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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谁是囚徒?02【系统】 ...

  •   “1139号,你在这里啊。”一道声音带着轻微气音如同只是喟叹似的声音在迟熠背后响起。
      迟熠悚然一惊,转头就看见几乎已经贴在自己背后的弗拉基米尔。
      他黑色的长发犹如冰冷的绸缎,划过迟熠的脖子和脸颊。
      “再度给监管当狗么。”弗拉基米尔冰冷的手指尖从迟熠背后破损的囚服里探进去,刀子一样划过他的后肩胛骨,以一个近似暧昧拥抱、实则极为危险威胁的姿态控制住了他。
      “你在偷听什么?”这只冰冷的、不知为什么就令人生畏的怪物饶有兴味地转动血红的眼珠,顺着迟熠视线往破败的门廊那头看过去。
      这瞬间迟熠看见这怪物嘴角扬起的冷酷嘲弄的笑容,白森森的牙齿从血色的嘴唇内刺出一角。
      突然间,迟熠就觉得这位不是NPC,这怪物似乎……辨认出了复活者?!

      迟熠飞快扫了眼弗拉基米尔的手腕,没有那串山鬼花钱,这不是封项阳。
      弗拉基米尔几乎同时就把视线转了回来,他哼曲子一样从喉头嘟囔出声:“注意时间,你该去打卡点,而不是在这里乱窜。”
      他抬起尖长的手指先点了下高耸塔楼上那口巨大的钟,又点了下废墟旁不远处那几乎看不出原型的雕像。
      “每隔一小时至少去打卡汇报一次,不然,你会被监管拖走打死的。”
      他松开了迟熠。
      但迟熠一动不动,他狐疑地盯着弗拉基米尔——这位囚服的号牌上是一串乱码。
      “你这会儿做什么工作?”迟熠问,这怪物才是真正游手好闲。
      弗拉基米尔哼曲子似地、抑扬顿挫地发声:“凡事都有特例。”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高墙方向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立刻就又一个监管从那口连着黑墙、挂着大钟的高塔里直奔出来。
      这监管似乎对发生了何事了如指掌,迟熠就见他飞快从一群囚犯中间辨认出了目标——那是俩个拖车往返于履带和高墙栈道间的囚徒。
      监管扬起鞭子,对着拉着车的囚徒劈头盖脸的抽下去:“你们这队的工程进度落后了!谁允许你们放慢脚步的!?给我站起来拖石头!快!给我把进度补足!”
      遭到监管毒打的囚犯们哀嚎、咒骂、威胁。

      在他们周围有的囚犯已扔下了手里的活儿侧头看过去,看起来似乎是想出手去帮那俩囚徒,但这一动立刻就惊动了其他区域巡视的监管们。
      这些人立刻就摘下警棍冲了上去,大喝:“干嘛!?谁让你们停下的!?想挨揍?你们这些低威等级的猪猡,觉得趁这机会就能标记监管,好等晚上去猎杀?”
      这几个赶到的监管显然在囚犯中极具威严,他们的威胁奏效了,那些囚徒再度重拾了手头的活计,闷声不吭地继续劳作。
      这小范围的骚动几乎只在短短两分钟内就已告终,监管们司空见惯,再度散开,回到自己监管的范围内——去那些不断从墙外往墙内运送黑石的履带边巡查,又或者再度返回那塔楼。
      那是座极高的瞭望塔,足以俯瞰全场,底部和黑墙相连,有着狭窄幽深的门洞。

      被殴打的囚犯们愤怒又阴鸷地盯着广场中的一块凸起——那是那片区域内的一座雕像。而来往的的囚徒也朝那处投去冰冷的一瞥。
      迟熠又看了眼才发现,其实这些囚徒在看的并非雕像,而是那试图把自己庞大身躯藏到雕像后头的囚徒。
      这家伙足有两米多高,两米多宽,像个肉球,雕像虽然不小,但宽度着实遮不住。
      何况这老兄的手还卡在雕像边的卡槽里——他可能刚才就在试图抽回手,但显然没成功。
      迟熠意识到这肉球手里的是记忆棒,这位看样子也是监管的“狗”。
      他顿时知道那驱赶他的监管说的“打卡”是什么了,估计就是巡查一圈后就要去附近的雕像处插入记忆棒。
      根据某些系统设定的不可知的原理,记忆棒会将“狗”巡查覆盖范围中的一切上传,造成工程延误的环节将被直接揪出来,汇报到监管那儿。
      拿了记忆棒的就等于是监管的记录仪,这下,迟熠直觉不用等到晚上了,可能他一会儿巡查路上就得被囚犯打死。

