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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遇袭 ...

  •   我没想到会在庆林侯府见到励国公嗣子赵宗锡。
      我对赵宗锡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宫门口的远远一见,这次再见,看着似乎不如以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赵宗锡在京中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不过这与他的家世和人品无关,纯粹是命运的玩笑。
      赵宗锡小时候定过一门娃娃亲,小姑娘才长到五岁就夭折了,十五岁时被陛下指了婚,尚大公主。公主比赵宗锡长两岁,心思也比赵宗锡活络多了。赐婚一年公主府还没有修好,公主就传出与人有染。但凡皇室密辛,绝无空穴来风,熙庆帝听闻此等消息自然龙颜大怒,但有什么比当爹撞见自己的女儿与人在内室行乐更让人难堪的。大公主跪在地上一句话不说,旁边的男人哆嗦的已经跪不住了。这是熙庆帝的第一个女儿,聪慧博学娇艳动人,熙庆帝爱如珍宝,留到十七岁才舍得赐婚。他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会送给自己这么一份大礼,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他在前朝忙着为她选驸马,谁知道他这个聪慧的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给自己选好了。这个哆嗦的没个人样儿的男人,看了让人倒足胃口,他给励国公的儿子提鞋都不配。
      熙庆帝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大公主被打的偏了半个身子趴在地上,白皙娇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手指印。匆匆赶来的贵妃站在房门大开的门口,正看见这一幕。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自己的女儿脸色浮肿衣衫不整的和自己的侄子跪在当中,这分明是……分明是……她惨叫一声倒在了门边。熙庆帝喘着粗气望着这个自己曾经最珍爱的女儿,把颤抖的手藏在了袖子里。到现在还毫无悔意,这个贱人!暴怒的熙庆帝环视一圈,看见瘫软在门口的丽妃,他走过去一把抓住贵妃的胳膊把她拖了进来。
      “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看看,朕锦衣玉食供着你们母子,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朕的!朕为她选了最优秀的世家子弟,她可倒好,已经给自己选好了人!这个贱人!这个贱人!”熙庆帝一把抽出了墙上挂着的剑,把剑抵在丽妃的脖子上。
      “你管着后宫,这么大的活人藏在宫中,你是瞎还是聋,竟然闹到这种地步还不知道!朕待你们母子不薄,你们竟然……竟然……”
      丽妃紧闭双眼,泪如雨下,利剑已经在她脖子上划出了一条细细的伤口,她似无所觉。面对熙庆帝的质问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虽然生的是女儿,熙庆帝对她和公主优宠有加,因为宠爱这个女儿,她被熙庆帝封为贵妃协理后宫,十几年盛宠不衰。本以为有这个公主是自己今生最大的幸运,没想到她这个女儿被惯出了脾气,心比天高,仗着皇帝的宠爱什么事都敢做,谁都不放在眼里。
      丽妃无声的啜泣,让熙庆帝厌恶至极。
      “杀了你,脏了朕的手。”他一把将丽妃甩在地上,像是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松秀。”
      “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公主突染恶疾已经暴毙,停灵三日即刻下葬。贵妃丧女之痛不能自抑,远遁尘世愿去高陵与先帝守灵,贵妃的母家,族。”
      公主一夜暴毙匆匆下葬,跟着的人因为伺候不力全部杖毙,剩下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不是给公主殉葬,就是发往掖庭。丽妃未等公主下葬就被匆匆送往高陵,永世不得回宫。曾经因为贵妃得势的王家,又因为贵妃被族灭。
      贵妃的母家被夷族朝野震动,但居然无一人上书进言。很快,宫中和京中似乎都忘记了这位明媚动人深得圣眷的大公主,熙庆帝尽力抚慰了励国公一家,赵宗锡因祸得福,小小年纪就在禁军中行走,不到两年已经连胜四级。赵宗锡如今在吏部,一向和周祺的大哥周裬交好,我印象中他与孟歙甚少来往,能在庆林侯府碰见他实在稀奇。
      我与赵宗锡一同坐在孟歙的书房中,聊些京中人情趣事,也不算难熬。孟歙不知道忙着什么,我们直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见过来。我偷眼看赵宗锡,对方老神在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厌烦和不自在。我正襟危坐,累得够呛,不由感叹,原来和人不咸不淡的聊天是个这么累人的活儿。赵宗锡显然不觉得这是个苦差事,不但对我的话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还时不时问我些问题,但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不知是不是我多想,赵宗锡话里话外似乎都在套我的话。我本来就累,又聊的这么费神,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这时孟歙来了,我松了一大口气。
      孟歙与赵宗锡虽然言辞客气,但看得出来两人还是很熟稔的,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玩到一块儿了。我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神游天外,突然听见赵宗锡问我话。
      “明日府中略备薄酒,一为侯爷接风,二呢年关将至,咱们也自在乐乐,不知王爷肯赏脸么?”
