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死亡不死【系统】 ...
-
“三中坠楼案？那案子啊，局里人后来也去了趟的。”大爷摇椅摆在俩棵光秃的柳树底下，一面晃悠一面刷短视频，头也不抬，“不知道尸体怎么上的天台，就悬案么。案件评级不高就挂着咯，而且也不能但凡有疑点的案子就都往异常上算的嘛。”
封项阳看了眼旁边紧闭的大铁门，心说派出所还知道24小时有人值班呢，江州异调查局倒好，就留一看门大爷，还是因为本身是个长这地方的柳树精，真是物尽其用。
老头说：“哎，你理解一下嘛，这每天那么多案子要筛、要辨真伪，人手成本这不都是问题么。”
调查部成立也没正式成立多少年，是从特殊部队分出来的，下到一线多是原本579部队的序列者，动武熟练但怎么调查……还在进行尝试摸索。
“……而且现在经费都给科研，一线穷如狗，真没辙。你要找他们看案卷那可得过两天，他们出去团建——出差了。”
老头一不留神给调查局众人卖了个干净，连忙又开始岔话题：“哎，其实也没啥记录，那会儿人都忙查你妈车祸去了。你不是说那路段连环车祸有问题么。大家回头再去查三中，就算原本有污染残留也检测不到了。”
封项阳没打听到消息，只得先作罢，从俩柳树中间走出去——
柳树还在，铁门和办公楼没了，这地方就在老北门街道办的后巷。
他钻进纷杂人烟中，一路回筒子楼——路过黎家，大门紧闭，没法判断黎宇人是不是在家，他开门关门给他妈上香。
再下楼时候大排档老板就喊他：“刚六仔找你呢。”
跟南天街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和不务正业的混混不同，老北门本地人口多数，都是还没能顺利退离这破落一角的人，两三代扎根于此，街坊多半靠着自产自销一条链做点小生意过活，彼此都认识，
“人哪呢？”封项阳坐下来点了碗砂锅米线。
“鬼知道，鬼鬼祟祟的，让他给你发消息他又不肯人就跑了，我看六仔不对劲，去电子厂又回来的，人都瘦脱相了，别是吃粉去了……”
封项阳掏手机打算给六仔发信息，正好侦探事务群里有人私聊他——
胡尔摩斯：马家找的人撤了，花了大价钱找人盯你，这干嘛了？
封项阳就回复：脑子不好，不用管。
黄嘉也来吃夜宵，他是个窥屏怪，看见了就说：“嚯，盯你干嘛？想报复？你说马文博那小子到底抽得什么疯？突然就改口说自己摔的？我琢磨着这事儿总不明不白的，怪异。”
封项阳心不在焉，边给六仔发消息边说：“小事儿，不用搭理。”
一会儿六仔人来了，这瘪三干巴瘦个儿不高，非主流，缩手缩脚挨着凳子边坐了，看黄嘉。
黄嘉抬手要捶他：“什么事儿我就不能听呗？”
六仔连忙喊饶命，一面往躲封项阳身后躲，又吸溜口水：“给我也来碗嘛，我都坐下了……”
封项阳没搭理，吃完了筷子搁下就拽着六仔走人，背对黄嘉一挥手：“走了。”
黄嘉：“你干嘛去啊？”
封项阳：“回趟学校，作业忘了拿。”
黄嘉心说您老人家可快见鬼去吧。
转过墙角封项阳才把六仔松开，伸手。
六仔把藏怀里的手机掏出来，开相册给封项阳看：“这就我跟你说的那男的。你别不信。熊哥夏天那会儿跟着这人去的五金店，我真看见了的。我去打听了，这人叫汪强，在动物园工作，就西郊那片的那个动物园。”
照片上是个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个头中等，猴瘦，戴副框架眼镜，走路佝着背，神情拘谨。
六仔有点紧张讪笑问：“你之前打听问熊哥跟着谁是要干嘛？我看这人……被条子找好几回呢。”
封项阳把照片发自己手机里保存，又把六仔手机里照片删了，从口袋里掏了钱数也不数拍六仔胸口。
六仔不问了，喜笑颜开，一叠声地道谢，忙不迭去麻将档打牌赌钱去了。
封项阳出巷子去等夜班车，回学校。
旧综合楼西楼走廊内祭拜的痕迹他有点在意，虽然手腕上的花钱没给出过预警，但人会放祭品在那，总该有原因。
·
迟熠穿着星星月亮图案的睡衣趴在床上扭来扭去地逗猫，边和二哥打电话：“就不想出国……别骗我了，他们要在高中历史课上掌握历史常规叙事方式，还要分析切诺基宪法，还有什么《黄金十字架》演讲。”
“但你这成绩在国内考高考也不占优势。”二哥迟炎说得格外委婉，仿佛电话另一头的不是个考试总分也就两位数的三弟，“出国的话，补足余地多一点。”
“不要。”迟熠抗拒，他知道二哥指的是什么——
“我不喜欢运动……你要是去纽约市私立学校的走廊走一圈，就会看到一大排拐杖和石膏。学生们顽强地拖着它们四处走动……运动伤害也太可怕了。”
