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咬一口酸桃子

34、将你当做儿子对待

　　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洛利亚居然就这样安心下来，他罕见地一动不动。

　　覆在眼皮前的手掌很快就被拿开，再看窗外，花园的那些人已经消失无踪。刚刚的一切就像是海市蜃楼，但洛利亚知道自己确实看到了，于是转身问他：“那是什么？”

　　温德纳顿了一下，如实道：“人偶。”

　　“这么多？”洛利亚蹙眉。

　　温德纳安慰道：“不用怕，不会思考的傀儡而已。”

　　“他们为什么在那？”

　　“在地窖久了，出来晒晒太阳。”温德纳回答他，将话题转移，他问：“找到衣服了吗？”

　　“不找了。”洛利亚抿唇，“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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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共动用了两辆马车，克拉伦斯与洛利亚上了同一辆大的，温德纳坐在另一辆小的上，跟在他们后面。

　　肯特姗姗来迟，心虚地为温德纳充当马夫。

　　克拉伦斯所处的这辆马车足以容纳四人，做工奢华。车速开的较慢，只有轻微颠簸。

　　之前有温德纳在场没能好好看看洛利亚，所以上车后他就没移开过眼睛。

　　透过那精致的眉眼，仿佛又见到了老友桑切斯。年轻时的桑切斯相貌极为出众，五官比洛利亚更挺立些，脸能轻松带入童话中的屠龙骑士，正因如此当年迷倒了不少少女。

　　克拉伦斯心中一阵绞痛，觉得自己眼角不多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不过这痛很快又化为愤恨。

　　他拉过洛利亚的手，拍了拍。

　　因为没有外人在场，他说话也不再端着，看着这张酷似桑切斯的脸，将自己大大方方展现出来，“我从未想到，圣托城那帮愚蠢的居民是那么恶毒，他们居然将这一切灾祸发生的原因，都推在桑切斯身上。”

　　洛利亚蹙眉听着，其实他不知外界是如何看待他们的死的。

　　但克拉伦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关切的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两手捂住洛利亚的手，眉头拧起。

　　洛利亚慌了，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貌，立马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慌乱道：“体质遗传母亲了。”

　　克拉伦斯没介意洛利亚的动作，毕竟自己跟对方没见过许多次，不适应肢体接触也是对的。

　　他收回手，“最近天凉，等回家我花钱给你养养身体。”

　　洛利亚僵硬地点点头。

　　“桑切斯之前还写信说你身体很好，我就知道，他怎么都喜欢憋在心里。”克拉伦斯低声说着，话锋徒然一转，“洛利亚，你不能听信那帮愚蠢居民的话知道吗？”

　　“你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真诚的人。”因为有怒气的缘故，他说出的话格外偏执。

　　洛利亚赶紧接话，“父亲很爱我。”

　　克拉伦斯脸色缓和下来，“想当年我独自在海边，只有他无私的帮助我，甚至不求任何回报，又不嫌弃我什么都不懂，带着我一起做生意，我们一起经历过太多太多……”

　　“他是品行最端正的商人，最仁慈的人，”克拉伦斯声音又徒然拔高，“与罪恶扯不上任何关系！”

　　“一定是他雇佣的哪个该死的佣人，触犯了圣灵，将祸端引了上来。”他咬牙切实，好似切实的有这样一个人，恨不得将对方嚼碎了吃。

　　洛利亚脸色白了白，表情变得极不自然。

　　如果按照克拉伦斯叔叔这样说的话，那么带来祸端的那个人，不正是自己吗？

　　他不敢告诉克拉伦斯他们真正的死因，他低下头。

　　克拉伦斯见少年的反应，觉得是自己忽然激动的情绪吓到了他，心里暗骂自己混蛋。

　　这只是个刚失去父亲不久的孩子，自己这样说，对方自然更加伤心。

　　“洛利亚……”克拉伦斯放缓语气，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虽然有妻子但一直没有孩子，以后我会将你当做我的儿子对待。”

　　洛利亚身子一僵，“克拉伦斯叔叔……”

　　他忽然委屈起来，从克拉伦斯身上找到了一股熟悉感。父亲安慰人时，也总摸自己的头。

　　“乖孩子。”他抱住洛利亚，“婶婶也会喜欢你的。”

　　一路再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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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中午了马车才进入圣托城内，然后在伊德里街三号门口停下。

　　克拉伦斯跟洛利亚先下马车。

　　守门的佣人立马看见了自家老爷，迅速地拉开花纹优美的铁门。

　　随着连接铁门的合页“咯吱——”一声尖锐鸣叫，洛利亚发现门铁门上缠绕的藤蔓，居然比上次回来青翠了，明显是有人精心打理过。

　　开门的是后面再招的佣人，并不认识洛利亚，佣人对克拉伦斯鞠躬，“老爷。”

　　克拉伦斯点点头，对佣人道：“告诉其它人，他才是伊德里街三号的主人，洛利亚老爷。”

　　佣人把目光移到脸色不自然的洛利亚身上，明显吃惊，然后应下“好”，匆匆进了房子。

　　克拉伦斯又对洛利亚道：“里面还跟以前一样，不用担心。我有生意上的事不能陪你，明天会尽早回来的。”

　　洛利亚点点头，“谢谢叔叔，我理解的。”

　　克拉伦斯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来，“过几天，就跟我慢慢上手桑切斯的生意吧。”

　　洛利亚抿唇，“嗯。”

　　温德纳下了马车，正走过来。

　　克拉伦斯上前去迎，“佩兰先生，我家洛利亚善解人意谦逊有礼，就是年龄比较小，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待客不周到的地方，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是我打扰。”温德纳道。

　　克拉伦斯没有接话，而是对洛利亚道：“桑切斯曾写信说你爱吃带鱼，这东西可只在海边有，我托人给你带回来。”

　　克拉伦斯与桑切斯确实很像，不管是安慰人的习惯还是有些说话方式，还有那不似男人般细腻的性格。

　　然后他的鼻子又开始酸了。

　　“嗯……”声音居然有些哽咽。

　　克拉伦斯摸摸洛利亚的头，“你是主人，招呼佩兰先生进去吧，叔叔很快回来。”

　　洛利亚点头，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温德纳，这就是我家，我们走吧。”

　　温德纳颔首，与洛利亚一同迈入了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