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鸟》野我

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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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有鸟叫，阳光透过薄纱照射在枕边，我感到全身上下止不住的疼，因为从来没有宿醉过，人生第一次的喝醉酒让我记不清昨夜发生了什么，就算努力回想也记不起任何的事情，只有太阳穴一个劲的疼。

　　我突然想起小随要来的事情，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小随是上午十点的车票，十一点差不多就到车站了，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当我收拾好自己要出门时，又才想起小随说过自己会回家的。

　　我只好放下一切东西在家里等他，给小随发了个‘什么时候到家’的信息，但是他一直没有回，就这样一直等到了中午十二点，他还是没有回信息，我怕他出什么事，只好打电话给他，但是显示无人接听。

　　我忽然害怕，想着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不要报警，还是再等一会，我焦急地在原地打转，过了一会小随发了信息，说他现在在外面，有事情要处理，晚些回家。

　　我松了一口气，起码小随没有什么危险，我知道他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想逾越。

　　趁着这个时间我想要出门买菜，打算给小随做一些他爱吃的。

　　这两年我们搬进新房子里，有了属于自己的卧室，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点自由，虽然生活比以前轻松自在，但我们之间的隔阂变重了，也没有以前快乐。

　　有时候我想要弥补这种感觉，想要我和小随回到从前回到过去，哪怕我们一起淋着雨回家都好过一切，因为那时候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几乎睁不开眼，那时候小随说，他从前喜欢下雨天，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雨天，而此刻我只想天空浇下一盆水，淹没整个城市，然后躺在雨水里，想着小随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我走进烈阳里，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菜肉，我打算做红烧肉，炒一盘小白菜，再煮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天气太热，我猜小随只想吃一些清淡的。

　　回家后我自己一个人处理完了所有食材，一直到下午三点我终于做好了饭菜，每一道菜我都拿大一点的碗倒扣着，我怕凉了，我坐在沙发给小随发了信息，问他几点能回家，我已经做好了饭。

　　过了十分钟他还是说晚些，不确定具体几点。

　　我很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不想说，所以我也没有问。

　　就这样一直等，等到了太阳下山，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一整个暑假我都在家里和公司，生活两点一线也没此刻这般煎熬，就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我被冻结在这四方的空间里，等着某个来救赎我的人。

　　但是他没来。

　　桌上的饭菜也早就凉了，我忽然就记起了小随爱吃的那家酸辣粉，我立马就拿起钥匙出了门。

　　那家店的位置其实有些远，就算是打车，来回也要四十分钟了，但我就是想要买，于是我站在小区门口等网约车司机，没想到天空忽然闷雷一声，我抬头，天空是黑紫色的，我打开天气软件，显示两小时后会有暴雨。

　　还好，只要买完就回来，就不会淋湿。

　　我坐上了车，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了一会，不过好在店里的人不多，我买了就抓紧打车回家。

　　我打开照相机拍了一张酸辣粉打包的照片发给小随，给他发了‘快回来呀，酸辣粉要坨了’，后面还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符号。

　　期待着小随会发来什么样的信息，手机刚要退出聊天界面，身后就有人喊我名字。

　　“蒋述。”

　　我回头，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美艳又吸睛，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身边多了一个男人，我回：“杨术。”

　　他身边的男人礼貌地朝我打了个招呼，随后她笑笑：“好巧啊，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是，很久没见了。”

　　“对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她问。

　　我笑笑：“挺好。”

　　她揭穿我：“别骗人了，蒋述，你天生就不会撒谎，你看你的黑眼圈，最近看来很辛苦，为了学习？还是工作？”

　　我摇摇头，“都不是吧。”

　　她意味深长：“那就是为了你那个外甥？”

　　“或许吧。”

　　“不如，你去我酒馆里坐坐。”

　　我推辞：“不了，马上就要下雨了，我还是赶紧回家吧。”

　　“下雨？”她抬头看看天，边上的男人也跟着抬头望了望天，大概是配合，半空闪了几下光，“如果真的是下雨的话，你最好还是来我酒馆坐一会的好，毕竟没带伞的不止你一个人。”

　　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但我还是去了，我从没来过杨术的这家酒馆，应该是新开的。

　　“这不是我开的，是我男朋友开的酒馆，我们之间因为生意认识，后来就在一起了。”杨术说。

　　这家酒馆很大，我觉得已经不是酒馆了，而是酒吧，因为它不像静吧那样安静惬意，更像酒吧那样躁动喧闹。

　　杨术带我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相对来说没那么吵，她指了指上面：“不好意思啊，本来想带你上二楼的包厢的，但是都满了。”

　　“没事，我坐一会就走，等会还有事。”

　　“行啊，对了，你的酸辣粉不如就在这吃了吧，等会就凉了。”

　　我用手背探了探包装盒的温度，还是热的：“没事，而且在这里吃酸辣粉很奇怪。”

　　她笑，招手喊了服务员，让她上一杯鸡尾酒。

　　“听说你去一家公司实习了，怎么样？”她问我。

　　“还行，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工资待遇呢？”

　　“不如你开的高。”

　　我们俩都笑，气氛随着酒吧里的音乐一起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不如你和我合伙开酒馆算了，这不挺好的嘛。”她叠着手臂向后靠在沙发背上。

　　我笑着摆手：“可以是可以，就是缺少启动资金。”

　　“怎么？养你的小外甥？”

　　“没有，是我自己没本事。”

　　“喂喂喂，”她用拳头推我肩膀，“你可是我们市的状元，这叫没本事？”

