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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金毛 ...

  •   最后,涂铃还是和何长生在沉默中一起返回。

      似乎是察觉到了涂铃低落的情绪,何长生在途中一直尝试找各种有趣的话题,试图炒热气氛。

      涂铃看着他带着笑意不停说话的样子,脑海中想起了之前在途中,自己也是这样主动找话题,和武依梅搭话的。

      …………

      她自然也察觉到何长生的用意,想着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于是暂时抛下心头的疑问和失落,决定先将一切都当做一场梦,努力融入到话题中去。

      一路畅通无阻。

      偶尔会冒出几只妖兽,不等涂铃拔剑,妖兽滴溜溜的眼睛在看到他们的一瞬,拔腿就跑,没有丝毫犹豫。

      ………
      妖怕人,涂铃还是第一次见。

      “你看嘛,我就说不会太难。”

      像是印证了他之前说的话,这让何长生十分骄傲,他露着犬牙,额坠的红玉在夕阳中更显深邃夺目,明朗的笑意中带着几分自得。

      “是……是啊。”

      涂铃看着他这幅毫不掩饰炫耀的坦率模样,也许是整个人的气质对上了,她脑海中莫名浮现了一只金毛大犬摇着尾巴,求主人夸夸的样子。

      …………

      虽然涂铃觉得这样很不尊重人,但是——

      真的一模一样啊!

      看着涂铃莫名露出了慈爱眼神的何长生:?

      路上,何长生提议,先去鳞跃镇内为涂铃找块住的地,把包裹放一放,吃了晚饭,休息片刻,亥时便出门除妖。

      涂铃表示接受,但是有一个疑问:

      “难道这里妖怪很多,一晚上都除不完吗?”

      何长生想了想。一红一黄的两只异瞳浸泡在少年沉思的情绪中,覆着落日的余晖,在黄昏时刻,有种异样的吸引力。

      他回答道:“不,并不多,一晚上就能解决完。”

      涂铃当下一喜,立刻提议:“那不用住客栈了,等到了鳞跃,我直接去也可以,除完妖就直接回门派。”

      这样就可以不耽误她回学堂上课,以防落了功课。

      没想到何长生严肃了表情,连带着那颗虎牙都显得威风起来:“不,不可以,师姐你得住一晚。”

      涂铃不解:“为什么?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何长生:“你这么快就走了,我怎么和师姐宣传我们大美鳞跃。”

      涂铃哑然片刻,随后艰难地开口:“何道友真是……一心为民。”

      何长生笑意盎然:“那是自然,鳞跃地处偏僻,我总想帮把手。”

      涂铃:“…………”

      合着你是想靠宣传旅游业带领麟跃脱贫致富吗?

      最终社恐的涂铃还是没能赢过热情的何长生,在二人的拉扯中败下阵来,同意多住一晚。

      按何长生的话来说,权当是做完了任务后,给自己一天的假期,放松放松。

      涂铃说不心动是假的,谁不想妥协于人类本能的惰性,喜欢上假期呢?

      当然,不止这些,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只是突然想起那时,武依梅在光芒中,看着她的眼睛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难免有些动容和好奇。

      何长生对鳞跃似乎极为熟悉,进了城镇后,一路上轻车熟路,毫不犹豫该走的方向,路上遇到的,上至头发花白的八旬老人,下至三岁冲天辫的缺牙儿童,都会主动地和他打招呼。

      身旁站了个众星捧月的现充,连带着她都变得瞩目起来。

      涂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二十年来,她战战兢兢安分守己,很少主动社交,也从不主动捣蛋,上一次这么引人注目,应该还是她评选上了外门先进个人,而站在众目睽睽的台上的时候。

      人们的善意不能忽视,涂铃一边尽量扯出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微笑,一边组织着自己贫乏的词汇,和那些来来往往的百姓打着招呼。

      期间,涂铃不断伸出又收回的手一直在抖,等到了客栈时,涂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再不结束,脚底板都快被她的脚趾给抓破了。

      而身旁的何长生依然游刃有余,不管是长辈还是年轻人,和他交谈时,脸上赞赏的笑意停都停不下来,到了客栈门口时,仍精力充沛,和涂铃初见时的活力模样没有什么差别。

      日落月升,犬吠,人声散去,各自归家。

      鳞跃中炊烟袅袅,四处是人家切菜烧锅的声音。

      残阳于地平线阖上双眼,街道的影子渐渐模糊于昏暗之中。褪去碧蓝如洗的明丽,天空逐渐染上深邃的颜色。

      何长生为涂铃付了住宿钱,约定亥时在鳞跃城门相见后,便不知去了何处。

      涂铃此刻站在客栈的门口,这里属于城镇边界,四下寥无人烟,枯树干井,像是那种杀人埋尸的绝佳地点,和她想象中的客栈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面前的大院占地豪华,但从外看去屋内一片漆黑,屋檐上连块牌匾也没有,爬满了厚厚的爬山虎的枝条;院墙的漆掉的掉,褪色的褪色,饱经风霜;只有院门看起来比较结实,但上面钉子的数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缝缝补补。

      “……”

      “……?”

      欲哭无泪的涂铃刚准备跟人进入门内时,就感受一股淡淡的妖气。

      她四下环顾,终于在门口的枯树上发现了妖气原来。

      门口光秃秃的枯树上,几只硕大的乌鸦在枝头栖息,察觉到涂铃的目光朝它们看来,一双血红的眼睛对准了涂铃,凶恶地张开大嘴,毫不客气地朝着她叫唤。

      乌鸦:“嘎——!嘎——!”
      看什么看!