      “他完了。就算今晚上没被打死也会被这组的囚徒投进明天的燃料备选单里去。”弗拉基米尔煞有介事、虚伪地叹息,“这肉球不算低危能力还可以,不然巡逻路上就得被打死。他本可以抢个其他活儿的,至少抢把刻刀不会有问题。估计想投机取巧,不想去当清洁工……就想给监管当了狗逃过一劫。”
      迟熠注意到与“刻刀”对应的是“清洁工”,他刚想发问,弗拉基米尔就扯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另一个方向:“呵,可惜他这样貌不讨喜而他的监管员,而更欣赏同僚的狗的服务方式。”
      一个看背影至少是正常人形是囚犯正跪地上摇尾乞怜似的讨好监管,进行着某种“服务”。

      弗拉基米尔的眼里闪耀着兴奋,看得兴致勃勃。
      “那他估计是不知道要换防了。”迟熠不自在的挪开眼,“讨好这个监管也没用,换了人,不一定会晚上给他特殊照顾。”
      他到目前为止都还未看见可能的逃生者,那么,估计逃生者会是监管所说的“换防”来的新监管了。
      弗拉基米尔倏然转回了视线,手指尖勾了下迟熠脖子上的choker,露出了玩味的笑:“你套我话——嗯?”
      伴随弗拉基米尔拖长的尾声,迟熠肩背刹那绷紧。
      就在他觉得弗拉基米尔就要发起攻击的瞬间,某种巨大的风躁声宛如实质的轰然炸开——

      一道气旋自女神像头顶的桂冠上凝聚,破开铁锈色的天幕,金色的光辉铺陈而下,从女神像的桂冠直滑向广场空地。

      监管员齐刷刷奔出来,在金光中,他们整齐地列队,抬头以一种虔诚的姿态仰望异变的天幕。
      那巨大的空洞中一艘巨大的、如冠冕般的白金涂装是飞船出现,它的装甲上流转金色的神秘符文,循着金光信标的指引缓缓降落下来。
      越近,越可见那飞船的巨大,如同一座楼宇,在广场上投射下巨大的阴影,它激起的巨风将周遭刮得飞沙走石。

      几乎是同时间,迟熠就听见了大喊起来——
      “冲!抢下飞行器!”
      “是时候了!我们离开这里!”
      周遭成片的呼喊和应和声激涌,如同倏然而起的巨浪,山呼海啸般。
      风沙扬尘令迟熠眩湣,他被无数道自身边而去的巨力冲击着,被囚徒们裹挟着往前冲出去。
      暴动的囚徒们抢下鞭子、电棍掀翻监管员,踩踏摔倒的同伴涌向那堪堪落地的飞船。
      暴乱!
      迟熠有生之年从未见过的暴乱!
      鲜血泼洒,在地面上融蚀出一片泥泞般的脏污。

      就在领头暴动的无面人就要触到飞船装甲的瞬间——“嗡”——!
      锐利刺耳的音浪响起,一道巨大的冲击波般的光弧以飞船为中心乍然轰开!
      刹那间被光弧扫到的囚犯通通被掀翻在地,靠得近的更是七窍流血、全身抽搐。

      飞船门像登陆艇一般自上而下翻开,呈二十来米长的斜坡直从五米高处抵到地面,露出了门后横列成排、穿着制式长风衣的人。在这排人前方,则是一个穿着醒目红袍的人。
      迟熠抬头觑着眼睛试图在那群人中搜寻封项阳,就被坚硬的皮靴底一脚踩住肩膀,压回地面。
      “看什么看!老实点!”
      这道声音迟熠倒熟悉,是最开始拖他出牢房的那电子眼、机械臂的监管。
      这人边骂着边就扬起鞭子,眼看就要抽下来,但手臂置空动作倏地停滞——一只拴着四枚山鬼花钱红绳、有着尖利黑色指甲的手握住了那只有力的机械手臂。
      “不要虐待囚犯。”
      迟熠刹那就全身脱力,一头栽回到了沙土里,长吁了口气。冷汗已经把鬓角湿透。他耗尽毕生气力才又颤颤巍巍把头扭过一个角度去瞥来人,确认无疑,就是封项阳。
      封项阳依旧是上回迟熠在系统里看见的模样,只是这回穿的是监管那套黑色的制服。

