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在下》旧城北里

105、师尊要下厨？

　　好疼，真的好疼。

　　救救我，谁都好，救救我。

　　“嘶——”他一动，身子像是被碾过一样，难受的要命，黑暗中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血痕交错，皮开肉绽。

　　他想起身，突然笼子叫人踹了一脚。

　　“老实点！”小孩突然被吓了一跳，慌乱的蜷缩到角落，尽管磕了脑袋也不敢喊疼。

　　唯唯诺诺的抬起头只看见了来的人的脚，穿了一双绣着云纹的鹿皮靴子。紧接着一碗乘在瓷碗里的饭扔到旁边，力量太大了，磕在地上洒了一大半。“赶紧吃啊！要不然打死你！”

　　小孩鼻子好用，没凑过去都能闻到一股馊味。

　　见他没动静，刚才那人来了气，“听不懂人话？让你吃你就吃！”那人蹲下，从笼子的缝隙中直接把手伸进来，他还没反应，就被那双手按住后脑勺，整张脸扎进碗里。

　　“吃啊，妈的给老子吃！”那男人咬着牙，嘴里的话泛着狠，手上下了死力气。

　　小孩在被压下去的瞬间稍微侧了侧头，大抵是小兽自保是本能，尽管只会换来毒打一顿，他也想反抗。

　　趁着那男人松手，小孩一个回头，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嘴上下了狠劲，咬出了血。

　　“这小畜生疯了！来人快来人！”正是混乱时候，他听见有声音，脚步杂乱，不过片刻，被人一棍子捅在了肚子上。

　　好歹是撒嘴了，身上一疼，他下意识的蜷起身子抱着自己。

　　可这帮人哪会放过他，小孩被拽出来推搡在地上，他滚了一圈，也顾不得身上的疼来，立刻撑起腿，转身就跑，可是这是个地牢，他一时间也寻不见出去的路，转了两圈又被抓住了。

　　“妈的，还敢跑，捆起来捆起来。”

　　胸口上挨了一脚，这一脚简直要了他半条命，他抱着自己滚在地上，还有许多拳脚不断落在身上。

　　“我，我错了，咳，求求，放过我。”

　　有个人突然过来拧起他的胳膊，像是提着鸡崽子一样，一路拖回刚才的囚牢里。

　　这是个处刑室，除了刚才半人高的铁笼子之外，还有一个木架子，旁边垂下来的铁链上滴着血水，那东西上面，不晓得挂过多少条人命。

　　身体在抖，他看见那刑架吓得整个人佝偻在一起，可是没有用，他被绑上去了。

　　额头上的血又流下来，小孩的一只眼睛睁不开，他只能用另外一只眼悄悄打量着对方。

　　“头儿，不要命啊真是。” 旁边一个拿着鞭子的人站到幼童身边。

　　“贱命不容易死。”那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块肉都快被咬下来了。“给我打，往死里打，要是真死了，算我的。”

　　“是！”那人的了命令，挥着鞭子就往小孩身上抽。

　　虽然被抽的道道是血，那小子硬是一声都没有出。

　　男人坐到桌子旁边，舀了碗水冲自己手上的血。

　　“头儿，上面怎么说？”

　　手上的伤口深，疼那男人直吸气。“先训训试试，这畜生都高傲，怕是不能听话。”

　　“按平常的法子？？”

　　那人眼底寒光一闪，“先让他记住皮肉的疼，等以后打习惯了再用药，总有办法让他听话。”

　　小孩闷哼一声，太疼了，新伤叠在旧痕上，之前的狰狞血口还未愈合，如今又叫抽了个皮开肉绽。

　　他的脸上除了血就是泥，整个人像是从血水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偏就那双眼睛总是不服输，疼痛不会让他屈服，只会让他仇恨的种子深种。

　　总有一天，终有一日，要杀遍所有人。

　　视线在血污中越来越模糊，一下一下的抽打声音开始逐渐远去，他只记得在闭上眼睛之前，听到了两三声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他很熟悉，每次挨打之后都会听见这声音，每每到这时，看管他的人他的人都会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问他是否知错了。

　　知错了。

　　再也不敢了。

　　只有这么回答，才能躲过接下来的折磨。

　　他不知道那些人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是好歹会少一些皮肉之苦。

　　视线被剥夺，骂声入耳悠远悠长，这段记忆恍如隔世，可他却深埋心底，一朝唤醒，将会腥风血雨。

　　……………

　　路栖云猛然惊醒，他身上细细布了一层汗，眼前是熟悉的屋顶，剧烈喘息了半晌，脑子这才从刚才的噩梦中回神。

　　这是…回来了。

　　他心有余悸的转头看了看，意外的发现坐在角落的沈琼玉。

　　仙君睡着了，一只胳膊驻在桌子上，他的手撑着下巴，灯火摇曳，将那好看的五官渡出一层暖洋洋来。

　　也不知怎么，路栖云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眉眼都温柔了不少。

　　方才梦中所痛，如今烟消云散。

　　他又回来了，又回到千星白御，又见到沈琼玉了。

　　路栖云的身体有些僵，他轻手轻脚坐起来，发现外袍和中衣都是被脱了的，此刻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矮桌上还放着铜盆，旁边搭着一方雪白的巾子。

