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神》fisherwomen

4、第 4 章

　　两人从旷野中离开后，竟也没就地分开。弗格斯需要回到波尔登的居所，将给他讨回的医药费交还给他，希尔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让弗格斯觉得有些在意的是，自从旷野回来后，希尔就显得坦荡多了。希尔身上的宝物大概率就是从巨龙处抢夺而来的，那对希尔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怎么带着他往旷野走一遭，回来之后既没有看见那个东西的踪影，也不像是被希尔藏起来了。
　　弗格斯有很多问题想向希尔问个清楚，但希尔又恢复了之前那个对他不理不睬的态度。这让弗格斯觉得要想从希尔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他首先得有让希尔感兴趣的条件。可惜的是，弗格斯并不知道希尔究竟对什么感兴趣。就连之前的试探，好像也让希尔失去了兴趣，这让弗格斯有些头疼。

　　这边弗格斯一直在纠结着是否要透露出一些信息来从希尔这换取一些提问的机会，马上却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一个红头发的兽人突然从巷子口窜出，试图将弗格斯击倒在地。弗格斯对危险的敏锐让他迅速躲开了伏击。
　　兽人扑了个空，顺势打了个滚后四肢着地，像只野兽一样蹲坐在地上，对着弗格斯亮出了尖利的獠牙。
　　看样子像是头狼，或者是条狗。兽人的一对大耳朵几乎要比他的脸还大了，此刻正高高竖起，展示着他的攻击欲。一头短发比他耳朵上的绒毛长不了多少，根本遮不住他一双挑衅般高挑着的红色眉毛。
　　“好巧，弗格斯。”红头发的兽人咧着嘴笑，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眼底的恶意肆意的打量着弗格斯，亮出的獠牙宣战般对着弗格斯耀武扬威。
　　弗格斯一开始没认出这个兽人，而后才想到昨夜从地下赌场逃走的时候，拳场的高台上出现的一抹红色。
　　从前两人没有正式打过照面，弗格斯只是听说地下赌场来了个兽人，据说拿定了主意想要打败他，对此弗格斯没什么表示，那会儿他就已经不太想接拳场的拳赛了，对屡次想要挑衅的兽人也是能避则避。

　　“不认识我吗？”兽人笑的张扬，金黄的眸子扫过弗格斯，又落在身后的希尔身上。看他的表情，似乎没有将希尔放在眼里。弗格斯可以轻易猜出他的想法，像希尔这种清瘦漂亮的少年，最容易被当成是毫无威胁的花瓶。
　　但很可惜，兽人的判断出错了。
　　“记得。”弗格斯还是打算不激怒兽人。他并不是很确定兽人找上门来是受了地下赌场的指使，还是有别的目的，所以并不轻举妄动，等着兽人率先说明来意。
　　“听说你从地下赌场逃跑了？”兽人站起身来，双眼一直盯着弗格斯，像是野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猎物，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然后在适合的时机才会突然从草丛中越出，给予致命一击。“赌场的负责人派人四处找你，想把你抓回去。”
　　弗格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所以你是来提醒我的，还是来抓我回去？”

　　兽人的笑容更甚，他朝弗格斯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似威胁般对弗格斯说：“我是来劝你回去的。”
　　弗格斯问：“怎么劝？”
　　“我只需要你回地下赌场，和我在拳场上对战一场，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兽人眯着眼，朝弗格斯伸出一只手，似乎是一种邀请，正等待着他的回复。
　　弗格斯低头看了眼兽人伸向他的手，尖利的爪子看起来是刺破皮肤的好利器。
　　弗格斯觉得好笑，这个兽人就像是可笑的孩子，弗格斯对他的提议没有丝毫的兴趣，于是也并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了。
　　“你要真想和我打一场，这里就可以是拳场。”
　　“不行。”兽人皱眉，对弗格斯的提议很是不满。“我们一定得在拳场上正式打一场。”
　　弗格斯断然拒绝：“除非你在这能打过我，否则我不可能和你回地下赌场。”

　　“够了。”兽人还要说什么，一直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希尔却突然开口，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不如你和我先打一场，要是你能赢我，他就和你回去。”
　　听了这话，兽人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希尔，似乎并不相信希尔可以赢过他。他飞快的思考了一下，虽然有些不道德，但这个条件对他很有利。他怕弗格斯并不答应这个条件，立马看向弗格斯，谁料弗格斯只是短暂犹豫了一下，竟然点头了。
　　虽然兽人心里很不愿和希尔这个瘦弱的少年对战，但为了可以将弗格斯带回地下赌场正儿八经的进行一场拳赛，他还是同意了，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几句：“就你？怎么可能打过我。”