赵姨做了点心给迟熠端进房间里，叮嘱他不许一边撸猫一边吃，又问他想打包哪些带去学校送同学。
二哥在电话那头听见了：“哦，看来是在学校交到新朋友了。”
迟熠心说新朋友个屁，他惦记着怎么才是给封项阳道谢——学校内流言蜚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从迟熠反社会到迟熠“撞鬼记”的迁移，怎么都有封项阳的功劳——结果，封项阳这厮也就礼拜四跟他一起上了课，今天下午人就请假跑了，都没给他请顿饭的机会。
迟熠谨慎的重新定义自己和封项阳当下的关系：“同桌。我对门宿舍的。”
迟炎就说：“哦……那你这整天就会吃独食的，以前也没给谁带过家里点心。”
迟熠别扭：“我小时候不也给孙广宁和程鹏飞带过。”
“那还是幼儿园赵姨喊你带去给小朋友分的。”二哥哭笑不得，末了又说，“挺好的，以前总担心你玩来玩去身边也就只有那几个，你愿意交新朋友就好。”
“也不是只有那几个。”迟熠咕哝，其实还有“林中小屋”那群人。
但他二哥挺反感他和人找神神鬼鬼玩意儿的，曹蒙的事情之后更是如此。
迟熠岔开话题：“你那下午茶要开始了么，刚才好像有人说胡利安还是谁在找你？”
“小事情，只是古根海姆博物馆的馆长。”
“哦，是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我原本以为你会更喜欢普拉多……不过能被你邀请参加下午茶就该是好朋友，或者有望成为你的好朋友。。”
“但愿。”迟炎显得心不在焉，应该是被什么事分散了注意力。
迟熠就说：“你去忙吧。”
“行。你自己一个人乖一点，不要在网上到处乱逛，不要好奇心太旺盛什么都想去看，好奇害死猫，听见没？”
迟熠讷讷应了声，和二哥道别，挂了电话抱着猫爬起来去吃赵姨做的桂花糕。
二哥话说得软和，其实就是怕他又卷进是非。
他和大哥应该谁都没和迟炎提学校里的事，但他二哥最近总打电话来肯定还是知道了，估计是赵姨讲的。
尤达跳上桌这边嗅嗅那边闻闻，在盘子边上坐下来舔毛。
迟熠吃了两口伸手戳猫，又拽拽猫胡须，心说好奇害死猫，他也知道的。
当年即便有警方通告，网上也还是一片怀疑声。
他“跟着曹蒙上的天台”的这段供述，在警方那儿成了他脑子有病的佐证。
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他靠着“胡言乱语”和精神鉴定报告脱了罪，只不过脱去的罪名不是之后外界以为的杀人，而是侮辱尸体——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零二条规定，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罪是指，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曹蒙究竟怎么死的不清楚，但尸体是在众目睽睽下从天台坠落的，而迟熠人就在天台。
推一具尸体下天台，如果不是有什么冤情要陈诉，那还真不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多少得有点反社会。当年警方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这些零散细节只有警方知道，七零八碎的消息拼凑出来的逻辑推理不会有鬼故事来得扣人心弦，所以学校里头的话题才能转那么迅速。
·
迟熠吃完点心洗了手出来开了电脑，耳机挂着听口播混沌数学课，边心不在焉地瞄着下角的一个小太阳的图标，那是他做的一条跟踪程序——一旦被他监控的数据库产生新的初始变量，就会返回提示。
他其实近两年都没开过这追踪了，偶尔想起来也会瞄一眼，真正点开次数寥寥无几，等待时间也两三秒，没见返回就作罢。
毕竟想靠AI口播弄明白抓回的初始变量是什么绝对不可能，耐心等待去抓取也太傻了。
但今天就这么巧，就在迟熠按下了触控打开跟踪程序的瞬间，返回提示跳出！
抓取——
数据疯狂流转，恒星般闪耀的节点衔接犹如急转的星河，刹那间万物生灭！
·
“许愿.衍生分支**C级（2.0β）。”
“警告！当前**副本遭遇入侵——”
“……伪装态加载中……完成‘随机道具’拟态。”
“入侵判定：错误。”
“警报撤除——”
“Athanatos ho Thanatos……”机械的电子音和滴滴的警报声中，一声叹息似的低语混在最末，和其他声音一起淡去。