      “你们的家族派遣你们来此是为重铸神的殿堂,不是让你来展现对邪异的宽容的。这些都是真神和人类的敌人,让他们劳作、惩罚他们的懒惰,鞭打他们、责罚他们的愤怒……这是在拯救他们的灵魂,你们都应当牢记这点。”红袍人扬声说道,他带着背后的一排换防的监管顺着斜坡而下,站在了封项阳面前,以浑浊泛黄的老眼打量过封项阳。
      这耋耋老者将苍老枯瘦的手交叠在胸前,按着一块金色的花冠状圆圈挂坠。
      “为你的家族展现虔诚,这是我赐予的机会——”
      他刻满深痕的嘴角似乎浮现出了一抹诡谲的微笑,然后移开了视线,转身对身后新来的监管们朗声说:“七天,这座圣堂必须要整修结束。现在是你们代表各家族展现尊奉与虔诚的时刻了,你们的虔信将被知晓——因为神的视线,无处不在。”
      红袍老者宣讲完毕,热泪盈眶的老监管们头也不回,追随着他走入飞船。
      飞船再度扬起巨大的风浪,沿着天穹的裂隙离开。

      这回,天穹并未完全闭合,留下了一道裂隙。这道裂隙中刺出的金光,直落在了女神像头顶的桂冠上。

      新上任的监管者们目送飞船离开,转身,黑色的风衣下摆在风中飞扬,齐刷刷的军装制服,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迟熠趴地装死不动,眼珠子盯着封项阳是靴子,想着这回怎么打个招呼。
      这时候,监管中终于有人小小抽了口冷气,压低了声开口:“老大,这些是囚徒?”
      他们眼前,穿着囚服的齐刷刷都是妖魔鬼怪。

      ·
      “起来!都干活去!”一个孔武有力的络腮胡男人凌空甩了下鞭子,骂骂咧咧驱赶地上七零八落倒着的囚徒。
      囚徒们负伤的负伤,无力再战,而且这会儿也没了飞船可抢,只得歇了心思散开,各自回归,继续去做奴工。
      而距离冲击波最近的十几号囚犯俨然已死亡。那些爬起来的也显然不再是健康的劳动力,估计就是抽死了干活的速度也就那样了。

      “系统故意的吧?上来削弱……要调新的囚徒过来还得等明天,今天的进度估计就落下了。”一个监管小声嘀咕,翻过一具囚犯的尸体。
      “调人,那很可能就是中高危等级的……”一个女监管皱眉说。
      “赶这些囚犯去干活,尽可能把工程进度赶上去,把拿记忆棒的找出来问话,他们得讨好监管——一半人在广场区域分头按负责的区块去探查,一半人去塔楼探查。半小时后我们塔楼集合碰个头。不用轻易用鞭子和电棍,这玩意儿每天有能耗限制,我们还不知道这里的囚犯是不是只能被这俩玩意儿限制,有机会可以小心试探看看。”络腮胡转了回来,说了安排。
      监管们应了声,散开去。
      络腮胡显然是这头几个逃生者的头儿。

      “兄弟。”他招呼封项阳。
      封项阳从无面人尸体前直起身:“老哥有事儿?”
      络腮胡坦然一笑,说:“就问问你有啥发现。我们消息当然也和你共享。大家都逃生者,相互帮助么,你这太独了也不好么……你引那神甫说话,那家族什么的,你怎么个看法?”
      封项阳扬眉:“暂时没有,但直觉不大妙。我们,神甫没被机械化,但之前的监管都接受了改造。”
      他抬头示意络腮胡看天上的那道裂隙,金色的圣光从罅隙中透出,正照在女神像头顶那花枝缠绕造型的桂冠上,熠熠生辉。
      朦胧的、桂冠反光晕开的金光向着四面发散,犹如天神头顶上象征神性与智慧的圣光。
      “这可能是我们来了之后才出现的——神的视线,无处不在,我们也在被看管的范围内。”

      络腮胡眉头紧皱:“你觉得这副本里,带来死亡的不只是囚犯,还有真神的视线?副本里一旦涉及神这种玩意儿都不好办,得S级的本里才会有。”
      封项阳不置可否,就说:“总之小心点吧。先弄清楚作为监管除了所谓‘七天内完成工程’这项外,还有什么触发必死项。强调一下,我不认为囚犯身上会带必死触发,真神更符合系统神神叨叨的那套叙事。”
      他边说边向趴地上不动的迟熠走过来,以靴子尖勾住迟熠脸:“装死?起来去干活!”
      迟熠难以置信地被揪起来。
      封项阳瞥他手里的攥着的记忆棒。
      封项阳:“哦,你是我管辖区域的……狗?”
      迟熠磨牙,心说封项阳,你死定了!
      封项阳根本不知道面前的怪物在想什么,冷漠命令道:“去巡查。再被我看见你装死,你、就、完、了!”
      周围还有其他逃生者,迟熠没法说什么,他别无选择地在封项阳扬起鞭子的同时双手抱头,疯狂逃窜而去。
      封项阳狐疑地盯着这拔足飞奔的怪物NPC。
      “怎么了?”络腮胡问。
      “没什么。”封项阳转开视线,继续在边边角角踅摸小太阳玩偶。

