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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   “阿缘,我……我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沉默良久,肖世虑捏着袖子,心虚地盯着地毯,荆溪白狐疑地与余亦舟对视一眼,直言心中的迷惑:“孤怎么生气了?”
      肖世愿俨然习惯了荆溪白的这种问法,继续认错:“我不该不听你的,本该叫你名字却生疏地叫你殿下,我错了。”荆溪白的表情只是怔了一瞬就重回平静“哦,孤原谅你了。”
      “真的?”肖世虑低着的头迅速抬起,灰眸一亮,荆溪白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暴露本性,“孤也有错,不该骗你,不该……不告而别,不该光记着喝酒没告诉你孤要去梵音寺。”肖世虑闻言也不再故作高冷疏离,一脸稀奇地着荆溪白的脸,道:“哟,咱们太子爷就是当世子爷的时候都不爱道歉,现在舍得面子了?有一说一,小白,你瘦了好多。”荆溪白无言以对,以白眼相报肖世虑的一腔热情。
      余亦舟笑脸盈盈,手抓着瓜子噗嗤一笑。对于马车内的一片祥和,秦淮酒充耳不闻,头垂着掩住眼底的阴沉,你猜他这模样为哪般,只因他在马车外听肖世虑道:“即使小爷我同荆溪白生气,也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挑拨是非,你若再说些不好听的,休怪我不客气!”被人如此下面子,秦淮酒的脸上自然挂不住笑。由此可见,肖世感再怎么与荆溪白生疏、置气,仍是护短的。
      如今见马车内的一片和谐,秦淮酒只觉得自己连大街上杂耍的都不如,不用说,秦淮酒为了避免与眼里冒火的肖世虑对视,上马车便开始装睡。现下时机正好,他假装被吵醒,打着哈欠勾唇一笑:“美人聊什么呢,竟然笑得这么好看。”
      正浅笑着的荆溪白将拳抵唇轻咳掩饰:“没什么,解开了个误会。”
      不再装高贵冷艳的肖世虑,此时也释放本性,嚣张道:“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你只不过是一位有“才气”的医师!”“才气”二字被肖世重重吐出,眼神恶意满满。
      秦淮酒闻言拳头紧擦,勉强挤出一丝假笑:“殿下,草民只是好奇,若是吵到您和肖公子了,草民可以闭嘴。”荆溪自不知为何竞听出他话里透出的委屈,心里哑然:“若是旁人听见,许会生出怜悯,只是我怎的觉得……他有股茶气?”
      当然,荆溪白不能这样直男发言,只能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和事老般干巴巴地安慰二人:“阿虑,别欺负人家。秦医师,你不吵的。”话至于此,荆溪白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接下来到官道的路不太好走,主要是肖世气焰嚣张地各种“欺负”秦准酒,秦淮酒茶里茶气地让荆溪白评理,荆溪白起初还会劝几句,后来便翻翻白眼就若无其事地撸见狂的毛,顺便与余亦舟聊天。
      到了官道,松童缓缓停下马车,道:“公子,到地儿了。”荆溪白应了一声,回头看向忽然噤声的余亦舟,道:“孤先下去看看。”
      官道上余家的马车不认识荆溪白,只当是过路人来歇息。倒是余亦舟的小厮认出了荆溪白,行了一礼与荆溪白交换眼神,见到余亦舟的小厮,荆溪白的心微微放下,他回到马车将余亦舟领下来,背后还跟着肖世虑。荆溪白拍拍余亦舟的肩,示意他上余家马车。余亦舟一脸别扭地偏过头,道:“注意安全,你答应我的,别先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荆溪白无奈一笑,对着松采道:“保护好他,出事了你去领罚。”松采麻溜滚蛋:“保证完全任务!”转头看见一脸不屑的肖世虑,心里叹息,道:“兄弟一场,帮哥们儿这忙,照顾好他。”
      肖世虑勉为其难道:“行吧,我可不是看在你荆溪白的面子上帮你的,我帮我兄弟白岁缘。”
      荆溪白怒骂道:“滚滚滚,太子的面子可大多了。”
      荆溪白目送着余家车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他重新坐上马车,见到悠哉抓着瓜子的秦淮酒,懒懒道:“不装了?”