　　他走到沈琼玉跟前发现他没醒，又担心着凉，便打算将他抱到榻上睡，路栖云没有收敛气息，所以刚贴近到沈琼玉身边便将他惊醒了。

　　高大的身躯形成了压迫感，沈琼玉下意识的伸手推了他一下他的胸膛，发现又硬又推不动。

　　“你要做什么。”他慌忙质问，脸上却还是一点波澜没有。

　　年轻的男人见他醒了，笑了笑，“我怕师尊着凉，榻上睡吧。”

　　睡谁的榻？他的？

　　沈琼玉的眼神透过他的身躯缓缓瞟了一眼还堆着被子的床，斩钉截铁的摇头，“不必，你大病初愈，好好休息才是。”

　　路栖云茫然一刻，原来自己此刻浑身无力，是生病的原因，莫非…沈琼玉这是在贴身照顾自己？

　　“…师尊一直都在？”

　　“自然是。”

　　“一直在贴身照顾我？”

　　“你有事，为师不会不管。”

　　沈琼玉义正严辞的答，路栖云倒是在他的回答中品出了两分旖旎。

　　他低笑咳嗽一声，站直身子立在沈琼玉面前。

　　原本躺着的时候对于他如今成长的身形已经够震惊的了，如今整个人站在面前，沈琼玉有些不能直视，虽说仙境台内的躯体会如同现世一样成长，但是他这模样明显是成长过剩，怎么能长的这么高。

　　沈琼玉自残形愧的扫了眼自己，差距太大。

　　路栖云将视线投在他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火烧一般，饶是沈琼玉再迟钝也感觉出来几分不对，他站起身镇静道：“你饿不饿，为师做些吃的给你。”

　　“…. 师尊要做吃的？”

　　沈琼玉垂眸，“你若是信不过，我去司食堂带一些回来也可。”

　　“我不想吃司食堂的饭菜。”路栖云歪头盯着他笑，“徒儿想吃蛋花酒。”这是凡间的一种小吃，上次钟鸣山一行，曾路过那里的村镇，正赶上过节让他有幸能品尝到，那玩意做法简单，味道倒是也还不错。

　　“禁酒。”

　　“可是我想吃。”路栖云的脸上没有以往那种小狐狸一样的狡猾的表情，反而目光灼灼，眼神不闪不躲，炙热的看着他。

　　沈琼玉喉头一噎，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蛋花酒….”这可有点难为沈琼玉了，他早已到了辟谷境界，平日里也是很少吃五谷杂粮他确实是见路栖云吃过，但是他不喝酒，所以没有吃过这东西。

　　现在想要去当初那地方买也是不太可能了，沈琼玉硬着头皮道：“那… 那为师去试试”。

　　路栖云点点头，眉眼温柔，“我记得小厨房里一直备着酒，师尊将他用陶罐隔着水温沸了，鸡蛋打碎撒进去就行了。”他想了想，“再放些冰糖，甜甜的很好吃。”

　　沈琼玉有些愣愣的点了点头，他现在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

　　仙君起身来，指了指旁边的铜盆，“你发热身上有汗，一会自己擦一擦，省的夜风着凉。”他说完往外走去，踏过门槛的时候，还身形不稳的晃了一下。

　　路栖云忍不住温柔的看着那道身影拐过门口而后消失。

　　他昏睡了许久，脚步还是有些虚浮的，到了铜盆跟前儿，伸手将巾子沾湿。

　　路栖云将里衣脱下来搁在一边，用巾子一点一点的擦拭身体。

　　确实落了很多汗，沈琼玉应该是怕给自己着凉，还特意给他盖了厚厚的毯子。

　　他用巾子顺着脖颈向下擦，一路顺着胸膛到了腰腹之间。

　　…………..

　　沈琼玉站在小厨房里整个人有些迷茫。

　　他从来没有进过这里，对于庖厨之道更是一窍不通，脑子里回忆着路栖云说的做法，从角落里找到了鸡蛋和酒，酒味道有点冲，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几根木头被丢到灶台下，沈琼玉捏了个火诀点燃，锅台上盖着盖子，他把盖子揭开，看了半天，将那装酒的罐子直接丢进去了。

　　沈琼玉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将蛋放进去，看着酒被水催的沸腾起来，便将鸡蛋打了扔进去。

　　手忙脚乱的一通，他把灶台里的东西盛了出来，看着这一碗和之前在凡间见过的蛋花酒一点都不像的东西，沈琼玉第一次陷入沉思。

　　它…. 是应该长成这样吗？

　　“还差…还差糖。”他记着最后路栖云说了这么一句，在瓶瓶罐罐里找到了印象中像是糖的东西，随手捏了一把扔进去。

　　沈琼玉端着这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回到屋子门口。

　　他刚踏入卧房，抬起头便看见了路栖云背对着他，光裸着上身，正在给自己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