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溺》月染竹肆

10、第七章 玫瑰陨落于盛夏

　　时光荏苒，流年似水。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翻开旧日的笔记，字里行间仍透露着主人的认真。
　　猛回头，潮涨潮落已然淹没了昨日的足迹。

　　盛夏的烈阳透过宽大的梧桐叶，蝉鸣依旧聒噪。
　　六月的风吹起离别的气息，它穿过树梢，吹乱桌上潦乱的演草，吹动少年的心。
　　夏天明明刚开始，却像已然结束，让人不自觉的伤感。
　　所以说啊，六月才是真正的时光机，串起所有的回忆和离别。亿万学子们答完一样的题，奔赴不一样的未来。

　　老齐逆着光从教室外走进来，看不清表情。朝阳照射下，鬓边不知何时新长出了几缕白发。
　　他在讲台站定，未语泪先落。“班长，把我没收的手机发下去吧。”

　　“点名！”班长站在老齐身侧喊，只是尾音带颤。
　　每一个不同的名字后面，都跟着一声响亮的“到！”。
　　只是和3年前比起来，少了些稚嫩和懵懂，多了些责任和被迫的成熟。

　　全员到齐，大家整整齐齐地穿着校服，坐得笔直，出奇地没有一个人迟到。
　　“三年了啊……”话一出，许多人都红了眼眶。“这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幸运啊，我遇到了你们。带着你们一步步成长，也见证着你们一个个的，从年轻懵懂，逐渐被迫成长，变成大人。
　　“没人规定一朵花必须成长为向日葵或玫瑰，所以啊，老师希望，你们能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绝对快乐的样子！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此间翻山而过，不求今后皆是清风明月，惟愿诸位平安顺遂，初心不改。”

　　最后一天返校，拍完毕业照之后才刚刚10点。
　　高二还没有放学，于是5点半就起床到学校的温袅没有等谢临放学，应付完叽里呱啦的花瑾就往校门口走。
　　“回家补觉了……”她嘀咕着往家走，眼眶红红，也不知是哭的还是揉的。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了振，温袅一边走着，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
　　[玫子]：东山见。
　　东山？温袅愣了愣，疑惑地皱眉。
　　[开心的小鸟]：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在学校说？
　　[玫子]：秘密。
　　秘密?
　　温袅打开导航，东山距离现在大概5公里，骑车25分钟左右就能到。
　　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卡好手机。
　　[导航开始。全程5.1km，大约时间25分钟。]

　　温袅停在路边，环顾四周。东山郁郁葱葱，一片生机，高高低低全是树木，此起彼伏的鸟鸣声环绕于耳畔。
　　可是没有一个人。
　　温袅觉得奇怪，她取下手机，刚要发信息，一束光突然从身后照射过来，突如其来剧烈的撞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被撞飞出去，画面定格在和[玫子]的聊天页面上。
　　温袅意识渐散，耳边只剩下无边嗡鸣声。

　　她做了一个梦。
　　冗长，离奇，又悲伤。
　　从一个双髻的小姑娘举着糖葫芦开开心心的放风筝，到女子一袭红衣从城楼一跃而下。
　　她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完了一个女子的一生，也不过短短20余载。

　　刚开始，脑海中满是小姑娘甜甜的笑声和男孩子认真的回应。
　　“阿衍，为什么你家的池子叫莞音池呢？”
　　“因为阿音你啊。”
　　可后来，渐渐没有了男孩子的声音，仅剩女子无助的哭声。
　　“阿衍，你不要我了吗？”
　　“阿衍，我不等你了。下辈子，还是你来娶我吧……”
　　声音交织，命运纠葛。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终是抵不过一道圣旨。
　　一朝离别，再回首，将军惨死，佳人殉情。

　　醒来的瞬间，意识从梦境中缓缓升起，如水滴落入湖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浑浑噩噩中，隐隐约约的光亮让她微微动了动眼皮。
　　“袅袅，袅袅！袅袅醒了，快去叫大夫！”
　　是姑姑的声音，她想。
　　朦胧中，一滴泪缓缓顺着脸颊落下，氤氲开来。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几天静养，别出门乱走……”医生对着温澜交代着。
　　温袅晕晕沉沉的，忽而回想起一件事。
　　“姑姑，姑姑！”
　　温爷爷从一旁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怎么啦，袅袅？”
　　“爷爷，我的手机呢？”

　　手机并没有坏，只是屏幕碎了，好在她昏迷的这几天，爷爷已经找人修好了。
　　她打开微信，手不自觉的开始发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稍稍闭了闭眼睛，平复心情。
　　画面停留在微信主页面上，温袅点开[玫子]的好友，入目，却是一片空白，仿佛那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翻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
　　她皱了皱眉。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通话记录。
　　10余条的未接来电几乎是同时跳出来的，温袅的手机卡顿了片刻，弹出来一条留言。

　　温袅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不顾一切的抓住守在门口的警察。
　　虽然理智告诉她，已经晚了，但是她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警察了解完情况出警时，她终于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
　　身边，风轻轻的吹过。耳畔似乎还残留着女孩哀伤的声音。
　　“袅袅，那天我哭的头疼也没有想明白，我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我身上？
　　“她问我，‘为什么你跳楼没跳死？你知道你这回跳楼的医药费给咱家增加了多少负担吗？’……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家不是所有人的港湾。
　　“可是她怎么能对在淋雨的小孩说要乖呢？
　　“对不起，让你遇见这么差劲的我……
　　“不过以后不会了，再见啦，袅袅。”

　　大雨倾盆落下，砸在温袅的肩头。
　　至此，世上再无一个叫玫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