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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三 ...

  •   宁国,
      “溪太子豪爽,干了这杯!”羌国可汗之子独孤赋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一只脚站在软垫上,举着酒壶头仰着灌酒。
      荆溪白与他也差不多,歪歪斜斜靠在杨时休肩上,对来敬酒的毫不拒绝,整个宁国宴会,是歌舞升平、酒气漫延。荆溪白虽然喝得微醺,头脑却是清明的,他红着脸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怕杨时休听不见刻意靠近了些:”孤,出去,吹,吹风……”酒气喷散在杨时休耳边,还带着荆溪白身上独有的药香。
      杨时休担忧地看着荆溪白如水蛇般的背影,让松卫不紧不慢地跟上。
      荆溪白用手撑着墙慢慢走,风吹走他身上的热气,吹得他本就痛的头更像针扎,胃部火辣辣的疼,倒让他想起曾经被自己作坏的胃。步伐轻飘飘的,仿佛在云中走。他望着头上的满天星,有些恍惚,不禁怀疑自己所处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是真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荆溪白感觉走了很久,他想自己该回去了,可他看着夜色中的漆黑,不由头晕:“我从哪儿来的来这?”他低头凝视出重影的宫灯,莫名想起曾经上早学母后留的宫灯。
      荆溪白沿着宫墙坐下,双膝撑着头,缓缓闭上眼。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他晃悠着起身:“唔,去问问他怎么出去吧。”他扶着额头,询着哭声方向走去。
      荆溪白抬头看着要掉不掉的木板,借着灯光,他看清了字——冷宫。他提着灯,走进冷宫,愈是走近,女人凄惨的声音愈多,而那哭声衬着,倒像闹鬼。
      荆溪白借着酒劲壮胆,他捏紧提宫灯的木棍,径直走近终于看见蹲坐在地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儿。
      “喂,小孩儿,你知道怎么去紫宸宫吗?”荆溪白远远看了眼那孩子,只当他是哪个犯了错的宫女的孩子。
      孩子过了良久才有反应,他一抬头就愣在原地,他痴痴地问:“哥哥你是下凡的仙人吗?”在他眼里的荆溪白,面容精致微微泛红,身着华贵蟒袍,一片黑暗中独他提一盏灯,像个下凡的神人。
      荆溪白本来见这孩子痴痴傻傻有些不爽,听他夸自己喜不自胜地笑了,脾气自然收敛着;"小孩儿,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宁久微、长久的久,微笑的微,漂亮哥哥可以叫我阿久。”小孩儿双目泛红,声音有些哑。
      荆溪白按着发晕的头,疑惑道:“你是皇帝的儿子?
      “是的,我排行老九。”宁久微眸子微亮。
      “你为什么哭?”荆溪白很不解,在荆国只有三个皇子,即使是他不喜欢的两个庶出弟弟,在宫里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像这个九皇子,从穿着就透着四个大字“我不受宠”,看来是个母家不够强的小可怜虫。
      "我母妃,她,她病得好重,快要死了,可是我们没有钱。”宁久微耷拉着眼,嘴一扁。荆溪白在袖囊中翻了翻,找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他扔出几个金吐子在宁久微手上:“你,用这些给你母妃治病,以后记得还钱。”
      宁久微呆愣愣地看着黑暗中闪烁着光的金叶子,直直跪下给荆溪白磕了仨头。荆溪白忽然良心发现,决定好人做到底,他叫松卫找皇帝找个御医,事情差不多就这么解决了。
      "啾啾啊,这下能带我去紫宸宫了吧?”荆溪白几乎要站不住了,他单膝跪地,撑着发晕的脑袋。然而他没有听见宁久微的回答,他不耐地抬头,却忽的与一双担忧的眸子对上,他放任自己向前,直栽进杨时休怀里。
      “孤乏了,随便你怎么把孤带回去,别打扰孤睡觉,还有那小孩儿,叫个人照顾一下。”荆溪白半阖着眼,安心地趴在杨时休肩头。
      “殿下,您先别睡,臣背您.....”杨时休看着荆溪白安睡的眼,轻叹口气,将荆溪白打横抱起,步履缓慢地向他们的临时小院走去。
      小院,
      荆宸甚还没有睡,他捧着一卷棋书,抬头瞥一眼杨时休怀里荆溪白,又低头自个儿下棋:“醒酒汤在桌上,早上你让他喝点,一会儿他头疼又得闹腾。”
      杨时休嗯了一声,将荆溪白轻轻放在榻上。
      次日,榻上荆溪白睫毛忽闪忽闪,他扶着额头靠在床榻边,乌黑长发肆意披散在肩头露出他如玉石般的侧脸。杨时休估着时辰走进寝房,便看见荆溪白茫然的眼神:“殿下,醒了?喝点儿醒酒汤吧。”
      荆溪白脑子仿佛生锈,看杨时休嘴巴张张合合,脑中浮现出潘金莲的模样:“大郎,喝药了。”嘴一快:“呔,妖精,休要害朕!”
      杨时休看着被自己惊得目瞪口呆的荆溪白,扑味一笑,他揉揉荆溪白的头发:“殿下这话莫要在别人面前说。”
      荆溪白被自己蠢哭了,他涨红着脸,将自己捂在被褥下,缩成一团。
      杨时休轻轻拍着床榻上的一团:“殿下,臣刚刚什么都没听见,殿下莫要将自己捂晕了。殿下喝了这碗醒酒汤,再去吃早膳吧。”
      末了,被褥中露出一张安祥的脸。荆溪白睁开眼,仿佛刚醒一般,看也不看杨时休,自顾自地套上外套,自然地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
      用过早膳,荆溪白半躺在贵妃榻上,心想:“昨晚云国使臣一个都没出现,但是云清淮一定来了,就是不知他是不是在躲着我。”忽然,他想起昨晚捡了个小孩儿,闲来无事便打算去看看,他支着腰懒散地直起身,扯过与荆宸甚下棋的杨时休就走。
      “皇叔你自个先玩,我去去就回。”
      荆溪白一走出小院,看着宛若迷宫的宁皇宫,他抓紧杨时休的衣摆:“你记得去冷宫的路吗?”
      杨时休薅了一把荆溪白的发,轻哼一声:“臣自是记得的。”
      荆溪白满意地拍拍杨时休的肩:“那就好,孤能不能完整回荆国就交给你了。”冷宫里的场景远比晚上要荒凉,杂草丛生,失宠妃嫔的哭闹,是宁国冷宫特有的,因为宁国皇帝心软。荆国不同,妃嫔在后宫任何之处哭闹,轻则掌嘴打板,重则拔舌,再重则杀头,是以荆国冷宫是凄凉寂寥。
      荆溪白踏入宁久微母子的小院,却猝不及防看见一道月白背影,那背影仿佛感受到人的靠近,忽的转身……
      ——是云清淮那双含笑的桃花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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