      “装什么?话说,美人对小候爷真好。”秦淮酒一脸艳羡。
      荆溪白也抓过一把瓜子,挑眉一笑:“怎么,羡慕?毕竟是孤的弟弟。”秦淮酒点点头,仿佛不经意道:“听说宫里有个庞贵妃,给陛下新添了个六皇子,似乎叫什么……”
      “荆泽白。”荆溪白语气莫名,“对,就叫这个,那殿下对五皇子和六皇子也会这么好吗?”
      荆溪白笑不达眼底:“孤只有余亦舟一个弟弟,他们……与孤无关。”说着,他眼底藏下恼意,心中憋着一团火:“不过是群杂种,也配当我的弟弟!”
      秦淮酒从他的眼中,窥见一抹微不可察的傲气。
      秦淮酒单纯地笑道:“真羡慕,小候爷有一个关心他的兄长,只可惜……荆溪白奇怪地盯着这抹怪异的苦笑,倒是没问原因。沉默良久,秦淮酒反而自己全盘托出:“草民生在戍城的一个贫苦人家,父亲好吃懒做嗜赌成性好酒如狂,我娘亲做女红挣来的银两数被他抢走砸进赌场,赔了钱就喝得烂醉,上头了就打我、我娘,还有我哥。”
      说到这儿,秦淮酒顿了顿观察荆溪白的反应,然后继续道:“有一天,那个男人又喝多了,他用酒壶砸我娘,我娘想反抗,但她身体不好,我和哥哥当时出门借米,等我们回家,发现家门前围了一群人隔壁王大嫂说,我娘被那个男人打死了。我们扒开人群,就看我娘,躺在地上,血已经凝固了。”秦淮酒的眼神哀怮,荆溪白竟难辨真假。
      “我和我哥找到那个男人时,他正躺上草堆上。我们被怒火冲昏了头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我问我哥,我们现在是不是变成孤儿了,我开说不是,因为我还有他。他问我想不想离开这儿,我点了头,我们把母亲下葬后,就去了楚王都。”
      荆溪白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后来,我哥忽然说他要留在楚王都,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要和他在一起,然后开一家医馆。我哥一言不发,我以为他同意了,高兴了好久。结果有一天,我被人打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
      荆溪白看清了秦淮酒的眼,是怨。
      “这个地方就是药王谷,我在那儿学医。再后来,我四处行医,听说他当了国师。我之前去过葬神谷,觉得环境不错,住了五年。刚想走,就遇见了美人你们。”秦淮酒眼里带笑,不知真假。
      几日过去,马车驶入子城内。入了城,松童缓下驾车的速度,他一脸惊讶地不可置信道:“殿下,城里没人。”
      荆溪白闻言撩开帘子,观察空无一人的街道,心里狐疑:“奇怪怎的会没人。”
      骑马跟在两旁的四个松卫亦是惊奇,松言跳下马背,让松问帮忙牵缰绳,自己则向荆溪白作了个揖,四处探察后如眼见鬼似的,飞身上马,道:“殿下,屋里没人。”
      荆溪白虽有预料,却还是有些惊讶,他抚摸着见狂软乎乎的毛发,神色严肃:“加速,去主城,许是这里的百姓去主城了……”
      松童加快了赶马的速度,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子城的主城驶去,“真的会有全城百姓向主城跑吗?在鼠疫肆虐的时候?除非,是……流民……可是,荆宸墨应该会发救济粮啊,更何况,出现流民该有官府上报朝廷,而不是…这么安静。”荆溪白手托着下巴,眉头紧皱。
      “虑儿,你也长大了,该懂事了,光耀肖家就交给你了。”苍老沙哑的声音自主位上响起,肖世虑跪在地上,神色少见的坚毅。
      “爷爷,孙儿明白。”肖世虑凝视着木质地板,心中思绪万千,现如今余亦舟已被他送回余家,他自己则回肖家。自他在朝中担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他就在楚王都买了个小院,回肖家的次数少了不少。
      “虑儿,你在朝中定要好好表现,娶走哪位大人家的小姐,嫡出的也好庶出的也罢,只要能在陛下前美言几句,咱们肖家就能重回四大家族。”而不是被人嘲笑的末流家族,肖世虑抬起头盯着父亲,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句。
      这句话在肖家从不少,父亲、母亲、爷爷、小厮……从上到下自他懂事起就念叨,似乎多说几遍,肖家就能离重回四大家族更近一点。
      肖世虑不知在想什么,他一言不发。肖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摆手让肖世虑退下,眼不见心不烦,眼见肖世虑目光空洞的退开,老爷子不由得恨铁不成钢道:“不肖子!”