　　也不怪兽人看不起希尔。希尔刚刚和巨龙打了一场，虽然这次的战斗显得尤为迅速，甚至希尔都没有增填一份新的伤口，但毕竟昨夜伤的重，今日随便动一动伤口就全裂开了，不然也不能跟着弗格斯回到小镇。
　　伤口裂开并不是什么小事，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希尔不说话除了是他本身的性格所致，还有失血造成的虚弱的原因。
　　也幸好希尔一直用外袍裹着自己的身体，没让兽人看见他身上的伤口，不然这个死脑筋的兽人还未必会同意和他对战。只是弗格斯仍然觉得奇怪，说起来兽人的嗅觉能力通常都比较好，怎么希尔身上这么大的血腥气却闻不到。

　　见识过希尔战斗力的弗格斯并不担心希尔打不过兽人，毕竟按照他的猜测，希尔仅凭一己之力和巨龙血战，还能将巨龙伤成今日见到的模样，最后巨龙甚至轻易死在了希尔的手中，兽人真和希尔对上，估计不够他打的。
　　尽管现在的弗格斯对希尔的能力不可谓不信服，却还是有些担心他裂开的伤口，所以在希尔提出这个提议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希尔两眼，几次欲言又止，却被希尔一个眼神压下了。

　　“你很有自信吗?”希尔走上前来，脸上俱是从容给予的散漫，一双眼睛看起来平静无波，却平白让兽人感受到自己被嘲笑了。
　　“我没多少时间可以陪你耗，你最好速战速决。”希尔在兽人面前站定，兽人生来高大，他站在兽人面前，也只到他的肩膀，这样的体型在兽人的眼里或许有些滑稽，可希尔散发的气势却让兽人不敢用之前那种轻蔑的态度对待他。
　　虽然不再轻敌，但兽人对自己的自信也是与身俱来的，他语气张扬的宣告着：“最多两招，我就能把你打趴下。”
　　“是吗？”希尔垂眸轻笑，恰好把眼底的嘲弄压在眼帘下。在兽人看来，这笑容却是无比惊艳。任谁也会为美丽的事物而心动，而希尔本就像灵动的神祗，仅是一个笑容就足以消弭他骨子里的冷淡。

　　希尔抬头，带着笑意的眼眸还是冷冷的，他对兽人说：“那就来吧。”
　　兽人率先行动了。不得不说兽人之所以可以在地下赌场连胜多场，继而成为新的热门拳手，他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加上兽人这个种族天生就有过人的速度和力量，普通人确实难以击败他。
　　但他面对的是希尔，一个刚屠杀了巨龙的少年，想要击败他这样的兽人，不用耗费多大的力气。
　　所以就在兽人出拳的那一刻，希尔就提前预判了兽人的行动，轻松躲开朝他面中袭来的一拳后，希尔甚至没给他出第二拳的机会，借着巧劲一把将兽人掼倒在地。弗格斯在一旁看的清楚，希尔的招式简单，却一针见血，只怕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确实没有两招。”希尔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懵的兽人，似乎觉得很有趣。这个兽人看起来傻傻的，说不定会给黑赌场骗去打一辈子黑工。在希尔看来，兽人这种下属比弗格斯这种的更好用，好骗听话……还能当看门犬。
　　只是希尔没有收下属的打算，也不需要看门犬。
　　希尔扭头看向弗格斯，说：“走吧。”
　　弗格斯点了点头，略过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兽人，跟着希尔离开。
　　兽人见他们要走，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不甘心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希尔并不喜欢这个问题，压根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弗格斯害怕兽人再纠缠，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兽人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之后，也不再说什么，扭头离开了。

　　为了不再遇到地下赌场的人，弗格斯带着希尔走了一条偏僻却快捷的小路，回到波尔登居所的时候，发现老头正在屋子里等着他们，神色焦虑的模样，不知道是在担心希尔打晕弗格斯跑路，还是怕弗格斯懒得帮他追回医药费，直接扭头离开小镇。直到见到两人出现在家门口，老头才喜笑颜开的给两人开了门。
　　弗格斯将一直揣在兜里的钱袋丢给波尔登，波尔登扒开钱袋子一看，立马两眼放光。
　　“金币？！”波尔登数了数袋子里的金币，语气惊喜：“你居然真的有钱袋子！”
　　“不过要不了这么多钱，”说着波尔登又摇了摇头，颇有些可惜的说，“连一个金币都要不了。”