      我看赵宗锡和孟歙都含笑望着我,一时还真不好拒绝。
      我笑道:“那真是小王的荣幸了,翌日一定到。”
      送走了赵宗锡,我忍耐不住心中疑惑,问孟歙道:“你什么时候和赵大人也混得这么熟了?”
      孟歙一笑,说道:“只怕我们以后会更熟。”
      我心里一动,问道:“难道你要去吏部当差了?”
      孟歙靠在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抿了一口,笑道:“自然不是,我对这劳什子京官可不感兴趣。实对你说了吧,励国公求娶我妹妹,皇上已经同意了,预备着等过年的时候再赐婚,赶着节下一起热闹。年后赵宗锡的位子兴许还要提一提,陛下的意思是先成家再立业,等赐了婚再升他赵大公子的职不迟。”
      我难掩震惊,孟歙不声不响居然把妹妹嫁出去了。要说十八岁的小姐嫁人不算早,但是他励国公这门第可不低,日后若是有什么孟歙能治得住他这个国公爷妹夫吗。况且赵宗锡年纪轻轻已经死了两个未婚妻了,虽然京中从未有赵宗锡克妻的传言,但是孟歙只有这一个妹妹,他就不心疼,不担心么。
      我开玩笑道:“京中世家子弟,也不只他赵宗锡合适啊,为何一定要与他家结亲。莫不是你看他圣眷正浓,也要学别人那样,想搭上他励国公府这条大船?”
      孟歙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对着我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胡说的什么,你以为我是那不仁不义之辈,要拿自己的亲妹妹填火坑就为了自己?这门亲事是莕霖点了头的,她若不愿意就是皇子我们孟家的女儿也不嫁,我孟歙的妹妹还用不着委屈自己。”
      孟歙倒真说得起这话,从前传言三皇子要娶庆林侯府的二小姐为侧妃,这事不也不了了之了吗。赵宗锡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皇子啊。
      我心中还惦记着另一件事,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大概也听说了赵宗锡定过亲的事。”
      果然,孟歙说道:“这些事我早听说了,要不是也不放心。有人给我荐了一位先生,很有些来头。我将赵宗锡和舍妹的八字让他合了合,女方倒不打紧,说男方要克过两房妻子才好,又说男方晚婚为宜,二十六岁红鸾星动,该有喜事。赵宗锡今年二十有五,明年正正二十六岁,励国公也说今上的意思是明年成婚,都算着了。即然舍妹也满意,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这时才真放下了心,笑道:“这么说,倒是一桩好姻缘。”
      孟歙看着我笑道:“这会儿怎么不说我是卖妹妹了,知道你心疼她,难道我还能坑自己的亲妹妹不成。以后这赵宗锡也是你的妹夫了,明日去了励国公府,可要给我挡酒。”
      我笑道:“侯爷海量谁人不知,该担心的是他赵大人。”
      孟歙实在是忙,说不几句又被人叫走了。莕霖如今大了,又订了亲,不便再见外客。我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告辞出来了。骑着马在街上慢慢走着,忽然想起自从鸿雁离开王府我还从未去他的铺子看过。
      我说道:“鸿雁的铺子是在落蕊胡同么,一直要去看看,白腾不出个时间,今日正好有空,顺道去看看也好。”
      来福听了我的话,说道:“不是奴才非要阻着不让爷去,这大节下的人来人往,恐怕冲撞了爷。况且鸿雁铺子新开张不久,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爷去了他一定又要忙着张罗,外头的东西又不干净。爷若是不放心,奴才多找几个人去照顾着他。”
      我笑道:“我不过就是远远的看一眼,也不让他看见。这街上人虽多,爷身后有暗卫跟随,又是在京城,还能被人当街掳走不成。”
      来福拗不过我,只得在前引路。
      果然人说话不能太铁齿。我坐在马上在街口远远看着前头一个门面,门前一个匾上头写着“虞记布坊”四个大字,门里客人不少,两三个伙计站在柜台前招呼。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整整齐齐摆着好些布匹,又有男女成衣挂在一侧,看着像模像样。我看了一会儿,见柜台后面的蓝布帘子一动,出来一个人,正是鸿雁。鸿雁比从前大不一样,身上穿着绸衣服,很有些东家的派头。他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两人一头走一头说,坐在了店里一侧的茶位上。我怕鸿雁看见我,看了一眼打马出了巷子口。
      我慢慢走着,边和来福说话。
      “这件差事办的不错,回头爷重重的的赏你。王府倒是用不上这些东西,否则倒可以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来福笑道:“我的爷,您就别操这份心了,他这生意自然有人照顾着。”
      我与来福边走边说,突然见前头一片喧哗,人潮涌了过来。我忙打马要往旁边避开,使劲拉马却不动,低头一看一个人正拉着手中的缰绳,怪不得马不动。我正要出声呵斥,那人突然抬头。这双眼睛,我心里一惊,这人分明是那晚夜闯王府的刺客。我正要出声叫来福,来福早不知被挤到哪儿去了。我环望四周,人群愈来愈多,简直都是冲着我来的。我心中暗道不好,这阵仗恐怕来者不善。这时那人突然一动,说了一句话,大概是怕人听出他的声音,他并没有发出声音,我却看出了他的唇型。
      “好久不见,赵淮音。”
      原来那晚不是我的错觉,他真的认识我。
