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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首辅白月光24 ...

  •   苏元景面色一僵,眼波掠过腰间,看来此举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他偏头看她,脑中极力搜寻着她的身影,语气迟疑,“你是威仪长公主?”
      曦和冲他挑了挑眉,捕获对方疑问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松开对他的禁锢,悠悠起身,捋了捋衣袖。
      “刺客是你派来的?”男子迅速裹上被扒下来的亵衣,声音沙哑。
      她的姿态高高在上,他的视线自精美红袍滑过被光晕开的下颚,再到那缓缓勾起艳红冰冷的唇线,最后落在那双饶有兴趣的眼眸。
      曦和直接承认,“是呀,不仅刺客是我派去的,我还让他们带了一份礼物给你,小皇叔,毒就是那时候下的。”
      心中猜想得到证实,却是止不住的失望和痛苦流淌。
      “咳、咳……”苏元景气急攻心,剧烈咳起来,呼吸牵动着伤口,疼痛蔓延至全身,他撑起身子站起来,攥紧衣领的指节泛白。
      男子血染白衣,漆黑眼眸下藏匿着冰冷的杀意,曦和丝毫未惧,直视他的眼眸。
      “小皇叔,我们医者对药味向来敏感,你吃的那颗解毒丸百步留香,临渔想不发现都难,”
      他的破绽当然不止这一处,他屋内用的缎香产自南地,专供皇室,名贵稀少,鲜为人知,他久居北地,却知屋内用的是缎香,自相矛盾。
      相夫子与他探学,挑的两卷帝王学问,他无一不通,天下学子通读为臣之道,除非他想当皇帝,不然为何研读帝王之术?
      这些猜测足以让她提前布局,只待收网,此次回京倒是找到了确定他身份的法子。
      曦和瞥了一眼男子腰际,嘴角笑意灿然,那只蝴蝶倒是美艳至极。
      【铁牛,你看到了没?他娘纹的,技术超好】
      沉默许久的系统表示,【看到了看到了,你适可而止,别瞄了!弯弯绕绕这么多,不如一开始就把他关起来】
      曦和无语。
      【没有把握的事情先行一步会打草惊蛇,耐心一点】
      况且她不也将他留在镇上了吗?
      曦和环顾四周,走到苏元景身边一把钳住他肩膀。
      苏元景避而不及,意图运功反抗,却发现浑身瘫软无力,内力也消失无迹。
      他怒目而瞪,俊美面容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你又下毒?”
      “对呀,还下了两种。”
      女子眉梢轻挑,带他到床榻边,一掌劈在他后颈,男子顿时倒落在榻上。
      曦和再次踏入院子的这日,侍卫打开房门,曦和抬首便望见男子坐于案牍下执笔挥墨。
      她回首看了眼看门的侍卫,“这些器具是谁给他拿的?”
      她可不记得这屋子里有这些东西给他消遣。
      侍卫迟疑一瞬,“主子,是我。”
      屋里这位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主子虽是关着他,但吃喝衣食无一疏漏,怕是有所重用,他不敢得罪,这几日也未见此人有异动,不过是问他寻一套笔墨纸砚消遣,他便就近为他寻了一些。
      曦和瞥了他一眼,“不懂规矩,下去,二十个大板,换人来。”
      侍卫脸色瞬间灰白,他慌忙抬首,触及女子警告的目光,如坠冰窖,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去。
      曦和掸了掸衣袖,转身走到男子身侧,低头看着宣纸上的笔墨。
      一片断垣残壁,尸横遍野,戴着兜帽面纱的女子身处其间,她一身纤尘不染,昂首望天,仿佛在质问苍天为何不公,隔着纸墨也能感受命运挣扎的悲痛。
      污淤之下,白莲尚且沾染几分泥泞,乱世中宁静难求,又怎会有白衣佳人?执笔之人倒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创作,融合了个人感情色彩,被美化了也实属正常。
      这是谁家小娘子呢?
