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卷一·完结）》归宝

8、卷一·蛊梦·中邪大明星

　　山下是匆忙的人间烟火，山上的日子则安宁悠长。
　　一晃眼，白鸦在鬼邪派已经十年了，从十八岁的青春大男孩变成了二十八岁的……青春大男孩。
　　倒不是说他的容貌还很青稚，实际上他一直热衷于留着胡子，看起来格外成熟，被朱鹮笑话是最不像九零后的九零后。
　　“师父，你，你就这么嫌弃我呗？我好像只比你小两岁吧！”白鸦有时候觉得上天特不公平，朱鹮十年前长得就三十岁的样子，十年后也没变化，似乎就定格在这个年纪了。
　　而这个年纪的容貌正是最能绽放风华的阶段，年轻一点嫌稚嫩，年长一点嫌油腻，朱鹮却是恰到好处，不笑时稳重靠谱，一笑时阳光开朗。
　　白鸦不知道朱鹮的真实年纪，只以为这位是八零后，靠着天赋异禀和特殊经历才成为了鬼邪派掌门人。
　　朱鹮对于白鸦误解自己的年纪只是笑了笑，显得宽和备至。
　　“嗨，师父，你这这，这么老干部，咱师祖知道吗？”白鸦想方设法打听鬼邪派的往事。他在鬼邪派这么久了，见来见去除了朱鹮这个人，就只有绿双喜那个鬼。鬼邪派的师门传承，他都没有聆听过，鬼邪派的祖师遗容，他也没瞻仰过。
　　“你师祖死得早，还不知道。”朱鹮相当宽容地随着白鸦打听，但回答得滴水不漏。
　　白鸦：“……那下次祭拜师祖的时候，我要告诉他老人家这件事。”
　　他有时候也怀疑朱鹮不止三十岁，尤其是当他替朱鹮收拾房间时，翻到过一幅人物画像。
　　那是一轴古卷，看样子是古时候哪个朝代的大人物，长着猪腰子脸，神态却俾睨天下。画卷没有落款，也没有只言片语。
　　他不认识画上的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画上的人和朱鹮是什么关系，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朱鹮，只好拐弯抹角找绿双喜打听。
　　绿双喜一口回绝：“这是你师父的东西，你去问你师父呀！我是鬼，又不是百科全书！”
　　女鬼早就发现了，因为和白鸦过往从密，朱鹮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充满了警告——她要是再凑着头和白鸦八卦，搞不好她会成为第一个被开除下岗的鬼！
　　“你不是号称巫门小八卦吗？”白鸦不明其意，还傻乎乎接着追问。
　　“但我首先还是鬼邪派的签约鬼仆。”绿双喜远远看见朱鹮走过来，急赤白脸先溜了。她在鬼邪派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发现朱鹮对在意的人如此满具占有欲。
　　朱鹮过来通知放假，顺便给白鸦发放这一年跟着他出山处理业务的工资——没错，为了让白鸦更好地实践和为鬼邪派站台，朱鹮决定按件发钱给白鸦。
　　“又到年底了啊……”白鸦还没留意到已经时近除夕了。
　　“师父，你和我一起回去过年呗。家里特热闹，大家都凑在一起，吃吃喝喝，抢抢红包，多有氛围呀~”他一如既往劝说朱鹮跟他一起回西安。
　　而朱鹮一如既往拒绝了。
　　“我要出门。”
　　朱鹮确实每年都要消失两三个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以后风尘仆仆，神色寂寥。
　　“那好吧。”白鸦从来不会勉强他师父，收拾行李独自回了西安。
　　回到西安过年，依然是各种聚会。聚会越热闹，他越发显得形单影只。
　　家人心疼他一把年纪了还单身，催促他结婚，被他用事业为重打发回去；发小们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被他用自由至上打发回去。
　　在这种阖家欢乐的灯红酒绿间，白鸦不经意老是会想起朱鹮。
　　朱鹮这个时候会在哪里、正在干什么呢？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他师父应该在这里和他一起等待新年的钟声敲响。而一想到师徒俩站在火树银花中共同迈步到新一年的情景，他就自顾自乐得飞起。