数据流转化、重构，世间在一息之中静默——迟熠浅色的瞳孔中映出了偌大的生物标本室。
正对的六个玻璃柜内陈列了六张带着明显夸张情绪的巨大面具：悲伤、恐惧、愤怒、厌恶、惊愕、高兴。
然后，他从玻璃橱窗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太阳头五头身布偶。
所以不是面具巨大，也不是标本室巨大，是他迟熠变小了。
迟熠满脸懵逼，他是谁？他在哪？发生了什么？
“砰！”——
标本室的门轰然洞开，六个狼狈不堪的人鱼贯从外直冲而入。
“是那个！微笑面具——情报说它前段时间被重置过，选它更容易。也许索要的祭品更少。”
“但也可能索要更多。”
六人在微笑面具的成列柜前踌躇不定。
其中短发女人咬咬牙一拳击碎成列柜玻璃，伸手就去抓里面的面具：“你们不要，那我要。”
“蠢货。”门口传来嗤笑。
与此同时女人骤然发出惨叫——她手中的面具此刻死死贴在了她脸上，任她如何抓挠都纹丝不动，竟是吸在她脸上成了一张人皮面具，更是微妙得更改了她的容貌。
迟熠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那弯弯的眉毛、弯弯带钩的眼睛，以及那上扬的嘴角——和翟佳丽那纹丝不动的笑脸异曲同工！
女人跌跌撞撞一面呼救一面抓挠脖子，试图从下往上揭下面具，指甲直将脖颈挠得血肉模糊。
但六人组却齐刷刷后退闪躲，无人出手。
片刻，面具往下延展开出柔韧皮肤，如蛇口吞物，缓慢地、一点点地将女人从头往下吞噬，犹如裹尸袋。
女人摔倒在地，在裹尸袋中尖叫挣扎。
没两秒钟，裹尸袋就扁塌下去重新收叠起来回到面具中，女人被消化完了。
面具飞起来，在慌张惊呼后退的人上方盘旋，如巡视领地的挑选祭品的恶鬼，投掷以冰冷、纹丝不动的微笑。
而后，面具退回到陈列柜中，不再有动静。
“微笑面具确实虚弱了，不然现在该减员了。”靠在门边的壮汉此时才走进来。
“现在复活组的新人都这么虚弱么？那干嘛还不认命去死呢。”
他在其他人畏惧的视线中扔下手中攥着的一把身份卡，说：“无差别大逃杀就快结束了，白天是我们的优势时间段。抓紧时间确认各自对应的面具是哪个，我们得尽快把求生者阵营的人找出来喂面具，否则倒计时结束，我们就是食物。”
“每个人对应的面具都是定好的，工牌上有线索。找错面具的下场现在大家已经看见了。”
六人商量怎么找出对应面具，迟熠小心翼翼贴着墙根移出了门。
门牌号803。
迟熠恍惚，他居然看懂了？他不文盲了？
太阳头布偶短手短脚四肢软绵绵，又扒着栏杆缝隙往外看，此刻晨曦出露，天边遥远鱼肚白，影影绰绰能看见底下有个操场，这估计是个学校。
视线中代表出口的光点在操场对面的楼，没有立体地图楼层未知，这对只有巴掌大的玩偶来说特别遥远。
迟熠茫然地蹦蹦跳找安全通道，翻山越岭似得下楼，沿途看见白衣女鬼、红衣女鬼以及死尸及各色人等。
看来能进到803找主子的复活组中的强者。
·
天色亮，学校起床号响起，游荡的妖魔鬼怪消失。
迟熠托着沉重的脑袋坐在花圃边上cos沉思者，终于判定不管这里是哪里，他应该都是个外挂。毕竟妖魔鬼怪没人注意到他。
下一秒他就被尖而长的爪状指甲拈住胳膊拎了起来，对上了一双冷灰色的眼睛。
“这是什么？”灰色眼睛的人侧头发问。
“道具吧？这种我没见过。不过补给刷新就在这片。你是新人？昨晚大逃杀能活下来不容易，得有B级了。”染了酒红色头发的女人拿枪抵着一人脑袋让他交出从树丛里扒出来的喷雾，然后自己喷齐根被消失的胳膊。
新生的肉芽从断裂面中生出，五秒后，全新的胳膊出现了。
“我叫阿南，刚才谢谢你救我们，你叫什么？”女人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处理腰腹的伤口。
“小太阳。”
迟熠顿时侧头看提溜着自己的人——冷灰眼睛的男生很英俊，面部轮廓很深，眉宇刚硬，但不是封项阳，这人看起来比封项阳邪性多了，黑指甲尖长，侧肩延到脖子动脉有一条血红的咒文文身。
“阳阳。”阿南不在乎名字真假，“你至少诚意点给个像绰号的名吧。”
“项阳。”灰发男生说。
迟熠又看了人一眼，然后视线顺着转到了拎着他的手上，往上，腕上系了条串了四枚花钱的红绳——封项阳！？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死亡不死【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