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归宝

41、卷一·蛊梦·鬼道之秘闻

　　《华阳国志》有书：“汉末，沛国张陵，学道于蜀鹤鸣山，制造书道——限出五斗米，故世谓米教，又称为五斗米教。”说的是因张陵尊道，故又被世人尊为张道陵，五斗米教也随之被归为天师道。
　　汉代时期，巴蜀一带有巴人信奉原始巫教，祀奉鬼妖，大规模淫祀而害民。于是张道陵于汉安二年七月登青城山，会八部鬼帅，大战众鬼，制伏外道恶魔，诛绝邪伪。
　　由于有太上所赐正一平气，张道陵敕命五方八部六天鬼神，在青城山黄帝坛下设盟誓，令人处阳间鬼归幽冥，又将六天鬼王囚禁于北阴丰都城，将八部鬼帅流放于西域边地。至今青城山仍留有天师与众鬼帅战斗的誓鬼台、鬼界碑等古迹。而天师道也因此被称为鬼道。
　　白鸦背起知识点，头头是道，结束之后满脸期冀看着朱鹮，就差主动求表扬。
　　“嗯。”朱鹮被他的表情逗乐，伸手揉了揉他被山风吹乱的头发，表情莫测道，“现在大家都只晓得张道陵，根本不知道所谓的龙虎正一张天师当年只是给土伯牵牛的小牧童啊！”
　　“啊？”白鸦一愣，还头一次听说张道陵是这样的出身。
　　旁听生绿双喜一跃而起，举手表示有题要请问：“朱老师，照你这么说，张道陵创立了所谓的五斗米教之后欺师灭祖，搞得正统鬼道销声匿迹的八卦是真哒？？？”
　　“正统鬼道又是什么？”白鸦觉得自己又遇到了超纲题。
　　朱鹮瞥了瞥绿双喜，示意的眼神仿佛点开了课外阅读机的播放键。
　　绿双喜牌课外读物就开始自主播放起了关于鬼道的相关资料。
　　丰都在普世当中只是一个历史小镇，主要以阴鬼传说为特色，是有名的文化旅游景区，素以“鬼国京都”、“阴曹地府”等古建闻名于世。据魏晋时期《度人往》中所记载，丰都坐落于六天青河旁，有三宫九府，宫阙楼观贵似天庭，鬼帝坐镇在此，统亿万鬼神——但这都不过只是古籍传说而已。
　　对灵异世界而言，丰都确实是阴间所在地，被称为幽都，由鬼帝土伯所治。
　　而阴间的出现和土伯的来历，又都与人类的诞生有关。
　　上古时期，女娲氏领天命抟土造人，创建人类社会，随后发现造人之泥受到盘古神开天辟地后沉积在大地中的浊气污染，使得泥人具贪嗔痴三尸，寿命有限，死后无法归于天地而饱受折磨。
　　与女娲氏同为三皇之一的神农氏悲天悯人，立誓助泥人永生，欲造轮回之制，却以昆仑山神之魂火在大地深处烧出不仁之地，无光无明，幽暗空旷，血海翻波，化生幽冥修罗。
　　巫妖之战后，四神之一后土氏秉悯生之德，散神格以成阴间，化肉身以镇轮回，漫血液以注黄泉，笼意志以著规则。
　　当其时，不周山崩，女娲早已因补天而以身证道，只余神识所化三生石，坐落轮回井旁，因与后土氏情愫深重，怜其状而石生泪，滋落为忘川水，可洗去亡灵记忆。
　　至此，阴间终完善，轮回既永固。
　　后土氏忠臣土伯自轮回起则坚守阴间，被尊为鬼帝，所驻之处即为幽都。而信奉土伯的教派即为正统鬼道，所行之术均与神鬼有关，是灵异世界中最古老法系。
　　鬼道发源于丰都，地处巴蜀之腹，与世隔绝；加之丰都鬼料充沛，鬼道之人几不外出，故不为世人所知，所以尽管鬼道存世几千年，也不如后来的玄门五宗、巫门四派及异术三教闻名，甚至被世人张冠李戴为五斗米教。
　　白鸦听得聚精会神，听完后还能带着思考提问：“那五斗米教欺师灭祖又是怎么回事？”
　　绿双喜一脸爱莫能助，摊手遗憾道：“这个知识点我也没收录。”
　　“看来还得靠我师父传道受业解惑了。”白鸦点了点头。
　　“当然！朱老师见闻广博名不虚传！”
　　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齐齐看向了朱鹮。
