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卷一·完结）》归宝

49、卷一·蛊梦·鬼邪派秘史

　　白鸦只觉得被祖师爷的身份砸得晕晕乎乎。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这篇李白的《蜀道难》是高中的必考课文，尤其这一句，点出了古蜀国的两位国君。
　　只是……蚕丛氏居然是他们鬼邪派的立派之祖？？？
　　他用手机飞快翻查所有关于蚕丛氏的资料。
　　《华阳国志-蜀志》有记载言：有蜀侯蚕丛，其生具三目而纵，居岷山石穴，衣青衣，劝农桑，著蜀国，创石棺。
　　《路史·前纪四·蜀山氏》也记载了：永明二年，萧鉴刺益，治园江南，凿石冢，有椁无棺……有篆云“蚕丛氏之墓”。鉴责功曹何伫坟之，一无所犯，於上立神，衣青衣，即今成都青衣神也。”
　　《广舆记·四川·眉州》同样记载着：（四川 眉州青神）青衣神庙。青神，昔蚕丛氏服青衣，教民蚕事，立庙祀之。”
　　这些有迹可循的史料记载，说的都是蜀人先王蚕丛氏的来历和“教民蚕桑”的主要功绩，以及其保留和发展了远古青羌文化的功德。
　　各路记载中还提及，蚕丛氏死后，葬于瓦屋山，以石为棺，以山为椁。古羌人修建规模巨大的庙堂“川主”、“圣德”、“薄山”、“遗福”、“万安”等祀青衣神，形成著名的“青羌之祀”，瓦屋山由此被称为“青羊之肆”。
　　蚕丛氏也被尊为蜀国开国之君和青衣神。
　　但，这只是他世所周知的身份。
　　朱鹮听完白鸦查到的这些内容后，笑得有些微妙，语气更是微妙——
　　关于“青羊之肆”，还牵涉到了老子。
　　老子提出了“天道自然说”，在函谷关应关令尹喜之邀著《道德经》，被敬为道教祖师，尊为太上老君，西出函谷关后，不远千里达到四川，费三年之时考察青羊之肆，最后升化于青羊之肆，即瓦屋山。
　　至今在瓦屋山，还有纪念老子的会仙桥和太极殿。
　　老子去青羊之肆当然是找蚕丛氏，因为传说蚕丛氏有数百岁，为神化不死之身。
　　但这个神化不死之身需要如夏蝉那般“蜕壳”，蜕壳之地就是迷魂凼。
　　与夏蝉不同的地方在于，蚕丛氏蜕下的躯壳会依然活着，但却没有蚕丛氏的智慧和能力，不过就是一介凡人，会经历生老病死乃至轮回。
　　被古羌人葬在瓦屋山的那个蚕丛氏就是具蜕壳。
　　原身蚕丛氏则以此辞去国王之职及领民之责，自在游于蜀国，后居于青羊之肆，直至为老子寻门拜访。
　　自此，老子与蚕丛氏在青羊之肆对升化之术和神化之身进行了探讨交流。不知几期后，两人双双消失于瓦屋山，留下“老子飞升，青神陨落”的传说。
　　“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白鸦听得入迷。
　　无论是史书记载，还是道野传说，老子西出函谷关后就飞升不知去向，哪晓得居然还和古蜀国的青衣神蚕丛氏有过交集，只道他与函谷关令尹喜继续讲道说法而相约成都青羊宫，自此青羊宫便成为神仙聚会、老子传道的圣地。
　　按西汉扬雄所撰《蜀王本纪》之说：老子为关令尹喜著《道德经》，临别曰：“子行道千日后，于成都青羊肆寻吾。”时隔三年，老子降临成都青羊宫，尹喜如约前来，老子显现法相，端坐莲台，尹喜敷演道法。
　　这其中提到的三年之期，倒是与朱鹮所说的“费三年之时考察青羊之肆后升化于此地”不谋而同。
　　看来这其中确实有着当时不为外人所闻的经历细节。
　　而成都金沙遗址和广汉三星堆遗址出土的不少古蜀国遗物，也证明了蚕丛氏之存与逝，却不料蚕丛氏是神化之身。
　　这当中只怕又是另一番仅一二人口耳相传又严防死守的秘辛。
　　鬼邪派又是青衣神于何时在何地而立呢？
　　“神化之身，理论上来说，可以一直蜕壳一直活下去。”朱鹮如知白鸦所想，接下来就主动娓娓道来，喟然一声，“但……他遇到了老子。”