      探究的眸光落在男子发旋,未束玉冠发带,青丝随性地垂坠在他身后,他落下最后一笔,回眸看她,黑发也随之飞舞,几缕飘在她身上。
      男子眼底闪过惊艳。
      女子今日披了一袭朱殷金绶,盛丽华贵,胭脂唇色宛如朱砂勾勒,轻轻勾起弧度,精致眉眼含笑,一颦一笑自如,仿佛他们是亲密挚友而非仇敌。
      目光回落在纸上。
      “好看吗?”
      女子看也不看,眸光似有若无滑过他周身,“小皇叔画技精湛,栩栩如生。”
      敷衍。
      他面色平静,睫羽下幽深的眼眸晦暗不明。
      “你有何目的?”
      困着他却不杀他,她必然有所图谋。
      女子看着他,眼中酿着笑意,“我告诉你,不就被你知道下一步计划了吗?”
      “我不曾与长公主有过节。”
      他说的是实话,他们素未谋面,谈何冤仇?莫非她是为了他人而来。
      苏元景眉宇挤成川字,心下已有人选。
      曦和恍若未闻,径直拾起案牍上那支墨笔,笔杆细长,触如玉璧,是最常见的样式,她掐着笔冠重重一拧,笔杆内是宛如漩涡的黑洞,笔冠落在地上,碰撞出清脆悦耳的音,滚了一圈又停在她的鞋履边。
      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掌不知何时抚上她的颈骨,是极致冰冷的触感,炽热的胸膛贴在了她身后,隔着并不多的衣物,胸腔的震动传递至她的脊背,几缕发丝飘在她脸颊边,她随手将它们挽在耳后,大掌随着她的动作收紧,白皙的颈蔓上了红痕,指节微不可见地颤了一瞬,释了些许力道。
      苏元景眼尾溢出一丝暴戾之色,他恢复了内力,只要杀了她,他未必不能逃出去。
      长睫下冷透的黑瞳漫着狠厉,他的手掌逐渐收紧,温热的血液在他掌中流淌起伏,他呼吸紧了一瞬。
      女子恍若不知自己危在旦夕,忽然笑了起来。
      冷冽目光凝聚在她脸上,冰冷低沉的声调浮在耳边,“你在玩什么把戏?”
      倏地,女子侧首望他,墨色的眼眸融进了一缕灰暗,如同被幽森密林中的蟒蛇盯上,令人身上不可自控地漫上一阵寒意。
      “小皇叔,你不是好奇我的目的吗?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收拾东西回北地了,你的下属们愿意用三十万大军来换你,虎符都备好了。”
      苏元景冷冷扫她一眼,面色凛然,“不可能!他们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咳、哈哈哈哈……”
      女子开怀大笑,喉间震动自他掌心传至他周身,她脸上尽是嘲弄,骤然咧开一抹浓烈的笑容,锋利的贝齿闪烁着奇异的光,与她白净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反差,被掐紧的嗓子里溢出沙哑话语。
      “怎么不可能,小皇叔,你拥兵自重无非是放不下当年的仇恨,你知道外头怎么说你的吗?乱臣贼子,不得好死。这些人陪着你出生入死,受尽唾骂,无非是敬重爱戴你,你都要死了,他们守着无了主君的空城,又有何用?”
      苏元景咬紧牙关,心绪紊乱,倘若真如同她所说,他定要在他们决断前赶往北地,如若她是妄言,他也务必要从此地脱困。
      他看向怀里这个边咳边笑的女子,直觉她是疯了。
      为了他,值得吗?