      肖世虑回到自己在肖府的小院,见到站在院里的肖母,他嬉皮笑脸问:“母亲怎么不去屋里等?可别让风吹跑了。”
      肖母瞪了他一眼,嗔道:“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听你父亲说,你这几日与小侯爷外出同游,你与小侯爷关系如何?”
      肖世虑马上明白母亲是遵从父亲的意思来的,笑容淡了些,道:“就那样吧。”肖母闻言皱了皱眉,“虑儿,小侯爷受太子殿下的喜爱,你若与小侯爷关系好,等太子殿下回来,他也会提拔你的。”
      肖世虑看着母亲一变再变的脸色,莫名心寒,他再次挂上笑脸道:“知道了,母亲,别皱眉会变丑,儿子赶了两天路,您老人家大发慈悲让儿子休息会儿吧!”
      肖母嘴张了又张,还要闭嘴离开了。
      “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你可真是,离了楚王都还有一群人想你。“肖世虑望了一眼昏沉的天,关上院门。
      而肖世虑口中的太子殿下,此时正在一间空荡的客栈中。
      荆溪白坐在客栈的长桌上,慢条斯理地用晚膳,秦淮酒则不像他这么优雅,抓起一个馒头就啃,一顿胡吃海塞后,秦淮酒满足地揉揉肚子,发出喟叹:“老天,这么多天终于有好东西吃了!”五个松卫一边嚼菜一边点头。
      荆溪白警惕地观察四周,客栈里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一个脸上带疤小二和一个瘸腿的老板。荆溪白小声用气音道:“你们不觉得人太少了吗?子城主城,居然没几个人。”客栈外虽有人活动,都只有老妪和妇女,竟只有客栈中有两个男人。
      而且子城并不像是在经历瘟疫的模样,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这里反而像是一个遭抢劫的地方。
      用过膳后,荆溪白在街边随意选了个长相普通的女人,礼貌的问:“请问……”不等他说完,女人目光惊恐地躲闪,抱着头嘴里喃喃:“别杀我!别杀我!”荆溪白愣在原地,女人踉跄地跑开,眼里满是因惧怕产生的泪水。
      荆溪白呆呆地环顾四周,只见过路的老妪妇女头也不回地低头匆匆离开。他回头看向脸严肃的秦淮酒,怀疑人生地小声道:“我原来这么丑。”
      秦淮酒没听清荆溪白说了什么,他扯过荆溪白的袖子,道:“这里有古怪。”然后便拉着荆溪白的袖子快步走回客栈。
      没想到客栈里竟有新客,秦淮酒与荆溪白走进客栈时便看见一青一白的两个青年。两个男子仿佛背后长眼似的在荆溪白二人靠近时转身。
      荆溪白凝神注视这两张“陌生”的脸,不对,好像有点眼熟。青衣男子看清荆溪白的脸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秦淮酒扭头观察着荆溪白迷茫的眼神,轻笑一声。青衣男子语气惊喜:“白岁缘,好久不见!”
      荆溪白疑惑地盯着这张面熟的脸。问:“我们见过?”青衣男子惊得飙出东北口儿:“咋的不认识我了?”说着掏出一块木牌。
      荆溪白终于反应过来:“池渐竹!你来子城做什么,来经商?那这位是?”荆溪白承认自己脸盲,记不住脸,可池渐竹旁边这人怎么这么像……杏洢。再次提到这二字,荆溪白一时恍惚,也不知她过得如何了。
      “他呀,他是杨时休,朝廷派来的。”池渐竹指着白衣男子道,“阿缘你从楚王都来的,应该听说过他。”
      荆溪白点点头,将目光移至杨时休身上,道:“久仰大名,状元郎。”
      杨时休似乎不太给面子,“哪里哪里,臣对您才是真的久仰大名,尊贵的太子殿下。”荆溪白听着杨时休这奇怪的语气,心想:“这才是真正的毒蛇(舌),不说话是雕像,一开口把人气成雕像。”他上下审视着杨时休那张略为阴柔的冷脸,浅笑道:“杨大人像孤的一位故人,大人可见过轻罗楼的杏洢姑娘?”
