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卷一·完结）》归宝

44、卷一·蛊梦·祖师爷明示

　　就在绿双喜肆意徜徉脑补的汪洋时，朱鹮和白鸦已经走到了那个湖边。
　　湖水澄绿透蓝，能看到水底却又看不清。水中似乎有什么游动，水面却纹丝不动，仿佛一块别有洞天的大水晶，看似昂贵，实则还是诡谲。
　　但好在这是鬼邪派之地，坐在水晶上的也是鬼邪派的祖师爷，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危险。
　　而到了跟前，也依然看不清祖师爷的真实面目，再看映在空中的巨大人影也只能感受到那双俾睨天下的超脱眼神。
　　“要做什么仪式吗？”白鸦开始翻自己的背包，准备掏香烛香线和纸钱，就当成拜祖宗总没错吧，毕竟是祖师爷。
　　“不用。多看两眼祖师爷就行。”朱鹮制止了他繁文缛节的行为。
　　白鸦：“……”祖师爷这么高风亮节吗？只接受瞻仰，不接纳香火？
　　事实证明祖师爷不仅宽容地不接传人的香火滋补，还慈祥地为本门传人输出助攻。
　　输出方式还很特别，也很熟悉——
　　祖师爷端坐的湖水突然沸腾起来，没过几秒钟，就涌现一群褴褛佝偻的浮尸破水而出。
　　乍看有点像是在风招雨手机里视频中出现过的尸虾。仔细一看，还确实就是。
　　“……”白鸦不可置信地打量了片刻，又转头看朱鹮，“难道这儿就是我们要找的水产养殖场？？？”
　　鬼邪派旧地居然被挪为了他用？这就是要打鬼邪派的脸啊！谁能忍！
　　“看清楚点，这是映射。”朱鹮的责备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你这么不学无术，等下祖师爷要生气了。”
　　白鸦又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发现尸虾破水的场面只是浮在湖水上的蜃景。
　　“呀，祖师爷莫怪莫怪哈。”他下意识双手合十对祖师爷作揖。
　　大概是强烈的门派认同感与归属感，他觉得祖师爷看他的眼神其实很和蔼，充满了关爱。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解读祖师爷的助攻，才不算辜负。
　　“那既然这儿不是水产养殖场，就这么放映，我们也看不出线索来呀。”他仔细观察着眼前这诡异的蜃景，只能看出这些尸虾似乎都非常年轻，还未完全腐烂的脸甚至残留着些许空洞的稚气未脱。
　　“……你就没看到这些尸虾的衣服上有什么东西吗？”朱鹮开始反思自己为何之前觉得白鸦的观察力敏锐。
　　“有……有个徽章……”白鸦闻言又忍着恶心与反感，再去端详那些源源不断从污水中爬出来的尸虾，发现它们除了普遍年轻以外，各式衣襟上还统一别着相同的圆形徽章，只是徽章上的图案看不清楚。
　　不过，在徽章之外，白鸦还看到了浮出这些尸虾的黑水里影影绰绰全是蠕动的虫子……他顿时联想到了梦蛊，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但这还不是祖师爷助攻的全部内容。
　　就在这幕蜃景将散未散之际，白鸦又看到尸虾的周围出现了一些鹅影，细长坚韧的鹅颈埋在水中，橙黄的鹅喙浮沉在水面，张合个不停，似乎在不断吞噬着水中的黑虫。
　　“……这又是啥？”白鸦想吐了。究竟是水产养殖场还是鹅厂啊？？！！
　　朱鹮的脸色倒是没有吃惊，仿佛验证得到了猜想一般，只是皱了皱眉，再次一声不吭。
　　白鸦发现自从来到了这鬼邪派旧地以后，他师父越发一反常态的惜字如金——大概有些本门机密只能由掌门知晓。
　　只是现在，见到了祖师爷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提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继续等着祖师爷再来点输出？还是再问问招灵派那对师徒在这发生了什么？
　　“师父……”他想着，又转头看朱鹮。
