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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店小二冷笑一声,刚要开口说两句不好听的,冷不丁从旁边伸过来一只芊芊玉手,捏着张银票挡在他眼前。回头一看,见到好艳丽的一张脸,那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媚得人身子骨发软:“二两银,够不够呐?”

      店小二惊得哑了火,连声说着“够了够了”,抖着手接过票子,正要转过身去找零,脚下刚挪了半步,就被那只玉手的主人轻轻按在了胳膊上:“小二哥,不麻烦找了,有剩的话,就给你留着晚上打二两酒喝嘛。”

      店小二脸红了,支吾半天,没蹦出来半个字。乐语看了这半路解围的女菩萨半天,刚要开口道谢,却被对方甜甜地看了一眼,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说完话,女人转眼看到酒楼门口等着的青年,掩嘴一笑,袅袅婷婷地走过去,手柔柔地往对方胳膊上一挽。乐语想着这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啊?再一看凤栖,抱着个肩膀,似乎困了,不精神的模样跟人家差得真不是一点半点。

      回竹舍这一路,乐语都扒着凤栖肩膀念叨这那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你说说人家是怎么长的,怎么往那儿一站,就仿佛跟她们两个不是同一种东西呢。换个人,凤栖早就给她从剑上掀下去了,这会儿不耐烦地听着她絮絮叨叨,只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这么些年过来乐语是怎么长得,竟然越来越烦人了。

      到了地方,乐语上前咣咣敲了两下,陈泓辛听见动静,拉开门走出来,谨慎地先往左右看了两眼。他的鼻梁刚接好,这会儿上面还涂着乌漆嘛黑的药,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乐语瞅了几眼,笑了声,陈泓辛本来心里就有气,见到她居然还有脸笑,顿时七窍生烟:“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

      凤栖脑仁生疼,上前一步把手里麻绳包着的油纸往他怀里一塞,陈泓辛闻见隐隐约约的香味儿,他倒是真没敢出门吃饭,这会儿正饿着,于是勉强压住火,伸手去解那麻绳。纸包不小,打开一看,里面七八个小包子,他数了数,一笼有余,心里合计了一下,一抬眼:“你俩剩的,给我吃啊?”

      “……”

      怎么猜出来的?乐语咳嗽一声,有些尴尬,一手把那油纸又包起来,糊弄道:“嗨,忘带钱了,就这么点东西,咱几个分一下又怎么了?你难道看不上?你难道看不起我?你难道看不起我和凤栖刚入门,囊中羞涩?”

      “…”

      凤栖打了个哈欠,没继续听乐语跟陈泓辛瞎扯,自己回屋睡了。

      ...

      初冬的天气不算温和,第二日,凤栖起床洗脸时被那水冰着了,正烦着,突然突然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她走出房门,见到不远处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她精神不错,过去凑热闹,看了半天没看出门道来,就拽了身边一个青年问:“怎么了这是?”

      对方被她拽了拽,一回头,兴奋得满脸通红。

      “打架呢!”

      “谁跟谁啊?”

      “不认识!”

      “...”

      凤栖踮起脚,伸长脖子往人群中心里看,看到了两个长得不错的青年。你来我往,扯着对方推推搡搡,磨磨唧唧,没什么看头,她于是转身去膳食堂吃饭,肉包子咸白粥,两碟小菜,还有一壶清香的热茶。比南落宗的伙食不知好了多少。

      等她吃饱喝足了回来,一进院子,结果发现人还围着,里面那俩人,还在那里打。

      她走过去,又拉了原来那人问:“都不吃饭的啊?什么情况啊?”

      那人回过头来,见着又是她,啧了一声,伸手往人群中心里指:“那个穿白衣服的,看到没?脚踏两条船呐。另外那个蓝衣服的,是过来给自己妹妹报仇的,说了要打断人家一条腿呢!”