      池渐竹大惊失色,心里发出尖锐爆鸣:“杏洢姑娘是戏子啊,太子殿下是要给杨时休下马威吗?”
      出乎意料的,杨时休竟点了点头,语气难得正常:“杏洢是臣失散多年的妹妹。”荆溪白狐疑地盯着杨时休毫无波动的眼,不知信没信,点点头便不说话了。“五年未见,也不知她的水平可曾精进,回楚王都后去轻罗楼看看她吧。”荆溪白回忆着那张渐渐模糊的脸,那总是温和的笑,他们二人偶尔的斗嘴,不由弯弯嘴角。
      杨时休眼神复杂地凝视着荆溪自的笑,秦淮酒顺着杨时休的眼神方向看向荆溪白,池渐竹来回注视着杨时休和荆溪白一脸疑惑:“阿缘,你和杏洢姑娘认识?”荆溪白没有回答反倒是秦淮酒嗤笑一声,道:“池公子若是商贾之人,该走南闯北过的,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殿下的八卦趣事可是传遍楚王都内外,连我这常年居于深山老林的家伙都听过,风流才子俏佳人的故事。”
      池渐竹倒没在意秦淮酒的阴阳怪气,他在心中疯狂呼唤池逐梅:“小梅小梅,荆溪白不是无cp事业心的大男主剧本吗,这个杏洢是怎么回事,剧情偏离了?”池逐梅一脸无奈地看着上蹦下跳的池逐梅,又看看缩成一团黑球的垃圾系统,扶额安慰道:“哥,安心,咱们的任务是发家致富,顺便走剧情捞钱。”
      池渐竹冷静下来,看向“风流才子”荆溪白以及“俏佳人”他哥,宛如智障地开口:“那,殿下是不是要叫杨大人,大舅哥。”即使荆溪白做好准备池渐竹会说些什么和秦淮酒一样插刀的话,听见池渐竹说的,荆溪白还是忍不住满脸黑线。
      荆溪白闭上眼,心里念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然后他骤然睁眼,引开话题:“你们有没有发现子城很古怪?”
      池渐竹闻言拼命点头,八尺的大老爷们一脸后怕道:“你不知道,进城门的时候那侍卫眼神有多奇怪,跟看肥羊一样!”池渐竹甚至尽已所能的使自己的声音尖一点,听着像被掐住脖子的太监。
      荆溪白嘴角抽了抽,道:“池渐竹,戏过了。”
      秦淮酒疯狂憋笑,发现憋不住后,毫不留情地噗嗤笑出声。
      杨时休就不太给面子了,直言不讳道:“池渐竹,你应该很想进宫侍奉陛下。”宫中除去皇室,只有一群不男不女的玩意,荆溪白捂住嘴轻咳两声掩饰笑意,夺笋呐。
      池渐竹真的是个搞笑担当,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杨时休,道:“杨大人,可不要小看太监。“太”这个字不是谁都能用的,你看,太子、太后、太子太傅都是厉害的人,你想当太监,还当不了呢!”
      荆溪白这个太子本子终于忍不住,无声大笑,有他的引领,在场的几人都笑了,杨时休似笑非笑。
      荆溪白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池渐竹,你先消停会儿。我们进客房谈谈。”荆溪白环视过秦淮酒、池渐竹以及杨时休,显然,后面二人也在我们之中。
      池渐竹摇摇头,“不行,我带了货和钱,要去城主府才行。”荆溪白沉吟片刻,点点头:“也行,城主府也确实会比客栈安全。”于是,荆溪白走至瘸腿老板面前,说:“老板,定的两间房能退吗?”
      瘸腿老板眯着眼盯着荆溪白白净精致的脸,刀疤小二也停下手中的活投来若隐若现的视线。荆溪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但面上不显,仍是一脸平静,甚至还慢慢带上笑意:“可以吗?”
      瘸腿老板古怪地笑了两声,用嘶哑的嗓音道:“小店经营不易,一旦收费,概不退款。”荆溪白观察着老板的眼睛,无奈道:“好吧。”然后对着门口等着的三人道:“走吧!”
      瘸腿老板浑浊的眼转了转,沙哑的声音在荆溪白背后响起:“公子下次光临可直接入住。”
      荆溪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腿病腿老板,重新挂上笑脸:“行,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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