　　朱鹮失笑，看来他们鬼邪派要成为灵异世界中的学霸门派了。
　　“快点啊师父！”
　　“就是，朱老师！”
　　白鸦和绿双喜眼巴巴注视朱鹮，等待他就地开课讲解。
　　“张道陵确实是给土伯牵牛的牧童，但没背叛过土伯，自立创教时甚至还得到了土伯的指点，赐予他太上正一之气。”朱鹮将湮没在尘埃中的往事娓娓道来，“他创建的五斗米教原本叫五斗鬼道，自称鬼道分支，但被土伯制止，言明不管是五斗米教还是天师道都不归于鬼道之属，也不让他对外袒露牧童的身份。”
　　“为什么呀？”白鸦和绿双喜听得入迷，异口同声问道。
　　因为鬼道最终消失于世，只在灵异世界中留下了玄奇传说，诸多神迹皆不可寻。
　　“难道在发源地也已经不在了吗？”白鸦又在手机上查找了一番丰都的各种民间传闻，发现就连提及鬼道哪怕所谓神秘爆料都少之又少，不由更加疑惑。
　　朱鹮点了点头，似乎还叹了口气，又像是认同于某种顺其自然的事实，却带了点愧疚。
　　——鬼道之所以在巴蜀之地也销声匿迹的原因，是土伯不见了，还带走了鬼道几千年来编撰与收集的大部分异术典籍。
　　幽都鬼帝失踪了，自此阴间也只有其位之下的阎王、判官和鬼差为世人所知。
　　所幸，阴间有后土氏与女娲氏之大功德所庇护，还不会因此被宵小阴谋所算计和冲击。
　　“那……那那，咱们派和鬼道有关系吗？”白鸦想了想，接着追问。
　　以他对朱鹮某种事不关己就一嘴带过的风格的察觉与了解，就算他问到了鬼道，朱鹮也不至于将个中秘辛讲得如此细致，除非本来就与鬼邪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就好比鬼邪派这个名字都带了鬼字，又是地府的合作机构，一眼关系还匪浅呢。
　　朱鹮看向他的眼神略微惊讶又显欣慰，再次对他的思维敏捷与反应敏锐出乎意料，顿了一下才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惆怅笑意：“当然有。”
　　“关系就在那里面。”他指着崖下雾气弥漫的迷魂凼，“进去就知道了，走吧。”
　　随后，他就顺着嶙峋崖边一道毫不起眼的石缝，一脚当先踏入了虚空之中，身形一晃，瞬间没了踪影。
　　白鸦紧盯着他师父，大吃一惊地扑过去，却见到就在崖壁下一丈高低之处，他师父站在一道狭窄的鸟道上抬头看着他。
　　所谓“鸟道”，一般指的绝境玄路，也就是鸟行途中，稍空落脚之地，即狭窄，又险峻。
　　《洞山录》曰：“禅道至难，险如鸟道，鸟道者地名也，又至道寥廓，如空中鸟迹也。”《祖庭事苑·四》记录：“鸟道犹虚空也。”说的都是鸟道之险绝，常人难以踏足。
　　现在朱鹮就盈盈站在迷魂凼崖边一处鸟道迎风而立，仰头看着白鸦，鼓励他跟着下来。
　　白鸦终于相信他师父说迷魂凼是鬼邪派旧地所言非虚，毕竟一般人也不会如此进入。
　　看着崖下云翻雾涌，他心里生出一点紧张。好在他跟随朱鹮十年来也磨炼不少，加上对朱鹮的信任，也就毫不犹豫照着朱鹮的路径和步伐，顺着石缝往虚空一踏……
　　出乎意料没有坠落的失重感，反而有点像度过奈何桥的感受，缥缈之中带了一点踏实，踏实之余又有些虚浮。
　　只是一眨眼，他就落到了朱鹮身边另一阶鸟道上，身体下意识僵了僵，顺着地势以前面半截脚掌杵牢。
　　鸟道又窄又高，他有点不敢往下看，只紧盯着朱鹮的背影，几乎想伸手去揪人衣摆。
　　“呀，这下头怎么看起来那么像三途河？”绿双喜也跟着爬了下来，惊讶道。
　　她本来就是鬼，毫不担忧坠亡之危，但还是老老实实印证了朱鹮的步径而下。只是她的姿态比较猥琐，如同壁虎一样扒在山壁上，正探着头看向脚下的云山雾罩。
　　白鸦闻言也往脚边望去，果然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