      “都俩时辰了,什么腿啊,还没打断啊。”

      “哎呀!这不是势均力敌嘛,还没有分出胜负的嘛。”

      “噢。”

      凤栖刚噢完,就见到远处突然飞来一团粉,一个斯文秀气的女修御剑飞来,扑进那蓝衣服的青年怀里,泪眼朦胧,紧接着一声委屈至极的:“师兄。”

      呦呵,主角来了。凤栖正瞧着,突然后背被人一拍,回头一看,乐语没好气地对她翻白眼:“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我刚来,这不是找了一圈,没见着你嘛。”

      “我都在这看了两个时辰了,你找了一圈?上哪儿找的?”

      “我没找到,就去吃了个饭。你吃了没?”

      “吃了。”

      “好嘛。”

      乐语今天没束发,编了两个辫子,用蓝色发带一扎,圆圆的眼纤细的眉,纯得像是村口那王二狗的梦中情人似的。凤栖看了会,拽了拽她的辫子:“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打扮起来了?”

      乐语打掉她的手:“别乱摸,新年新气象。”

      “新年?什么新年?现在不才十月份。”

      “漠河这边跟云国习俗不一样,十一月就过年了。哎,不说这个,我跟你讲,昨天那个楚逸歌,听说连夜被派去南边去了,没个三五个月回不来。你熬几个夜,赶紧把四周都寻摸一遍,如果没你那宝贝的影子,咱就赶紧走吧。等那女人回来,我怕她还记得我,要寻仇。”

      “这就走了?你来之前不还说对剑阁很向往的么。”

      “哎,什么向往...算了,算啦!我以前在西南,总听人说八大仙门之首,漠河剑阁,如何妙法神奇,凛然不可犯………如今看来,天下仙门大多乌烟瘴气如出一辙,修仙的全都没什么好鸟。”

      乐语说完,又随手指向人群里面的那仨:“你瞧啊,就像那个白衣服叫卫离的,寒门贵子,薄幸寡义,始乱终弃了人家不说,这会儿对方师兄打上门来,他居然还好意思还手!要不要脸呐?”

      正巧四周不知为何突然静了片刻,乐语音量不低,突兀落地,人群中心的几人闻言皆抬头望来,那唤作卫离的白衣青年面色难看,磨牙半晌,突然转过身冷笑一声,看向抱在一起的师兄妹两人:“我始乱终弃?”

      粉衣少女哽咽一声,卫离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声音森寒,半点情面不讲:“你在旁人面前装可怜,怎的半句不提你干的好事!前日我撞破你与你师兄共卧一榻,你羞辱我一番不算,还要我三媒六聘,继续娶你过门,你是把我当成个傻子么?”

      少女急急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奈何这几句话过于惊悚,四周一片哗然,无人听她狡辩,只对着她指指点点。乐语没料到这么一出,愣了愣,突然被凤栖再肩膀拍了下,跟她说:“这帮人嚷嚷得我头疼,我先走了,你莫多待。年后有场试炼,咱俩去凑个热闹,你准备准备。”

      ...

      看了场戏,凤栖往回走,一到自己院里,见到门口站了个不速之客。

      清风明月似的背影,听见声响,一回头,过分俊美的脸看得人眼神和心一块儿晃。凤栖笑了声,走上前去,问道:“什么风,把萧师兄吹到我这来了?”

      萧煜面对她,态度还很微妙,只说道:“师尊说的,要我带你四处看看,熟悉一下剑阁的环境。”

      “昨天说的,今天你就来了?这么着急么?”

      萧煜卡了一下,默默看了她一眼,半晌说道:“你莫调戏我。”

      凤栖笑了声:“为何?难不成是因为师尊给你撑腰?”

      萧煜道:“与师尊无关,只因我对你无意,还是望你莫要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

      凤栖笑道:“萧师兄,你现在对我无意,是因为我们相识的时间甚短。你且再观察一些时日,我的好处,你还不知道呢——”

      她语气轻佻,似乎浪荡,萧煜闻言微微涨红了脸,忍不住恼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如此不着调?”