      众所周知,当今圣上同长公主姐弟情深,赠予她半壁江山为封地,亦赐她亲王之尊,独行世俗规矩之外,朝贡献宝也都是送进这位长公主的威仪宫,几近有求必应。他远在北地也听闻他们感情深厚,他这个侄子倒是宠她,也不枉她费尽心思为他做局。
      明知她是为了别人的大业伤他,为何他心里那么难过,他品着心口的酸胀,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跟我走好不好。”
      女子偏头看他,苏元景凝视着闯入他眼眸的这潭幽泉,郑重道:“我若为帝,你必为后。你和苏君玉手足情深,可女子不得干政,你知他龌龊,难免他在事成之后对你痛下杀手,如若你跟了我,夫妻本是同林鸟,我必然不会将你抛下,我……”
      他忽然红了耳根,强忍羞赧继续说着,“我虽是阉人,但夫妻间的情趣诸多,我都可以学,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培养宗亲子弟……”
      女子噗嗤一笑,眼里尽是嘲讽。
      “小皇叔,你忘了我们的身份吗?我同阿玉相伴十几载,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背叛他,投奔你这个觊觎帝位的外人?”
      苏元景脑海一片空白,他干了什么?
      他垂下眸子,掩盖一切阴翳晦暗,倏地冷笑一声,是啊,谁能看得上他这么个阉人呢?她贵为公主之躯,放着才高八斗,文武双全的俊俏少年郎不找,来找他这么个阉人?他真是鬼迷心窍了,会问出这种话。
      他忽略心头的异样,注视着她的眸光转凉,仿佛某种冷血动物盘踞,泛着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跟我走一遭吧。”
      他大仇未报,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挟持着她推门而出,女子也出人意料的配合,两手耸拉在身侧,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腕骨,他心升警惕,一掌将她两手禁锢着。
      门口侍卫见此举刀而对,不敢轻举妄动,神情肃穆,一手持刀一边向后退着,到了院子里,脊瓦上一圈弓羽卫也举起了弓箭,对准中间的两人。
      苏元景脸色肃然,浑身肌肉紧绷,仿佛预知了一场大战即将来临,他还未动手,怀里把玩着他的指节一脸闲适的女子缓缓出声。
      “我放你走。”
      苏元景猛然低头,指尖缠绕的酥麻触感直击心灵,女子朱唇翕张,含着疑惑,“你带着我逃不出去的,为何要多此一举?”
      见他避开她探究的眼眸,曦和弯眉浅笑,“小皇叔,你不会是对我动心了吧?”
      苏元景心头一震,仿佛被人扒下了身上的衣服丢到大街上,而令他羞耻万分的罪魁祸首漾着玩味的炙热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他,仿佛在欣赏一个有趣的玩物,居高临下的狩猎姿态,让他回忆起伶人倌那些寻欢作乐的恩客。
      如同当头一棒,四肢百骸升起一股浓重的悲哀,他低下头,挟着威严锐气,冰冷瞥她一眼,“我是心悦你,可我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蠢材,你既不愿同我走,我也不强求,今日若你放我一马,来日我为帝王,千秋霸业与你同享,绝不食言。”
      爱人者先爱己。
      她是心上人,可他亦是天之骄子。
      他可以折腰为她摘花,画眉梳发,摇舵舟楫,侍弄衣衫,可他绝不能当她的裙下之臣,在床帷榻间折腰任她羞辱玩弄,他的爱意不是她凌辱他的理由。
      曦和指尖蜻蜓点水般拂过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手,苏元景毫不犹疑收手。
      还信她的话呢?
      曦和觑他一眼,神情古怪。
      他的性子,还真如那人所说。
      曦和摆了摆衣袖,“都下去吧,让他走。”
      接到命令的众人动作整齐划一,迅速退下,檐瓦上澄明天色潋滟,方才一切宛如只是场梦。
      苏元景运功飞起,唯恐她骤然改变了主意。
      半空中他蓦然回首,只见她直立在庭院中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方向,口中一张一合正说些什么,他听不清,也辩不明。
      他压下心头躁动,利落回首,飞身离去。
      曦和盯着那身白衣后银纹交缠的祥瑞图腾,嘴角噙笑。
      “下一次,就不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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