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侯》舟月夜

11、白文叶武

　　寅时。
　　叶谓诚便已早早起床，由下人服侍着洗漱。烟桥在一旁侍奉他穿好朝服。
　　看着烟桥睡眼惺忪的样子，叶琛不禁打趣到：“今晚成亲之后，可是要日日如此了。”
　　烟桥羞红了脸，娇嗔似地看着叶琛。“如今可是叶大人了，不是在北疆，休要胡言……”
　　未待烟桥说完，叶琛抬手笑着捏她的脸。烟桥愣在原地，只留下爽朗大笑离去的一个背影。
　　突然的亲昵让她差异。
　　外面天色仍灰蒙蒙的未亮透，挂着几颗稀疏的星，烟桥目送着那背影的尽头，影子被拉的很长，月色还未来得及披洒落肩，便已消失在门槛外。
　　她笑着，眼角笑出了泪。那个记忆里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年，如今的身影这样高大，撑起了一个家，撑起了边境百姓的安宁。他是忠厚的臣子，是冷峻的将军，是可靠的大哥，是孝顺的嫡子。可烟桥记得他也顽劣，他也爱吵爱笑，他也爱调皮捣蛋作弄人。可是他长大了，为了所有人，但就是没有为了他自己。
　　在烟桥心中，他才是北疆，他是山。

　　太和殿外。

　　叶琛等武官站在右侧武将列，在左侧文官列里的白若尘看见有个伟岸的身影似乎格外眼熟，试探性地开口叫道：“叶琛？是你吗？”
　　白若尘轻轻开口呼唤。
　　“白大人。”叶琛听见声音，看见白若尘脸上的惊喜，微愣后笑着转身行礼。
　　白若尘愣在原地，僵硬地回礼。
　　如今的猜忌和隔阂，看来他已知父亲通虏叛国的真相。我们二人之间，已经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白若尘不动声色地转身，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官员依次过金水桥，入左右掖门，在御道旁站立等候。待皇帝缓缓从御道走入殿中，置龙椅之上，文武百官齐声行礼喊道：“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塞北将军叶琛近日回京述职，朕已任命其为兵部侍郎。众爱卿有异议否？”刘赟悠悠开口。
　　“圣上英明。”众人齐声回道。
　　“自朕登基以来，乃至先祖皇帝开国以来，北疆便从未安定。胡人不断扰我塞北，如今暂且安定，朕欲趁此良机以政策利天下。众爱卿可有提议？”
　　“回圣上，臣有一言。如今我朝河清海晏，离不开陛下选贤举能，唯才是用。所以臣建议，毋须等来年，下旬开春便开科举招贤纳士。”耳畔传来温润清冷的声音，只见白若尘行礼说道。
　　“白大人言之在理，朕允了。”
　　“那……叶大人呢？朕倒想听一听你有何提议。”
　　“回圣上，臣乃一介武夫，也只懂得些练兵打仗。臣以为，要备足粮仓，加练羽林军和铁骑，增强士兵演武成效。发展军事以应战。”叶琛不卑不亢地答道。
　　语罢，众官员开始窃窃私语。
　　“这叶大人怎么和圣上唱反调？圣上不是才说要趁安定发展朝廷和百姓，这怎么……”
　　“圣意难测，看这如今叶大人炙手可热，谁料想是个愣头青……”
　　白若尘微微皱眉，看着圣上的脸色逐渐难看，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迈步行礼道：
　　“回圣上，臣也以为叶大人言之有理。孙武子曾＇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之言。况且如今边关虽暂稳，但仍难防胡人突扰。叶大人长年久处北疆，回朝仍如此心系众将士训练成效和朝廷军务状况。实乃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如此赤胆热诚，臣拜服！”随后白若尘便向叶琛作揖行礼。
　　白若尘几句话，便将叶琛从一个忤逆君意企图大动干戈的大臣变为一个久居边境仍心系军务为国操劳的将军。叶琛心服口服，连忙作揖回礼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为社稷，臣万死不辞。”
　　众官员也从窃窃私语变为啧啧称赞。
　　“叶大人真是忧国忧民啊……”
　　“是啊，难怪叶大人少年得志，想必定是专心于军务的缘故吧。”
　　刘赟听罢白若尘一席话，拍手赞叹道：“好一个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若是众爱卿皆能做到如此，何苦这天下战乱？”
　　“好一个白若尘，好一个叶琛！人都说白文叶武，朕得此二位，实是天佑我朝！愿众卿效仿之！”
　　退朝后叶琛叫住白若尘，作揖感谢道：“若尘，多谢。”
　　白若尘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我还以为你同我生分了，如此……便是最好。”
　　“我今日卯时正刻在府中大婚，若尘，我希望你能来。”叶琛起身，真挚地看着他。
　　其实在白若尘替他解围说出那番话之前，叶琛不想告诉他这件事。但他看起来，似乎还是和孩童时一样，是那个单纯无瑕，背着父亲偷偷跑来和自己玩，看起来不敢反抗白乾道，但内心仍良善的，依赖自己的，爱撒娇的白若尘。叶琛还是想得到他的祝福的，人生的重要场合，不希望他缺席。
　　“什么？你！你今日便要成婚？”白若尘不可置信，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他很少这样克制不住自己，连叶琛也微惊。
　　“你会来吗？”叶琛看着他，问道。
　　白若尘静默许久。
　　静的能听见落叶擦身落下。
　　他抬眸，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叶琛似乎看出了苦涩，但随后那抹神色便收敛无异，快的让叶琛以为是幻觉。
　　随后他拂袖离去，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