      凤栖一愣,眼露茫然,半是愚蠢半是诚挚地道:“什么?怎么不着调了?”

      萧煜:“…”

      萧煜顿了顿,说道:“…无事,你想去哪里,我先带你去灵宝后殿,昨日师尊说了要给你寻几枚筑基丹吃上,我且带你讨了去。”

      …

      腊月一,剑阁里面张灯结彩,凤栖和乐语御剑到山下,准备吃口好的。没曾想,一进酒楼,那先前横眉竖目的店小二见了她们这一身剑阁内门弟子的白袍子,变脸似的,笑得牙花子露出来,连身形都矮了几分。

      她们两个摸不着头脑,在店小二的点头哈腰里走上酒楼三楼,直到远远听见里面嬉笑和铮铮的琵琶声,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有剑阁的人在里面摆宴呢。

      她俩对视一眼,伸手推门,吱呀一声,里面几丝白烟冒出来,带着发甜的气味儿往鼻子里钻。乐语抬手在脸前挥了挥,往里面一看,见到七八个矮桌上面酒樽凌乱,一旁的香炉倒在地上,着了火似的冒着烟。

      在场有男有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要么推杯换盏,要么出神地听着旁边的琵琶女弹曲儿。主位上坐了一个颇为扎眼的青年,他肩膀靠了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这会儿正在轻声安慰。

      凤栖一看,熟人啊,这不她那个便宜师兄魏白么。

      乐语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拉着凤栖走进来,一个面色白皙的青年离门口近,见着她们,眉头皱了皱,随手拿起一杯酒摔过去。铛地一声,乐语一惊,那杯酒摔在她脚边,里面的酒洒了一地。

      青年玩味问道:“魏师兄的宴席你们也敢闯,活腻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手搭在乐语肩膀上,凤栖向旁一部,从她身后走出来,和他对视片刻,似笑非笑地说道:“这话说的。庭生,你是忘了我么?”

      青年原本带着三分醉意,见到凤栖走出来,顿时跟见了鬼似的,吓得瞬间酒就醒了。凤栖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随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伤好得挺快。”

      “凤师妹。”魏白见了这边,抱着怀里的女人,对着凤栖笑了声:“好巧。”

      他旁边那桌的人看眼色,在旁边又填了一张桌子,菜肴流水似的摆上来,酒水也添满。乐语跟着凤栖上前去,刚要坐下,到了近前,才发现魏白脚旁边还跪了一个人。

      穿着粉色衣裳,看不清脸,这会儿微微偏过头去,姿态委屈万般娇娆。乐语看了几眼,没言语,拉着凤栖低头吃菜。别人家的事,她们少插嘴的好。

      魏白把玩着怀里人的头发,半晌,拍了拍她的肩膀,哄她低头看一眼:“月儿瞧瞧,这是不是欺负了你的那个?”

      他怀里的人抽泣着,抬起脸来,见到地上跪着的女人,顿时眉毛一竖,指着对方怒道:“就是她!”

      魏白安抚了她两下,然后低下头去,看着那女人,过了半晌,悠哉问了一句:“你叫陈梦?”

      男人嘛,看到女人哭总会在心里转那么几个弯儿。陈梦听他问自己的名字,睫毛一眨,两行清泪就从两颊边流了下来,泫然得比那坐魏白怀里的女人还可怜。她盯着榕月那女人漂亮的靴子默默垂着泪,心道就你会哭么?稍过一会儿,摆够了姿态她才抬起脸,可这么一遭,就对上了魏白似笑非笑的眼。

      “昨天把人按在香楼里打那股狠劲儿呢?”

      陈梦大概知道这张脸,她从来没当面见过,但是从往来仙门恩客的形容里,她也知道这么一个人。丹凤眼,高鼻薄唇,满面风流。她刚刚听见有人喊他“魏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前后一联系,顿时白了脸。

      “魏少...”