　　朱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白鸦的呼唤，须臾，才抬起眼神看向白鸦：“怎么了，小白？”
　　白鸦见他的眼神中还有一点思考未果后的茫然后，暗叹口气，将担忧掩在好学的热忱下：“我们要不要问一下祖师爷关于陈老师他师父和他师弟的事呀？”
　　“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祖师爷了，等下我们在这里走一走看一看就行了。”朱鹮沉吟道。
　　“好。”白鸦点了点，“那祖师爷提示的这些？”
　　……眼前突如其来的熟悉黑暗被意料之中的熟悉掌心带来。
　　“不要紧。”朱鹮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白鸦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先前那股战栗灵魂的阴寒再次出现，不过这次不等拷问灵魂的那个声音出现，他就已经被朱鹮放开了腰和眼。
　　眼前的一切如常，除了祖师爷已经消失无踪。
　　“祖师爷这就回去了？”他呆了呆，下意识看向那汪湖泊和那片云端。
　　朱鹮轻笑了一声：“你还舍不得祖师爷？”
　　“我，我我都还没和祖师爷送个别呢……”白鸦蓦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先前那个关于祖师爷还活着的荒谬念头更加强烈，因此下意识觉得自己对祖师爷实在不太礼貌。
　　“没事，祖师爷很宠人的，不会怪你。”
　　朱鹮又笑了笑，在浸了迷雾的阳光中露出了眼角两条好看的小细纹。
　　“嗯……”白鸦看呆了，这才发现他师父其实也不算很年轻了，但显得越发魅力十足，这么一笑就挑起了他这一路来勉力藏在心中的旖旎心思。
　　“那就走吧。”朱鹮确实对迷魂凼很熟悉，连方向都不用辨认一下，就轻车熟路往某处走去，“我们去那里看看。”
　　“嗯……嗯？”白鸦跟着走了两步，才回神过来，“去哪里？找祖师爷吗？”
　　朱鹮顿时停住了，眼神带了一丝古怪：“你就这么想见到祖师爷？”
　　“啊？？？不是！！！”
　　白鸦终于收敛了心思，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我就是好奇！我们见了祖师爷还什么都没说，他老人家就知道我们想问什么了。这神通，实在太让我羡慕了，想学！”
　　“先把修罗怒练好，再想祖师爷的这一手，一步一步慢慢来。”朱鹮实事求是地鼓励道。
　　“好！”白鸦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师父不追究了；又有点遗憾，他师父居然不追究了？
　　但不管怎么样，难得来了一趟鬼邪派旧地，该查的线索有了祖师爷的提示，那么其它的就听朱鹮的安排。
　　只是……他们前来迷魂凼主要是想查一下风招雨师徒俩当年在这里的蛛丝马迹，没想到祖师爷竟然输出意外之喜，该说不说，鬼邪派真的是个充满了惊喜的门派，从始至终都给他带来各种感动。
　　反正，在朱鹮带着他再次踏入人头树林之前，祖师爷带来的惊喜感动还很饱满，直到……
　　“师父，我们这是要原路返回吗？”白鸦刚才沉思中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猛然对上一双凝固了悲怆的泪眼，顿时一惊。
　　他的思维习惯养得很好，一旦进入工作模式，就能联系前后捋清线索；而且也会在思考之余留心周围的情况。这在他过去随朱鹮下山处理业务之时发挥了极大作用。
　　但他同样还有个隐蔽的小习惯。那就是：当朱鹮就在身边时，他就会放松对周围的警惕，主打的就是全身心信任朱鹮。
　　朱鹮也从未辜负过他的信赖，总是能及时处理好所有危险乃至隐患。
　　而这一次，他竟然都快撞上垂挂在树上的人头了，朱鹮还没有任何动静？！
　　他师父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