　　神化之身是天生而成，升化之术是后天练就。虽然达成之效都是长生，然则路数却完全不同。神化之身虽然是先天之术，但原身之外的蜕壳需要修炼；升化之术虽然是后天之能，但肉身修炼类似蜕壳。
　　老子与青衣神在迷魂凼中论证了五天五夜。最终，两个超凡脱俗之人决定修习对方之术。
　　“那结果呢？”白鸦被这段秘史吸引，急切想知晓后来的发展。难道鬼邪派的创建契机就在于老子和青衣神的那个决定？
　　“具体过程我不清楚，具体结果我也不清楚。”不料朱鹮却一本正经道。
　　满腔好奇与期待的白鸦差点被这句话噎背过气。
　　“不过，你查一下青衣神的后人鱼凫氏，看能不能联想到点什么。”他在抓心挠肺之际，又听朱鹮轻飘飘来了一句，那语气中还隐约带了笑意。
　　“……”他是被他师父给逗了吗？是吗？？？
　　白鸦好奇过盛，顾不上追究他师父，又急急忙忙去反复翻查资料。
　　“鱼凫田于湔山，得仙，今庙祀之于湔。”《蜀王本纪》中这么说道。
　　《华阳国志·蜀志》中也说：“鱼凫王田于湔山，忽得仙道，蜀人思之，为立祠。”
　　再翻了翻其它哪怕仅有只言片语的野史，也提到鱼凫王证道。
　　不同的史料都说明了同一件事：鱼凫氏在湔山得道成仙。
　　鱼凫氏作为青衣神蚕丛氏的后人，同样也是神化之身，却偏偏飞升，这其中就有说法了。
　　白鸦看完，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最后老子和咱们祖师爷都成功修炼了对方的法门？”
　　朱鹮但笑不语。
　　“……”白鸦没想到他师父还悬着他，令他被浓烈的好奇折磨得几乎坐立不安。
　　而他越是这样，朱鹮越是缄默不语。
　　“师父，师父~你就直接告诉我呗！”白鸦的央求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娇嗲，“你就忍心这么吊着我呗？说说嘛，你说你藏在心里憋着也难受……”
　　“我不难受。”朱鹮干脆利落四个字就把白鸦的好奇按在了座椅上摩擦。
　　“……”白鸦噎了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转头看他师父。
　　“师父~师父~”
　　朱鹮依然不为所动。
　　白鸦深呼吸了一口气，抛出杀手锏，哀怨道：“你不爱我了。”
　　不等朱鹮反应，他再接再厉，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朱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朱鹮看准路边一个急刹，甩得两人被安全带勒得生疼，转头震惊脸看白鸦。
　　夜视中，白鸦神情之幽怨差点看得朱鹮心头一酸。
　　明知他只是在演戏，朱鹮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下巴，哭笑不得：“多大人了，还这样子……”
　　白鸦一声不吭，就眼巴巴地看着朱鹮，只差撅嘴了。
　　……朱鹮想捂胸口。
　　从入门起，白鸦就会用这一招来打动他。这十年来，白鸦摸清楚了他嘴硬心软的个性，将这一招运用得越发炉火纯青。
　　现在，他们刚又相互表白心迹，白鸦再来这一招，朱鹮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就想把所有一切都交给白鸦，包括自己。
　　然而，他仅存的理智又拼命拉拽着他的不顾一切——现在不是好时机，为了白鸦，真的不是好时机。
　　但……一些无关己身之事应该可以都告诉白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