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溺》月染竹肆

9、第六章 救世主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细碎地撒在地毯上，暖融融的。
　　床边柜子上，温袅的手机振了振。
　　[备忘录提醒:城南孤儿院。]

　　“阿姐！”
　　一个小姑娘背着手站在葡萄藤下，歪着脑袋，冲温袅甜甜一笑。
　　秋阳透过参差的葡萄叶撒下来，毫不吝啬地洒了她满身，像落了满身碎星。

　　“颂颂，怎么不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呀。”
　　温袅蹲下，把扑过来的颂颂拥入怀中。
　　“今天来了一个漂亮姐姐，拿了好多好多甜甜的糖果，我被挤出来了……”小姑娘歪歪头，忽然展颜一笑。
　　“但是窈窈她说了，她会帮我要一个糖的呀，所以我就一个人玩。”
　　每个小朋友，都是为了幸福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偏偏小朋友的开心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阿姐，温爷爷怎么没有来啊？”颂颂搂着温袅的脖子，看着保镖将一箱箱的甜点放在长廊里，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
　　“阿姐，有好吃的诶！”颂颂瞬间忘了温爷爷，从温袅身上跳下来，跑向长廊。
　　她背着小手，活像一头刚刚打猎完的小老虎清点自己的猎物。
　　温袅看着她，不禁笑了笑。

　　温袅的奶奶也是一个孤儿。
　　爷爷奶奶恩爱了一辈子，因此爷爷爱屋及乌，城南孤儿院就是他为了缅怀已故的老伴开设的。
　　温袅很喜欢小朋友，所以也会时常来看看孩子们。

　　院长阿姨摇摇铃，看着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慈祥地笑着。
　　孩子们看见成箱的小蛋糕，一个个脸蛋儿红扑扑的。小朋友们虽然兴奋，却还是规规矩矩地排成一队。
　　“谢谢漂亮姐姐！”
　　“仙女姐姐真好！”
　　“谢谢袅袅阿姐！”

　　孩子们坐在草坪上，和同伴们分享着自己手中的蛋糕。
　　“袅袅小姐，真心感谢你，孩子们见到你都很开心呢！这次又让你破费了。”
　　“阿姨，你也很辛苦，爷爷忙，今天没法来看孩子们。我也不经常来，偶尔一次，不破费的……”
　　“温袅？”熟悉的声音透过秋日的闷热，传入温袅耳中，声线干净，意外的好听。
　　温袅愣了愣，转过头。
　　入目，少女长发披肩，在秋阳的照耀下少了几分成熟与清冷，多了几分明媚和阳光。
　　“玫子？”

　　微风拂过海面，鸟鸣漾入人心。孩童互相追逐着，在沙滩上留下深浅不一足迹。
　　“这就是爷爷选在这里的原因。”温袅贪婪的吸了一口咸咸的海风，幸福地眯了眯眼。“孩子们可以天天都在海边玩呢！”
　　这也是奶奶小时候的愿望。
　　陈若楠看向无边的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淡紫色的蝴蝶翩翩飞着，忽地落在温袅伸出的手指上。
　　“真漂亮啊！”她眼睛亮晶晶的，浅浅笑着。
　　陈若楠低头，“喜欢吗？”
　　“喜欢，蝴蝶很漂亮啊。”
　　“我帮你做成标本吧，可以让漂亮永远存在。”
　　“…… ？”温袅傻了。她看着陈若楠一本正经的神色，慌忙摇头。
　　“不不不不不……蝴蝶之所以漂亮，是因为它自由自在的翱翔于蓝天，和它展现出来的蓬勃生命力，而不在于它本身。
　　“如果算起漂亮，我觉得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是很漂亮的。”
　　“……”陈若楠垂眸掩去满目哀伤。
　　外婆，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啊，感情才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

　　“陈怡是第三者，她不喜欢我，甚至可以算厌恶。”陈若楠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袅愣了片刻，反应过来。
　　“你……妈妈？”
　　陈若楠不置可否。“在我出生以后，她妄图上位的计划破灭。
　　“所以，她觉得我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一度想要溺死我。”

　　温袅一怔。她还是低估了她的坚强。就像纸包住了火，可她的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还好，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外婆。”陈若楠的目光柔和下来。
　　“所以我叫若楠。”而不是若男。
　　温袅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没有说话。

　　“陈若楠，你的名字不应该是一个女人重男轻女的产物，”良久，温袅开口。她垂着眸，看不出情绪。
　　“若楠，从来不是若男，它寓意着你的外婆希望你可以像楠树一样，永远坚强乐观。”
　　她突然展颜一笑，似正午阳光明媚，“玫子，你应该是一朵永远在阳光下灼灼盛放的玫瑰啊。”

　　她们沿着海岸线，在沙滩上慢慢悠悠的散步，身后留下一串整齐的脚印。
　　“我之前就在想啊，等我以后有了孩子，我就给她取名叫‘花微’。”
　　温袅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踩在软软的沙子上，背着手，蹦蹦跳跳的走着。
　　“花微？”
　　“嗯，花儿的微笑。”

　　“我喜欢这个世界。”温袅看向远方，眼神温柔。
　　“我依恋清晨时分窗外的鸟鸣，依恋山间清爽的风，依恋在阳光下灼灼盛放的野花，依恋落日余晖时的灿烂晚霞。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值得被爱。”
　　包括你，温袅在心里默默地想。
　　陈若楠偏头，注视着她的侧脸。夕阳西斜，淡金色的光晕笼罩着她，可以看清她脸侧的细小绒毛。

　　“我和你不一样。”陈若楠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向远处的一片云霞。在天与海的交界处，一轮红日缓缓落下。
　　“我从小就觉得 ，这个世界亏欠我太多。
　　“所以我一直都在想，
　　“什么时候世界末日，可以毁灭这一切。”
　　温袅愣了片刻，忽地璀璨一笑。
　　“小玫瑰，你的世界要崩塌了啊，
　　“但是，看在我这么善良的份上，我不介意做一次……
　　“你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