　　至于乐呵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么在家住了两个来月，明明和以前过得一样热闹，可白鸦还是觉得若有所思，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现实中的一切都好像和鬼邪派割裂了，都市的繁华景象与山中的冷清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要不是绿双喜偶尔会在微信上找他聊天，他险些都要觉得自己在鬼邪派的生活只是十年一场幻蝶大梦。
　　以至于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追问绿双喜：“你知道我师父去哪儿了吗？”
　　绿双喜回复：“重申一次，我是鬼，不是百科全书，更不是高德地图。”
　　“以前我师父也不在鬼邪派过年吗？”他不死心地旁敲侧击。
　　绿双喜回复：“再重申一次，那是你师父，不是我师父。”
　　他忍不住吐槽：“你的良心呢？”
　　绿双喜回复：“已经随着我的生命一起泯灭了。”
　　他继续疯狂吐槽：“你不要仗着你是鬼就敢为所欲为！”
　　绿双喜：“我生前没钱不能为所欲为，死后还不能没命为所欲为吗？”
　　他只好无能狂怒：“你小心等我拿到毕业证就对你为所欲为！”
　　……
　　一人一鬼把鬼邪派的群聊当私信，聊得热火朝天，又是发图又是各种cue，硬是炸不出朱鹮，导致白鸦诸多猜测。
　　他也找过朱鹮私聊，从拜年好话到日常闲话，外加各种逗弄，甚至发了表情包和红包，都没有得到他师父的一点回应。
　　直到眼瞅着发小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闲下来的白鸦越发焦躁，在家蹲得发疯，慌得都想报警了，终于收到了朱鹮自年前分别后的第一条微信。
　　要给他上网课，说是过年也不要松懈学业。
　　“……好的，师父。”白鸦真想知道他师父在这次过年期间究竟遇到了什么。
　　上完了网课，布置完作业，朱鹮还有其它安排。
　　“到重庆去找你？有新的事件了吗？”白鸦顿时雀跃起来，“师父，我这就飞去重庆。”
　　朱鹮在微信里回复表情包：耶。
　　白鸦再次震撼，他师父啥时候这么俏皮了？！
　　到了重庆，白鸦在订好的酒店房间等待朱鹮的到来。
　　绿双喜率先鬼鬼祟祟地冒了出来，和他一起讨论朱鹮扔在鬼邪派小群里的链接。
　　“明星过世两个月破土而出？”白鸦点开链接，一看这新闻标题就愣了。
　　“歌手失声六十天不治而愈？”绿双喜跟着念完后半截标题。
　　“这是啥？”白鸦不明其意。
　　“娱乐新闻吧？”绿双喜飞快浏览完了链接里的文章，“说是大明星萧威威自过年以后就没有露面，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只发了两三条微博。众人都怀疑他已经遇害了。”
　　“那破土而出和不治而愈又是咋回事？”白鸦也去翻看链接文章。
　　绿双喜嘀咕道：“好像是说他和他团队的一系列骚操作吧？”
　　她的语气不是很感兴趣。萧威威不是她喜欢的明星，而看链接文章里罗列的那些骚操作，她又隐约觉得有一股熟悉之感，令她躁动不安。
　　总结来看，萧威威团队的骚操作还真是不少：一会儿安排粉丝去举报了亚文化圈的创作平台；一会儿怂恿粉丝去截胡了别家明星的慈善公益；一会儿唆使粉丝去刷榜萧威威的数字单曲……
　　就别论还有其它一系列零零碎碎的恶心行为，都是绝不犯法却践踏大众认知的失德行为，导致不少网友对萧威威和他的粉丝口诛笔伐。
　　但萧威威的粉丝也不是省油灯。他们觉得被网友讨伐的萧威威实在太无辜了，急需得到他们的保驾护航，所以愤起与网友在社交平台上对线。
　　双方各抒己见，厮杀怒骂得没完没了。
　　反而是萧威威一直隐身，既没有对这些因他而起的大规模网上纷争发表任何立场言论，也没有参与任何节目的实时录制和任何剧组的演出通告，更没有出席任何节后的红毯走秀，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
　　他仅仅在事态恶化为主流社会热议话题之际，发表了模棱两可的两三条微博。
　　其中有一条令人无限遐想：“嘘，我在。”
　　他在哪里？又在嘘什么？
　　或者说，这真的都是他本人所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