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侯》舟月夜

12、花好月圆人长久

　　叶琛伸手想拉住白若尘，开口说些什么，但人早已走远，悬在半空的手臂也只好垂落下来。
　　叶琛不知道为什么白若尘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自己大婚？因为今日大婚却临时告知他吗？那一定是了。可是三年了，一切都变了。若尘，从我抓到西夏的敌军，找寻线索寻到白家身上那一刻，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不，或许不是，是从你父亲对我母亲做出的那些事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是错的。
　　叶琛猛然一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把上一辈的恩怨旧账也算在了白若尘的头上。他想起来小小的白若尘哭着对他说，叶琛哥哥你不要不和若尘玩，若尘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他苦涩的笑，摸着白若尘的头说好。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良久，叶琛静默无言，转身上了马车。

　　……

　　叶府内。

　　此刻的叶府喜气盈盈，流光溢彩。房梁挂朱锻，窗花绣双喜。朱红的地毯沿道铺开，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暖着橘红色的光。府里到处堆满了鲜花，地上洒落着香气四溢的花瓣，用金粉书写的囍字格外显眼。宴请的宾客不多，皆是至交故友，但仍人声鼎沸，其乐融融一片。
　　烟桥自叶琛上朝之后便开始被伺候着梳洗打扮。她静坐在屋中等着。
　　门外婢女轻轻叩门道：“姑娘，大少爷已在门外候着了，该出门同大少爷一齐向老爷行礼了。”
　　婢女轻推开门，叶琛只觉呼吸滞了一瞬。烟桥酥手执鸳鸯团扇半掩面，一袭朱红长裙曳地三尺，身披璎珞玉珠云肩，轻纱绣染一身金丝霞帔。发髻半插一支鎏金蝴蝶纹银钗头凤，乌发红唇，光华似火。
　　叶琛早已换下朝服，一身红袍婚服，金丝锦绣腰带衬出修长的身型，丰神俊朗。黑发束起佩镶玉金冠，剑眉星目，冷峻的面庞却温柔似水荡漾。
　　二人对视，皆是羞赧一笑。叶琛上前挽着烟桥的手，向前厅走去，行礼拜高堂。
　　叶崇安眼中含泪，笑着坐在椅上。桌子上旁边安放着叶琛和叶谓诚母亲江映月的牌位，还有烟桥母亲佩环的牌位。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礼成。”叶琛和烟桥夫妻对拜后，互相搀扶着站起。
　　“父亲，您喝茶。”叶琛端着茶盏，恭敬地行礼。“父亲，请饮儿媳的茶。”烟桥也行礼，叶崇安同样笑着点头饮下。随后便叫来下人搬上来大大小小的聘礼。
　　“琛儿说，礼数不能少。这是早些便已备好的，里面还有你母亲放在我这里的嫁妆，她曾求我待你寻得良婿出嫁时交与你……里面还有映月替你备下的一份。如今这些我都一同交与你罢。”叶崇安笑着把一个木匣递给烟桥。
　　烟桥接过来，红了眼眶。
　　叶崇安笑意渐浓，转头对着牌位自顾自地说道：“我嘴笨，没有你母亲会说。映月，你看到了吧？”随后扭头叮嘱到：“此后，你们夫妇二人要同心同德。咱们一家人啊，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是！”二人笑着应声答道。
　　行完合卺礼，跨过火盆，二人结发后烟桥便入屋等待，叶琛则到筵席上敬酒应酬。
　　“琛儿，这是你表叔父……这是为父的同年，你该叫一句张伯父的……那位是你……”叶崇安喜气洋洋，向叶琛一一介绍。叶琛很久没有看见父亲如此欣喜，笑着依次同众人敬酒。
　　“嘿嘿，大哥！我敬你一杯！”叶谓诚也从旁边跳出来，笑嘻嘻地说道。
　　“祝大哥和嫂嫂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日给我生一个好侄子！”叶谓诚大声嚷道。周围人听罢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多谢阿城！”叶琛也哈哈大笑。
　　叶琛一桌一桌地敬酒过去，已是有些不胜酒力。到了最末尾的一桌，几乎要摆在湖旁亭下，叶琛眼神迷离，走过去只见一人独自饮酒。
　　“若尘？你来了……我记得……你，一向是不会饮酒的。”叶琛喝的有些醉醺醺的，看见白若尘难掩喜色。
　　“……”
　　白若尘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摇摇晃晃地起身。未多言语，只举杯一饮而尽。随后自顾自地说道：“叶琛，你，今日大婚……好，好…好快啊。好酒，只是我为何身上这般冷？冷啊……”
　　“冷的像是，被父亲关在祠堂里一样。”白若尘悠悠地叹出一口气。
　　“不对…不冷的。我记得，你，翻墙进来…躲在墙根下，怀里藏了热乎乎的馍给我，陪我说了一晚上的话……”白若尘颤着笑着，大滴的泪却簌簌地掉落。
　　叶琛也笑了，眼里却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哭什么，又像个小孩子了。”
　　“今日虽是吃醉了，却也难逃这一杯罚。酒敬了，若尘还未说祝词。”叶琛打趣道。
　　白若尘笑着摇摇头，接过酒杯并未多言，一仰而尽。“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说罢，白若尘便摇摇晃晃地要往外走，叶琛拦他要送他回去。白若尘笑着，转身摆手让他回去。叶琛唤小厮叫来在府外候着的白家下人，交待今日你家公子酩酊大醉，务必盯紧他安全回府。这才放心转身回筵席。
　　夜未央，红烛晃。月色微凉，寂寥只听风吹落叶响。空荡荡的大街上，只见叶府一家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白家下人欲扶他上马车，却被他一把甩开。白若尘喝醉酒，动作太大，自己踉踉跄跄地快要摔倒。
　　“都，都别跟着我！”他低声吼着，面颊通红，酒气熏天。说罢便摇摇欲坠，一头倒在地上。

　　……

　　宴席散了场，叶琛带着几分醉意推开门。洞房里灯火葳蕤，龙凤花烛摇曳地闪着光。烟桥头披盖头，端坐在床沿。
　　只见屋内挂着一幅书画，写着花好月圆人长久，旁边是两只戏水鸳鸯。
　　叶琛轻轻掀起盖头，执起她的手，轻说道：“娘子，从今之后，汝喜为吾喜，汝悲为吾悲，尽吾之所能，求汝展眉欢。”
　　烟桥红了脸颊，嘴角溢出浅笑。
　　花好月圆，春光旖旎，二人皆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