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归宝

9、卷一·蛊梦·仙人跳本质

　　白鸦和绿双喜对大明星中邪的事没有讨论出结果，倒是把话题转移到了同人上。
　　“这里面说萧威威的粉丝把亚文化圈的创作平台给炸了，因为有人写萧威威的同人文，好像还设定他站街来着？”白鸦对链接文章中的一些内容压根儿不清楚，也不晓得究竟有啥值得争论。
　　“同人的概念我就不用再解释了，就说同人的意义吧，要么论证缺憾，要么圆满缺憾，说白了就是爱好者给自己一个想象的空间和精神留白地。”绿双喜认真解释，“就好比我写你和你师父的小作文，其实就是我觉得你俩在一起实在太美好了，给我自己一个想象而已。”
　　“那些粉丝觉得同人文会抹黑人物真实的形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难道我写你会睡了你师父，你就会吗？我写你和你师父在一起，你们就会吗？”
　　绿双喜提起同人相关，简直侃侃而谈。
　　“说得倒也是……”白鸦习惯了绿双喜总是抓他和朱鹮来举例，可往常言之凿凿认同的内容，现在再听到却觉得有点不敢苟同了。
　　他会睡了他师父吗？他会和他师父在一起吗？
　　他真的不会吗？？？
　　……白鸦不敢往细节上去想，但他的发声系统比他的思维系统快了一步，脱口而出问道：“那你写我和我师父，是为了论证，还是为了圆满？”
　　“当然是为了圆满。”绿双喜毫不犹豫回答，“你和你师父又不可能真的在一起。”
　　明知道绿双喜的肯定答案，白鸦还是觉得心头一窒：“为什么？”
　　难不成他师父还要给他找个师娘？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已经有师娘了？
　　“和师娘什么的没关系啊。是你师父本身就……”
　　绿双喜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把当初夜宿坟场的考验内容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小白，你别怪我现实，你师父就是白月光，你能把白月光藏起来吗？当然不能。”
　　白鸦得知了朱鹮动用吞梦兽的杀机，又联想起自己在坟场的那个冗长复杂的梦，没来由心中一疼，却还是强颜欢笑道：“嘿，我才姓白呢！”
　　“是啊，你姓白，你才是你师父的白月光，等天亮了，他有了阳光，就不需要月光了。”绿双喜管不住嘴快，“他活了那么久，还能活得更久……”
　　“什么？”白鸦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活了多久？”
　　就知道他师父肯定不止看起来这么年轻！
　　但他没有等到绿双喜的回答，只等到了绿双喜的求饶。
　　“朱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打我就打脸，别打我的手……”鬼也有命门，也就是生前最重视的事物。绿双喜生前就靠双手写作吃饭，死后自然也把手看得比脸重要，此时正把双手往背后藏着掖着，就差对白鸦身后跪下了。
　　白鸦这才发现朱鹮已经从天而降，站在门口，不晓得听了多久一人一鬼的对话。
　　“……”背着朱鹮打听的行为让他也莫名心虚起来，讪讪打招呼：“师父，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要不是距离太远，他都要直接扑过去抱大腿了。
　　朱鹮冷着脸，利落判决了绿双喜的下场：“回鬼邪派闭门思过。”
　　“遵命朱老师。”绿双喜哭丧了脸，二话不说消失无踪。
　　单独和朱鹮相处，白鸦头一次觉得有点不自在，既是思念浓烈到恨不得拥抱才能表达，又不敢联想到思念背后的感情属性。
　　好在朱鹮处理事情向来雷厉风行，连句寒暄都没有，直接说起了这次的事件。
　　“我去看过当事人，有异术的痕迹，有点麻烦。巫门其他三派也都去了人。”他说着，又私信给白鸦发了一个文档。
　　白鸦点开一看：“仙人跳？”他想起了绿双喜的死因，顿时明白过来了：“师父，你是故意支走绿双喜的？”他记得绿双喜就是死于仙人跳的塌房。
　　“少造厉鬼少作孽。”在巫门四派兼职的鬼可以记功德，朱鹮不希望绿双喜功亏一篑，也不愿意自己的门派出现厉鬼。
　　“那……你觉得萧威威也是遭到了仙人跳？”白鸦翻着文档猜测。
　　朱鹮摇了摇头，走过来在窗边沙发坐下，认真道：“仙人跳没那么简单。”
　　“仙人跳”在普世里是指一种利用美色骗财的圈套，出自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十四》，诗云“睹色相悦人之情，个中原有真缘分。只因无假不成真，就里藏机不可问。”
　　说的是奸诈之徒和宵小之辈，故意借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贪爱求欢设计成圈套，引诱良家子弟，诈骗大笔金额，谓之“扎火囤”。