      ……

      是刚刚开了灵智的乌鸦。

      涂铃紧紧攥住包裹的背带,咽了口唾沫,被这乌鸦黑恶势力的气场所震慑,撇撇嘴,悻悻地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这个收了钱后就一直一言不发,拄着拐杖只管带她向里走的老妪。

      …………

      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被何长生给卖了。

      但很快,何长生就挽回了自己良好的口碑。

      跟着老妪往宅子里走,走过一段黑黑的路程,穿过庭院,来到内堂。

      涂铃发现不同于门外的荒废,甫一进屋,淡淡的熏香飘入鼻尖,屋中的暖意覆盖了全身。

      宅子里干干净净,灯火通明,虽然因为空间过大而导致整体布局有些空旷,但是摆设的家具物件都十分整齐实用,但是看得出主人有在用心打理,充满了生活气息。

      涂铃还在好奇地张望,方才的紧张在这里有所缓解。

      老人背对涂铃,虽然拄着拐杖,但她仍然腰杆笔直,步伐有力,看上去精神烁烁。

      她忽然开口:

      “你去住东边那套屋吧,那儿我已经打扫好了,从这里出去拐一下,穿过游廊,就到了,门没锁,钥匙放房里了,你去了就能开。”

      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没想到老人突然出声,平淡的语气令涂铃一愣,旋即立马回道:“啊……哦——哦!好的!”

      涂铃立马抱着自己的包裹朝老人拐杖所指的方向小跑过去,在她即将离开内堂的时候,她听到老妪淡淡的提醒:

      “……收拾完过后,就可以出来吃饭了。”

      涂铃应下,向拄着拐杖去伙房的老妪道了声谢。

      收拾的时间不算久,房屋也干净地无可挑剔,点的熏香也是她喜欢的味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木桌上放了些简单的首饰,似乎是怕她无聊,桌上还摆了点小零嘴。

      ……太贴心了。

      涂铃因自己开头的先入为主而陷入了深深的忏悔。

      等涂铃收拾好后来到了内堂,看老人正端着菜碗,缓步朝餐桌走去。涂铃见状,赶忙上前帮忙,接过饭碗递上桌子,又帮忙摆上了剩下的菜肴,二人这才坐下来吃饭。

      饭桌上很平静,菜肴也很美味,涂铃是个不会主动说话的社恐,老妇似乎也是个沉稳的性子,于是内堂一片安静,只有夹菜咀嚼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二人的饭吃到一半,涂铃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门口看去,发现是一个年轻男人扛着锄头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满头是汗,脖子上还挂着毛巾,像是农作刚刚结束便直接回来了。

      男人皮肤偏黑,露出的手臂肌肉结实,毫不客气,进了门就大着嗓门,笑嘻嘻地打了招呼:

      “梨婆!我回来了!”

      涂铃嚼着口中的饭,眼神暗自在男人和梨婆身上徘徊。

      男人眼珠一转,发现了今天的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眼前一亮,放下肩上的锄头,边打招呼,边朝涂铃的方向大步上前,
      “妹子,你就是小何道长说——”

      话还没完,梨婆忽然抄起搁在一旁的拐杖,朝男人毫不客气地直戳而去,一边用力戳,一边朝他厉声训斥着:“去去去——!满身的汗!别靠近人姑娘!”

      木制的拐杖在老人的手中如同极具攻击性的武器一样,男人被梨婆熟练的杖法戳得寸步难行,不得不慢慢后退。

      男人看着抬起的拐杖就脸色一变,慌忙地大步后退,举手示意投降,朝梨婆求饶:“梨婆别打别打,错了错了我错了!我退就是了!

      涂铃:………

      涂铃目瞪口呆。

      梨婆还不肯停手,方才沉稳的脸上如今写满了怒气,对这个没规矩没礼貌的小子气得不打一处来,

      “说了让你今天天黑前回来,今天有姑娘要来咱家住!让你早点回来!回来!人呢!现在才回来呐?!有没有点规矩!”

      男人苦不堪言,招架着身上的拐杖,还不敢用力,弱弱地辩解着:“今个儿天气好太阳大,锄地干活没注意时辰,咱心里也很慌啊,你就饶了咱吧梨婆——”

      说到这,男人还不忘露出头,带着狼狈的笑容,和涂铃快速地道了声歉:“实在是对不住啦妹子!”

      还在吃饭看戏的涂铃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忙放下筷子摆手,说没关系不介意之类的。

      梨婆更气,一想到自己教了这混小子二十多年,还没教出个规矩,她就恨不得把这小子身上都戳烂,好把那些规矩都满满地塞进去:

      “好你个小顺子!看我今天打不打你,让你记住规矩!”

      “梨婆你已经在打啦——!”

      两人一个打一个退,涂铃吃着饭,眼看二人从内堂中心一路退到大门口,心中一边给自己壮胆打气,好让自己上前劝架,一边觉得嘴里的饭真香。

      好在这时,比她更适合劝架的人出现了。

      “梨婆消消气,注意注意身体,这儿还有客人在呢。”

      草药的清香飘入鼻尖,熟悉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如同微风拂面,令人心安。甫一出声,便吹走了局面上的嘈杂混乱。

      涂铃一怔,想起了午后纷飞的梨花,和光影流转间,少女浅笑的眉眼。

      少女从顺子身后走出,露出一张清丽柔和,和涂铃记忆中完全一致的脸庞。

      ………

      “啪嗒——”

      涂铃右手一松,手中的排骨没夹紧,掉在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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