      即然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索性坐在马上。我沉声问道:“你是谁,那晚为何要行刺本王。”
      我嘴上说着话,手中却暗暗使劲。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看出来这人功夫了得。他看似用手轻轻攥着马缰绳,但我的马却一动也不能动。周围人愈来愈多,愈来愈拥挤,把我们两人紧紧围在中间。我心中暗暗害怕,这里不是王府,也没有褚祁峰能救我。我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恐怕我的那几个暗卫早被他们控制了。
      兴许是看出了我的害怕,那人对着我露出一个带着恶意和嘲讽的笑。我对他的易容术印象深刻,不确定眼前的这张脸是否是他的真容,比起夜行衣的掩盖,我不得不承认,若是这张脸混入人群中,顷刻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没有出声,但我依然从他的唇型中读出了他的蔑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怂,真不知道褚祁峰为什么要留着你这个蠢货。”
      果然是旧相识。看来他知道不少我和褚祁峰之间的事,恐怕我的病也和他或是他的主子有关。
      我正要开口,突然他的手朝我伸来,我往后一躲,袖子被他抓下一截衣料,半个手臂都裸露在寒风中。我不敢迟疑翻身就要跳马,他像是料到了我的动作,朝我的脸撒了一把白色粉末。眩晕袭来,我努力睁着眼睛,身子不由往下坠落,陷入黑暗前眼前只剩一片淡青色。
      “王爷,您终于醒啦?”
      我头隐隐作痛,像是挨了一棍又像是宿醉未醒,我扶着头,睁开眼看到床前站了一群人。来福眼泪汪汪,伸头垫脚朝我望着,显然刚才那句话就是他问的。
      “我这是怎么了?”
      说着我就要起身,但被一双手稳稳扶住了。身后垫了高高的枕头,我靠在上面,舒服的发出一声呻吟。
      “你中了迷药,已经昏睡了一个时辰。我方才已经给你把过脉了,并无大碍,但保险起见,还是让太医看一看的好。”
      褚祁峰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他让开身子,让后面的太医进来。又是韩太医。老先生告了声得罪,轮流把完我的左右手,笑道:“无妨,王爷的身子不仅无碍而且大有起色,看来那参汤确实不错。若不是王爷日日饮汤,恐怕不会这么快就醒来。待老夫开一副发散的方子,王爷吃两剂,把惊气散了就好了。”
      褚祁峰正要送韩太医,被一侧的旭臣抢先一步请了出去。
      我先安慰了来福,得知他无碍后,让他和一屋子的丫头都出去,只留下了褚祁峰。待房中只剩我二人之后,褚祁峰才撂气袍子坐在我的床前,看来他也清楚我把人支出去事有话要和他说。
      “今日是将军救了我?”
      “不是,是楚云。但王爷若要感谢的话,只需感谢我就可以了。”
      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接着问道:“楚云为何会在那里?”
      褚祁峰淡淡道:“王爷身边的人少,临近年关各国使臣又要进京朝贡,不大太平,有楚云跟着王爷我也放心。今日也是凑巧,听说王爷府中有一位妙人在落蕊胡同开了一家绸缎庄,我忍不住想让楚云去瞧瞧,不想王爷先去了。”
      什么妙人,我与鸿雁清清白白,统共就听他唱了几回曲,怎么在他嘴里好像我二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懒得理会褚祁峰的阴阳怪气,问道:“今日行刺我的人,抓住了吗?”
      褚祁峰摇了摇头,说道:“那人身手了得,又有人接应,看来是早有准备。不过王爷放心,我已在城中布下天罗地网,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走。”
      我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本王有一事还要王爷解惑,不知王爷可认识那人?”
      我问完这句话不动声色的打量褚祁峰,生怕错过蛛丝马迹。
      褚祁微带疑惑说道:“那人所练不像中原武功,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要截走王爷,绝不会是临时起意。王爷素不闻朝政,京中也没有对头,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对王爷出手。”
      我说道:“那人就是那晚潜伏在王府的刺客。”
      褚祁峰眼中果然露出惊讶,说道:“是他。”
      我紧紧盯着褚祁峰,一字一句说道:“那人与我是旧识。你也知道我自大病一场之后,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或许那人正是我忘记的一位故人。将军若是能抓住他,还望留下一个活口,本王有些旧事想要问问他。”
      褚祁峰盯着我道:“王爷既然忘记了,为何又认出他是旧识?”
      我说道:“自然是他告诉本王的。”
      褚祁峰走后,我将来福叫了进来,吩咐他再找几个人看着鸿雁的店。褚祁峰这个人不是惦记到了一定程度,一定不肯将话说在明面上,他今日即然提起了鸿雁,不管他是何用意,我都不希望鸿雁出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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