　　我耸了耸肩，“读书和赚钱不等于一回事。”

　　服务员端上来一杯淡紫色的酒，她推给我，自己要了一瓶更烈的酒。

　　她晃着酒杯，目光看着远处招待客人的男人，那是她的男朋友，她说：“想着之前追你的那段时间，其实挺好的，说真的我很少主动追求过谁，但现在想想，其实我们真的不合适，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长久的。”

　　我看着手中的鸡尾酒，“其实，也没什么合不合适的，只有爱不爱，对吧？”

　　我没抬头，但似乎感受到了她语气的不同：“蒋述。”

　　“嗯。”

　　“你变了。”

　　“没有吧。”

　　“有。”

　　“我不知道。”我放下酒杯，“我去下卫生间，别偷吃我的酸辣粉。”

　　她开玩笑地要举手打我，最后还是挥挥手：“去吧。”

　　我躲进卫生间里，隔壁有人在接吻，我全然不在乎，点开手机，信息仍旧停留在那个可爱的表情符号上。

　　我给他拨了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我只好退出卫生间，在洗手台上冲了把脸，隔间走出来两个男人，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我低下头假装看不见，趁着他们洗手的间隙从卫生间离开。

　　因为灯光太昏暗，不小心撞了人，我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下次小心一点。”

　　我抬头，是一个长相可爱漂亮的男人，笑起来温柔又可人。

　　我绕过他身体，从侧边的过道挤过去，却被人抓住了手腕，我以为是谁看错了人，想要甩开，那人却越抓越紧。

　　“舅舅。”

　　我一顿，回过头，看见了小随，我能闻到他身上酒水的味道，还有非常重非常浓烈的烟味。

　　“你怎么在这——”

　　“你舅舅？”

　　“嗯，我舅舅。”

　　和小随说话的我刚刚撞到的那个漂亮男人，他正上下打量我，随后笑笑：“不像，像兄弟。”

　　“你怎么在这里？”小随问我。

　　我看着他，他们俩并肩站在一起，年纪相差不大，各有各的帅气和美丽，如果是朋友，他们一定有共同话题，如果是情侣，他们也天造地设。

　　“我怎么在这里？我来这里避雨。”我说，可身体却僵硬，胸腔翻滚着热气。

　　“来这里避雨？”他质问，“这可不是避雨的地方。”

　　他眼神带着劲，语气也是质问，我一瞬间感到不愉快，“那你呢？我给你打这么多电话，又给你发这么多信息，你就是在这里——找人喝酒玩耍吗？”

　　周围有几个人看了过来，不过大家都没看热闹的打算，毕竟在一个充满风月气息的场所，大家都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你说我来这里玩的？”他带着恼怒，我不知道是哪里惹恼了他，明明是我自己受了委屈。

　　“难道不是吗？”有时候我真挺讨厌自己的，窝囊又废物，就算是吐苦水也总是忍不住流眼泪，“你说你上午十点的车票，我想去接你，你不让，我在家等，做好了饭菜等你，结果一直等到现在晚上，你连一句让我安心的话都没有。”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眼眶都被泪水填满了，当泪水全部从眼眶中清除出去时，我只看见那个漂亮男人吃惊的表情，我感觉我所有的脆弱都暴露无遗，还是在其他人面前。

　　我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只好转身逃跑，推开门整个人跌跌撞撞跑出去，却被倾盆的大雨淋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也不敢回过头或停下脚步，只想要逃走，远离这个地方。

　　原本的恼怒气愤全都消失，只剩下难过和委屈。

　　明明我们形影不离，明明我们那么关心彼此，不忍心对方受到一点的伤害，可为什么到头来最先改变的却是小随。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冷漠，是想要就这样抛下我吗？还是不再爱我，心中的悸动早就变了，又或是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过往的那些言语和行为只当年少无知的冲动。

　　那我呢？凭什么被改变的是我，从我年少时的十四岁起到现在二十二岁，人生中最重要的八年都给了他，最后我爱上他了，他要转身走了。

　　“为什么……”我在雨里一直跑，直到所有体力耗尽才停下，就这样站在雨里，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我感谢老天下了这场雨，让其他人都看不见我流的眼泪。

　　“蒋述！”

　　我知道他跟来了，我也不想跑了，就站着不动，让雨水继续淹没我的眼睛。

　　他掰过我的肩膀，没有丝毫手下留情，手上力气不减半分：“你跑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我吼，“讨厌你可以随便左右我的情绪，讨厌你逼着我喜欢你，到头来你自己溜了，换我自己站在原地。”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舅舅，”他抓起我的手腕，举到胸前，“舅舅说想我、说喜欢我，就是这么表达的吗？”

　　我看见自己的手腕戴着一串银色的细手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戴上的。

　　“我不知道……”

　　“蒋述，小时候我拼了命攒下的钱，只为给你买一条手链，但是我买不起，当我真的有那个钱带走它了，可我却一次……一次也没有见你戴过它，舅舅说讨厌我，那我想问舅舅，你是真的讨厌我吗？”

　　他眼睛红了，我突然就愣住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更不知道明明在这样一个显眼的位置，为什么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

　　不是的。

　　不讨厌小随。

　　永远都不会讨厌小随。

　　那我为什么要说讨厌他呢？又为什么会说出口？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喜欢小随，永远都喜欢。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哭，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腿渐渐就站不稳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哭吧，哭了就好了。

　　这么多年的累都哭出去吧。

　　我想，不仅仅是那八年，而是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小随了。

　　因为，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