已经擦去了大半,但还是有些瑟瑟发抖,阮饼饼的胸前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他微调了一下方位,让它窝在比较干燥的地方。

      “宋叔,我去帮你叫一下周大娘!”

      本不想喊周氏起来,可他还未开口,阮饼饼就已经窜没影了。

      薛箐不客气地坐下,见桌子上有茶壶,便提起想给自己倒一杯,收到先生的信后,着急忙慌地赶了三天路,路上也没怎么停过,现在还真有些渴了。

      结果茶壶里一滴水没有。

      “不好意思,我那婆娘许是忘了烧水。”宋叔颇有歉意。

      “没事,宋叔您愿意让我借宿,已经很感激了,只是一口水而已,哪能让您向我道歉。”薛箐连忙摆摆手,又不着痕迹地四处打探着。

      “女娃,你哪里来的?”宋叔为了不让两人尴尬,找点话题聊聊。

      “北徵国的一个小县城来的。”

      忽然,一声响动从旁传来,两人皆是寻声看去。

      原来是宋叔提回来的篓子,翻倒在地,里面的鱼蹦跳着斜出一半身子出来。

      宋叔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将蹦出来的鱼重新装进去,“差点给它忘了。”

      鱼篓被他提到桌子上,鱼腥味瞬间充斥着鼻腔,水从篓子里淌出来,宋叔见状,又将它放到地上,拿起搭在一边的抹布,将桌上的污水清理干净。

      “娃啊,你们来的正好,今天抓的鱼又肥又大,明早我让我婆娘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薛箐伸出脖子,去看篓子里的鱼,看起来当真是肥美,她咽了咽口水,也不管那一股子腥味,伸手去弹了一下鱼头,满眼笑意,说“那就谢谢宋叔和周大娘了!”

      抱着猫从几间房门前路过,阮饼饼凭着记忆找到周大娘的房门,曲起手刚要敲门,那房门就从里打开,阮饼饼连忙后撤,差点碰到他鼻子。

      周大娘正穿着外衣,束起腰间,感觉还有些倦意:“你怎么起来了?”

      “我方才想烧些水喝,”阮饼饼说,“哦对了周大娘,宋叔回来了,还有一位客人,也是来借宿的。”

      还有一位客人?周大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又满怀歉意地对他说:“抱歉啊,应该提前给你们烧好水,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本来说饭后给你们备些热水喝,我这一忙都给忙忘了。”

      “不用不用,周大娘你跟我说伙房在哪就行,我能自己烧。”他又看了看怀里的馍馍,“而且它浑身湿漉漉的,我顺便给它烤烤。”

      这乍一听,还以为他要吃猫呢。

      周大娘瞥了一眼蜷缩在他怀里的橘猫,就伸手给他指了个方向,“那边。”

      “谢谢。”

      “等一下小伙子。”
      阮饼饼顿住:“怎么了周大娘?”

      “我家那口子是不是淋了雨啊?”

      宋叔并没有打伞,是穿着蓑衣和斗笠回来的,但今夜暴雨肆虐,估计也挡不了多少,阮饼饼打开门时,他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

      他想了想,说。
      “是淋了雨的。”

      “好,好。你去吧。”周大娘又急忙转身进屋里拿了条干燥的巾帕,刚走到门前,又想起还有一位客人,便折回去多拿一条。

      她快步走到前屋,见一大一小坐在桌边,交谈甚欢。

      “今天怎么回这么晚,这都大半夜了。”

      宋叔接过巾帕,将脖子脸上的水渍擦擦:“这不是下雨了,那水里的鱼都冒出头了,想多补几条,给你补补身子。”

      “一把年纪了,补啥身子骨。”周大娘白他一眼,又将另一条递给薛箐,“姑娘,你也擦擦吧。”

      想必这就是周大娘吧,薛箐没想到她还给自己也拿一条巾帕,感激地接过来说,“谢谢周大娘!”

      “姑娘你饿不饿啊?”周大娘问她。

      薛箐:“不饿不饿,我在路上吃过了,宋叔,周大娘,天色已晚,你们早点歇息吧。”

      “委屈你了姑娘,家中之前来了几位客人,眼下只剩一间很小的客房,有些……脏乱。”周大娘有些不好意思,那间房之前是装杂物的,后来收拾成一间客房,因为太小,之前来留宿的人每次就两三个,也用不到它头上去,时间久了就搁置了。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薛箐不在意这个,她天天四处流浪,有时候直接找个地,铺个草席倒头就睡。

      “不嫌弃的周大娘,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能睡就行。”

      “你不嫌弃就好,我带你去吧。”

      “好。”薛箐起身背上自己的包袱,抄起伞跟着周大娘。

      周大娘领着薛箐,又回头嘱咐宋叔:“当家的,你赶紧回屋换身衣裳,也不怕惹了风寒。”

      “我知道,等我把鱼放伙房里,明儿你给他们做一顿。”

      周大娘回去将鱼篓夺来,埋怨道:“我来,一会正好路过,你赶紧去把自己弄干净,快去,你要是病倒了,我可怎么办啊?”

      薛箐在一旁等了片刻,周大娘才又领着她去小客房。

      周大娘掂着鱼篓,讶异道:“这么重,看来今天收获还真不小,钓了几条大的吗。”

      薛箐回想刚才见到的大鱼,兴奋地对周大娘说:“确实,宋叔钓了条大的!看起来就很肥。”

      见她欢欣雀跃,周大娘也不禁弯了眉眼。

      “明天就按你们宋叔的意思,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两人路过伙房,见里面灯火微亮。

      周大娘提着鱼篓进去,找了个大盆,倒了一桶水进去,再把鱼全数倒进去。

      那些大的小的,一碰见水,立马撒欢地游动着。

      一旁往灶台里扔火柴的阮饼饼,听见声响,探出头来看。

      “周大娘?”

      “阮小子,你水烧好了吗。”周大娘看他灰头土脸的,上前抹掉他鼻子上的灰。

      阮饼饼脸颊微红,尴尬道:“这……刚刚这火不怎么好引。”

      他很少干这种事,平常在野外歇息,都是小月姐或师父他们引火,基本不让他动手,顶多打打杂,何况是这灶台,阮饼饼真的引了半天火。

      这干柴烈火的,他还捣鼓了半天。

      周大娘哪看不出来这愣头小子不会引火,拍了一下他的肩,笑了笑:“我来看看。”

      阮饼饼很识趣地让开,方才一直逗着鱼的薛箐也过来,在他身后出声道:“你怎么还抱着它呢。”

      薛箐比他高了一个头,突然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阮饼饼吓一跳,回头就见薛箐盯着自己怀中的馍馍。

      阮饼饼挠了挠头,窘迫不已。

      “我刚刚是想生了火,烤烤它身上的水分,没想到这火还挺难引的。”

      薛箐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出门在外不会引火,要么有钱,天天住客栈,要么就是有人将他照顾得很好。

      她突然有点嫌弃阮饼饼。
      啧啧啧,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吗,这么一想,她又细细打量起来,这细皮嫩肉的,性格看起来也有点软。

      “好了。”周大娘捣鼓两三下,就将火生起来了。

      干柴和稻草,在里面噼里啪啦的烧起来。

      “姑娘,耽误你时间了,我们现在去你的住处吧。”

      “不耽误的。”薛箐临走前,又回头对阮饼饼笑笑。

      “快些烤吧,仔细着你的小猫别死了。”

      她、她怎么说话的!

      阮饼饼感觉她真是莫名其妙,方才她的态度还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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