      ·
      迟熠捡着不被囚徒们注意的角度往女神像的三点钟方向蹿,这处扇形区间应该就是封项阳口中的负责的“辖区”。
      他这会儿算是弄清楚了,以女神像面向方向为十二点方向,这个环形广场被蛋糕一样分了十二块,每块就是一个监管的辖区。
      之前他撞见弗拉基米尔的那块是五点钟方向为轴心的区域,不是他巡逻的地盘。
      但白胖蠕虫阿宗抢先他一步拿走了刻刀,可见绝对是和他一个片区的。

      他一路过来警报声此起彼伏,但视线扫过去,居然没能发现“狗”的影子。
      囚徒们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迟熠顿时恍然大悟,之前那肉球着实傻得可怜,其他的“狗”估计都进行了伪装,比如假装在雕刻、搬巨石什么的。
      照一早集合清点人数之后就给犯人打散重分组的情况看,应该是避免犯人熟悉了来闹事,而人员混杂,也辨不出身边来回的是不是狗——只要别和他一样被人看见拿了记忆棒,别和肉球一样体格遮不住,又或者那个进行“服务”的一样直接跟在了监管边上,那照这大几百号的囚犯死了还有补充,当狗的囚犯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其实还是挺高的。
      这其实才是他们没直接在巡查过程中被打死的原因。
      所以他这集合时候还能被弗拉基米尔盯上,可见原装的NPC绝对是老狗,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迟熠心说要死,他这估计只要露面就能被直接识别。提供“服务”讨好监管的那囚犯估计……和他半斤八两,属于已经完蛋,活路只有一条的那种。
      他心灰意懒,放弃了躲躲藏藏的心思,找了座雕像塞进记忆棒打卡。
      顿时间警报就炸响。
      不过这回警报并没把封项阳召唤过来——经过刚才的动乱,封项阳显然直接默认了今天的工程进度无法完成这件事。
      没有监管出现,囚徒们也只警惕了瞬间就重放松下来。
      迟熠却难过极了。
      他急需和自己的监管说两句话,至少给个机会让他讨好一下,免得晚上被打死或者被投入燃料备选名单里。

      迟熠躲着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捞他一把的囚犯们转了小半圈,寻找那绝对是复活者的三人组——白胖蠕虫拿走的是刻刀,理论上应该就在地面。
      他没找到三人组,倒是发现拿刻刀囚徒们其实不是在雕刻,而是在清理雕塑、廊柱一类石质物什上面铁锈般的附着物,好让这些造物恢复出原本的模样。
      迟熠抬头扫了眼巨大的女神像,直觉头颅和桂冠大得不成比例。
      他一路从女神像近前往后退,直到脊背贴着黑墙,视线中女神像整个只有半人高度,他就发现那比例奇怪并非他的错觉——那头颅似乎只占据了整体的三分之一。
      他想了想,转身顺着木质栈道往上爬。
      沿途牛马似的拖拽运送巨石的小车的囚犯纷纷对他投射死亡凝视。不过,拖拽着巨石上下坡犹如西西弗斯,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没能腾出手来搞死狗腿。
      百米高空,迟熠走得头晕目眩,好容易上了墙顶。铸墙的囚徒也无暇他顾,只恨恨扫了眼就作罢。

      在这个高度,迟熠终于将女神像瞧了个全乎。
      她像被包裹在铁绣色的茧内,挣扎着从山体内爬出了半截身躯。
      蚂蚁大小的囚犯在神像边,凿刻那因圣光和桂冠而显得神圣,又因那挣扎着爬出地底般的姿态而显得诡异的女神像。
      他眼中,那代表出口的光点,正在女神像冠冕上方。
      他又扭头看向高墙外,这才发现这地方居然位于高山之巅,那些履带联通着粗壮的管道,扎入山体内。而山下绵延而去的俨然是城市丛林,只是皆为圮废。
      迟熠视线只定在了一处,电视塔——那是江州的地标建筑之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谁是囚徒?02【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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