　　这种圈套到了清代才正式有“仙人跳”的说法，意思是这种方法诡幻机诈，让人被骗了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仙人都难逃被诱骗的命运，掉到陷阱也跳脱不出来。
　　而在灵异世界中，“仙人跳”则是一种让仙人上钩的术法——有不世天才，在人类身上植入异术，吸引仙人降世来救；天才守在降世之路潜伏，一旦仙人出现，就抄断后路，占据仙人在九天之上的仙班位列。从此以后，仙人留在世间历劫，天才则飞升成仙。
　　白鸦听了朱鹮这一番科普教学，三观再度被打翻：“九天仙班的名额已经这么紧张了吗？还需要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来？”
　　“我也不清楚，就是师门流传下来有这么个说法，不过天上的事儿和招灵派大有关系，我们鬼邪派主要和地底下打交道。”朱鹮摇了摇头，看起来也不是很相信“仙人跳”的灵异世界传说。
　　但他去北京瞄过一眼，又确实觉得萧威威是中邪了，不是鬼上身那种中邪，却又有失魂落魄的迹象，总而言之，就是相当麻烦，还需要调查前因，才能截断后果。
　　“既然萧威威的事和仙人跳有关，那我们还去干吗呀？”白鸦不解了。连朱鹮都不清楚“仙人跳”的术法，他们鬼邪派出马也许不算专业。
　　涉及到灵异事件，他其实并不是很热衷，看他师父这么尽心尽力还满身凶险，他就心疼；再加上他也不缺钱，更不指望能从中得到物质上的满足。
　　“因为对方给的服务费多。”但朱鹮很中意这单生意，笑着报了一个十分可观的数字。
　　“是参与就有钱吗？”白鸦没想到他师父还隐藏了财迷属性。
　　“当然。”萧威威不是个体户明星，背后支持的资本没找到新的摇钱树之前，还愿意在他身上继续投资。
　　白鸦心不甘情不愿：“那好吧，为了师父的存款金额咱们努力吧。”
　　朱鹮被逗得哈哈哈大笑，奶音都漏出来了，听得白鸦心痒痒，又满足又自豪——他今天又完成了逗乐师父的日常目标。
　　“师父拼命挣钱，是为了更好地养徒弟。”笑完以后，朱鹮画龙点睛地补充了一句。
　　白鸦清楚听到自己心上被开了一枪的声音，之前因为绿双喜提及朱鹮年纪的话而不安的情绪奇迹般稳定了下来。
　　他开心起来，拉着朱鹮问长问短问候个不停，把朱鹮的脸色问得愈加放松，到最后终于绷不住了，才含笑揉了揉他的头毛。
　　“少管师父的事儿！”朱鹮一个动作把徒弟哄得喜笑颜开后，才安排道，“走吧，我们现在去一趟萧威威的老家。”
　　“我天，师父我说你还挺务实，刚来就要工作会不会有点太剥削了？重庆可是网红旅游城市啊，咱们能不能先去看看那个据说是千与千寻现实版的魔幻3D洪崖洞啊？公私兼顾，寓教于乐是不……”
　　白鸦碎碎念着，还是老老实实收拾了背包，跟着朱鹮出了门，开车直奔重庆郊区。
　　萧威威的老家在一个叫巴池的小镇。
　　巴池镇坐落在山脚下，被一条蜿蜒而过的不大不小的河一分为二，左右的建筑随着山势高低分布，看似散乱，实则层次分明，充满了西南小镇的典型风情。
　　进入巴池的公路要从山上下去。车行到崖边，白鸦从车窗往下看去，啧啧称奇：“师父，南方的村镇都是这样的吗？”几乎都有河流从中穿行而过，像是一口不规则的鸳鸯锅，迥异被水环绕成护城河般的北方村庄形制。
　　“这是最基本的风水择址标准，藏风纳水，也就是有山有水，既有庇护，也可聚财。”朱鹮随时随地开启教学模式，耐心讲解，“其实川渝这片儿相对于中原而言，更为复杂一点。首先，它在西南，地处坤位，在八门里算是死门，所以这个地方发生的灵异事件也很邪性。”
　　“但同样的，因为它是巫邪文化的发源地，所以在灵异方面的处理系统很古老也很独立。在这种环境下浸染了几千年，川渝地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其实都带有这种巫邪文化的印记。你看到的这种村镇模式，也是因地制宜，借着山水中的龙脉，一方面是利用资源，另一方面就是气旺生计。”
　　白鸦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拍照继续观察南方村镇的典型风水模式，一边转头看车里朱鹮开车的侧脸，忙得不亦乐乎。
　　“师父，那，那照你这么说，川渝这边风水不得了，可也没见着出过什么帝都呀帝王。北方那北京和西安都是多少朝都城了，就算东边的南京也算是六朝古都啊。”他还同时提出以前从未想过的疑惑。
　　“没错。”朱鹮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白鸦一眼，满是赞赏：“你这角度很有思考意义，不过川渝的风水和北边还是有点区别。”
　　“那师父你讲讲呗？”白鸦求知欲旺盛，恨不得拷贝他师父的所有知识储存。
　　“风水是祈祝派的主要教学内容。他们祈祝的仪式和内容都是基于星象和堪舆，这方面他们要更系统一些，下次有机会我找祈祝派掌门过来给你讲一下。”朱鹮笑了笑，认真回应，“现在，先解决我们派的事。”
　　车下了个长坡，又拐了个急弯，就开进了巴池镇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