　　“等会再看吧，麻烦你再给我看看伤口。”希尔有些疲惫的说着话，坐在波尔登的沙发上。
　　波尔登依依不舍的将钱袋子放到一边，过来看希尔的情况。
　　弗格斯把钱袋子给波尔登送回来后，也没急着走，站的远远的看波尔登给希尔处理伤口。希尔的状态好了很多，波尔登不紧不慢的给他清洗包扎，空隙间看见站在一旁的弗格斯还能顺嘴问一句：“你不是说要走吗？”
　　“快了。”话音刚落，弗格斯就看见希尔看了过来。

　　希尔此刻正靠着沙发坐着，伤口导致他的衣服看起来残破不堪，褪去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后伤口暴露在眼前，触目惊心。红肿的伤口边缘还往外渗着血，染红了希尔雪白的肌肤。
　　弗格斯受过的伤并不少，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面对各种各样的伤口了，但一瞥到希尔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是下意识移开了眼。其实比起昨晚弗格斯看见的，希尔的身体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弗格斯也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

　　“又不着急了？”波尔登疑惑。
　　弗格斯没说话。他现在特别希望那不稳定的预言能力可以再出现一次，再给他提供一些新的信息。
　　本来弗格斯是并不怎么相信他这个偶尔泵生出来的预言能力，在最开始的时候，它也只是在一些细碎的时间里让弗格斯看见一些零散的画面，它们既无意义，大部分甚至根本没法衔接在一起。所以即便在现实中多次被证实，也都是些无关经要的小事，难以获取弗格斯更多的注意。
　　第一次清晰呈现的预言就预知着大事将要发生。弗格斯身临其境的看见了小镇的灾难，这让他第一次正视这来路不明的预言能力。尽管他不愿相信，但预言给他带来的真实感却直击心灵，恐惧也油然而生。
　　再后来，预言让他看见了旷野中和巨龙的对峙。如果不是预言，弗格斯甚至不知道他所处的小镇附近还有这样一片地方，美丽却充满危险的禁地居然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预言又一次成真让他对灾难深信不疑，弗格斯并不是不急着离开，只是心中隐隐感觉这两次的预言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系，而他此刻急于验证这一点。
　　希尔和其中一个预言联系紧密，让弗格斯很容易将希尔和另一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看着希尔总是淡定的模样，他总觉得希尔对此清楚的很。

　　“想什么呢？”波尔登的声音骤然在耳边炸响，弗格斯下意识偏头躲避。
　　“干什么？”波尔登不满的看了眼反应剧烈的弗格斯，又问了一遍：“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事。”
　　波尔登从弗格斯的身边走过，希尔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此刻他正将那件残破的上衣重新穿上。弗格斯看的皱了眉头，问波尔登：“有衣服吗？给他换一件吧。”
　　“你觉得老头我有适合他的衣服吗？”
　　可是他这件衣服都破了……弗格斯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你怎么不拿一件你的衣服过来？”波尔登反问。
　　弗格斯从前吃住都在地下赌场里，衣服这种家当都在地下赌场，他当时只想着离开，也懒得多收拾东西带走，至于现在让他回去地下赌场拿衣服，那更是不可能。
　　“我记得你家附近有家裁缝铺。”
　　“有，西边有一家，挺近的。”波尔登的声音从他的工作室传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里边捣鼓着什么。

　　希尔已经把上衣穿好了，没有披长袍，只是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
　　弗格斯也在看着希尔，他和波尔登已经提供了方案，就看希尔采不采纳他们的建议了。
　　只是希尔好像并没有认真听他们的对话，说的话也和衣服毫无关系，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盯着弗格斯，将之前波尔登的疑问给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走？”
　　“什么？”弗格斯没反应过来。
　　希尔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算了算了，我去给他买，”波尔登从房间走出来，将几瓶药剂塞进弗格斯怀里。他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还是自顾自的说着话，“他一身这样也不方便去，你们等着，我买完后你们就走吧。”
　　弗格斯被看着怀中的瓶瓶罐罐，被波尔登整得更懵了。
　　波尔登没有注意到两人疑惑的视线黏在他身上，匆匆忙忙就离开了家，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彻底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