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归宝

4、卷一·蛊梦·鬼邪派考验

　　大概是白鸦垂头丧气的模样实在太委屈了，看起来楚楚可怜宛如霜打的小白菜，以至于高冷如朱鹮也于心不忍，又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我会保护你。”
　　短短五个字听在白鸦耳中不啻于天籁。
　　他感激涕零地望着朱鹮，脱口而出道：“师父，你对我真好。”
　　朱鹮愣了一下，神情微妙地看向白鸦，似乎被他的话触动了某根心弦。
　　“怎么了师父？”白鸦好奇地问道。
　　天边的霞光和荒村的幽暗联手将朱鹮的面容描绘得模糊不清，乍看之下少了几分端庄，多了几许神秘。
　　“你叫我师父？”朱鹮的声音有点莫名的感慨，似乎白鸦对他的称呼令他相当意外。
　　其实白鸦也对自己自然而然称呼朱鹮为师父感觉微妙。
　　他曾经找绿双喜追问过朱鹮为什么非要收自己为徒，难道因为自己的名字和朱鹮同款，都是鸟类动物名？
　　可这也不是他所愿呀！他老爹是个狂热的动物爱好者，尤其热衷于研究各种珍禽罕鸟，据说在他出生之时偶见了一只白色类似乌鸦的飞鸟，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相比他两个姐姐分别叫白鸥和白鹭，倒是显得他的名字比较特别……大概他家人对朱鹮的信任还多半来自于这个名字——耀眼而美丽的濒危“吉祥之鸟”。
　　绿双喜翻出白鸦的入派档案，指着他的高中照片，回答耐人寻味：“因为鬼邪派唯一的招生标准是长相。”据她所知，鬼邪派是灵异世界著名的颜值担当。
　　“真的？”白鸦对此表示怀疑，“那你为什么还呆在鬼邪派？”
　　“所以我收到的只是签约合同，而你收到的就是录取通知书。”绿双喜颇有自知之明，盯着白鸦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感慨。
　　不得不说，朱鹮的眼光卓绝——白鸦的长相绝对和朱鹮不相上下。如果说朱鹮是惊艳型，那白鸦就是名副其实的耐看型，越看越帅越令人喜欢。
　　“鬼邪派真是我们颜狗党的福地啊！”绿双喜满足万分地喟叹不已。
　　朱鹮此时此刻的反应再度勾起了白鸦对鬼邪派招生标准的质疑，惊讶地追问道：“难道还要考试，才有资格这么叫吗？”
　　朱鹮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他只是凝视了白鸦片刻，才吐出这么一句：“所以今天晚上要努力通过考试。”
　　“……”随堂测验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然后朱鹮随风而去，徒留白鸦孤零零地站在荒村坟地之前，莫名产生了难得的感叹。
　　白鸦从小就不喜欢独处。
　　他不是独子，上面有两个姐姐，另外还有一群发小，走哪儿都是俩俩结伴或者三五成群。
　　白鸦也不喜欢黑夜。
　　因为黑夜往往意味着独处。而不喜欢独处其实就是害怕和抗拒孤独。
　　现在他站在黑夜之下的坟场里，孤独直接翻倍。
　　但孤独不是白鸦此时此刻的主要情绪，他的注意力投放在不远处的一处磷磷鬼火上。
　　火光幽绿，飘忽不定。仿佛有人暗中窥视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白鸦不怕被人窥探，更担忧的是其中的原因——或许图财，或许害命。
　　然而这荒村坟场除了他，只有鬼。
　　朱鹮告诉过白鸦，人鬼本殊途，爱恨难羁绊。人鬼之间如无爱恨情仇，则鬼无害人之心，只有吓人之意。
　　白鸦相信朱鹮，自认做人问心无愧，人生的这十八年里都没有和鬼打过交道，那么剩下的也就只可能是鬼要吓他。
　　既然是吓他，那有什么会令他害怕呢？
　　鬼火很快将答案送到了白鸦的面前。
　　他看着面前漂浮的考卷目瞪口呆——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最害怕的居然是考试。
　　凭空出现在身前的桌椅和纸笔以及台灯仿佛在催促他赶紧答卷。
　　重点中学毕业的白鸦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绝对足以通过这场来自鬼魅的考验。
　　然而当他凝神看向考卷时，才发现自己想得真是太简单了。
　　因为考卷里的试题几乎都和朱鹮有关：“……”
　　试题倒是不多，只有四道问答，可都直指重心，俨然灵魂拷问。
　　内容如下：
　　1、为什么你会相信朱鹮？
　　2、你会一直相信朱鹮吗？
　　3、朱鹮会相信你吗？
　　4、朱鹮会一直相信你吗？
　　……
　　联想到鬼魅窥探人心的属性，白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害怕的其实是这四个问题。
　　而这四个问题其实都只有一个核心：他和朱鹮之间的信任。
　　这算什么？？？
　　鬼邪派的入门测试竟然是真心话和大冒险？睡坟场是大冒险，这份考卷就是真心话呗。
　　可他和朱鹮之间的信任算什么真心话？
　　白鸦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正是因为他信任朱鹮，才会愿意留在鬼邪派啊。
　　然而面前这个形势也由不得他多加犹豫或者思考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才是夜宿坟场的第一关，后面还不晓得还有多少关卡在等着他。
　　他得通过这所有的关卡，才能顺利成为鬼邪派下一代的掌门候选人。
　　一想到自己以后将会有一个特立独行的奇异身份，白鸦与生俱来的好胜欲就被激发出来，摩拳擦掌埋首答卷。
　　“为什么你会相信朱鹮？”
　　——因为他值得信任。
　　“你会一直相信朱鹮吗？”
　　——肯定。
　　“朱鹮会相信你吗？”
　　——当然。
　　“朱鹮会一直相信你吗？”
　　——一定。
　　回答对然简单，但绝对笃定。
　　而白鸦就在提笔答题的过程中，将来到鬼邪派以后就一直惶惑不安的心情镇定下来。
　　他想起了朱鹮的那句“我会保护你”，心中淌起涓涓细流，在这凛凛黑夜和荧荧鬼火中格外温暖。
　　面前的考卷也不知道是什么评分标准，在白鸦答题结束以后连桌带椅及台灯骤然消失。
　　白鸦看了看手表，居然过了整整五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午夜了。
　　他还不清楚鬼魅幻境中的时间流逝规则，一看过了这么长时间，相当乐观地认为离天亮又近了不少。
　　鬼火消失以后，坟地变得幽暗一片。
　　白鸦顿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本应该算是正常的坟场环境。
　　四周过分寂静，不知道潜伏着何种不为人知的危险。
　　但白鸦现在却一点都不紧张，想起朱鹮的要求，决定找个地方踏踏实实睡到天亮完事。
　　他在这个荒废已久的坟地小心翼翼转悠之时，根本没有发现远处山崖上站了一抹人影，迎风而立，仿如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