      她哆哆嗦嗦地开口,刚起了个头,魏白突然抬手弹了弹,往后一靠,漫不经心道:“魏少也是你能叫的?”

      旁边人看眼色,把她拽过来就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陈梦叫了声,向后一跌,整个人翻倒在地,脸颊肿起来,狼狈太多,没了楚楚可怜的劲头。榕月看她这副德行,冷冷一笑:“臭婊子。”

      陈梦回过神,突然爬起来,对着她就磕了一个响头:“榕小姐,都是我不懂事,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海默已经死了,我如今知道您背后是谁,是再不敢跟你斗的。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榕月眼睛翻了翻,似乎气顺了一些,却也不管她的哀求,只手抬了抬:

      “行了,到底不是什么硬骨头......”

      陈梦原本捂着脸在地上磕头,见到两个青年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要将她拖走,不知从哪儿迸发出来一股子力气,突然挣脱开来,然后向前猛地膝行两步,到了魏白的脚下。她一抬头,脸上带着谄媚,没敢上手去捉他的袍子,只跪在一边抖抖索索地跟他求饶;“爷,都是我不懂事,你饶我一命,榕月刚来楼里没个逗乐的东西,你留着我,我没事给她扇巴掌玩......”

      她从下往上看着魏白那双微挑的丹凤眼,露出了哀求和讨好。她这次没带别的心思,不像个女人,倒像个哈巴狗。魏白这种级别的公子哥,她这种娼妓连碰人家一下都不配,更别提能让人家怜香惜玉了。

      她爬近了,脸在光下露出来,乐语瞄了几眼,这才发现,竟然是先前替她俩付了酒钱的那个女子。

      凤栖饭没吃完,两眼不视,两耳不闻。乐语拽了半天她的袖子,见人没反应,自己把酒樽往前一推,转过头去:“魏师兄,今天过年呢,要不咱差不多得了吧?”

      魏白瞥了她一眼,记不住她的脸,只是看在凤栖的面子上才让她进门,这会儿见到人居然敢跟他叫板,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乐语站起身,没听见他接话,也不怕他,直接就走过去把地上的陈梦拉了起来。

      魏白觉得她是活腻了,看了凤栖一眼,最后向后一靠,旁边那两个青年见他满脸不耐烦,就走过去,要从乐语手里捉回陈梦。可等他们走到近前,还没伸手呢,乐语就突然尖叫一声随后做作地后退两步,大喊了一句:“别碰我!”

      “...”

      凤栖翻了个白眼,把酒樽里的酒喝完,随后往地上一砸,起身掀了桌子。满桌的好菜洒了一地,随着几声锵锵拔剑出鞘,她拍拍袍子站起来,周围的仙剑都对着她的脸。

      “凤师妹...你不请自来,我好酒待你,”魏白很意外:“你这是做什么?”

      凤栖知道乐语是想在地上那女人面前表现自己,顶着魏白疑惑的视线硬着头皮微微笑了笑,走到乐语身边把缩着肩膀哆哆嗦嗦的陈梦转过来,然后对着门一指:“往外走,不用停,我看谁敢拦你。”

      陈梦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凤栖,半天没动弹。凤栖不耐烦起来,伸手推了她一把:“走啊。”

      陈梦看着她,颤声道:“今天我走出了这个门,可能晚上还没到,就没得全尸了。”

      “你不会跑啊?”凤栖漫不经心地说。

      陈梦顿了顿,一咬牙,然后突然拎起裙摆,愣头青似的,撞过挡路的几个青年,拼着命就跑了出去。

      魏白没说话,这短短一段路,倒是真没人敢拦。

      门一关上,屋里面静得吓人。凤栖站在原地看着乐语:“满意了?”

      乐语看了她一会儿,忽而一笑:“还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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