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丝剥茧》孤雪江寒

4、回忆

　　“这也是我想说的事，我不会让柏溪和贺闻参与到这些事。”

　　“……你太天真了。”他叹气。这么说着，还是扫了眼电子文件上批准人处端正的落名“陆焉知”，起身打印出文件，然后在一旁的审批处落名“凌寒”，又打开柜子里的密格，取出盖章盖下章印，把文件递给陆焉知。

　　“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等你做出决定后，我不会再干涉你。”

　　她毅然看向他，“不，我不会后悔的。”

　　他颔首，不再多说这件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带有余温的药瓶递给陆焉知，“我答应让你接着查，但是你定期的药不能停。”

　　“嗯。”陆焉知看了眼无标签的药瓶，打开药盖倒出药片，就着他接来的热水服下，“新药？闻着味道不太一样。”

　　“是，效果会好点。服药的事情不要让别人知道。”

　　“我明白的。”陆焉知拿齐东西，起身打算离开。

　　他“嗯”了声，顺带看了眼会客厅挂着的钟表，“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

　　两人一同到了通道上，眼见凌寒离开往办公室走，快要没入夜色，陆焉知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回头诧异看着向陆焉知问，“嗯？怎么了？”

　　“谢谢你，凌寒。”

　　他显得有些不自在，默然颔首，接着催促道:“回去吧。”

　　注定是个难眠夜，她也算是离真相进了一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层，铃声响起，总储芯片跳出电话页面投影。

　　“慕斯！？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你在那边怎么样？”她忍不住关怀。

　　慕斯打趣着回她，却难掩疲倦，“那你呢？听你这语气，像是有好事发生。”

　　“再说吧。我看你回电话过来，能不开心么。”陆焉知回到办公室，打开里面的门进了房间，“我刚回办公室配备的房间。”

　　“抱歉，最近的事情有点棘手，实在走不开。闲下来才给你回个电话。”那头传来不断的敲击声，“这次打电话也是想问你个人，谢穗安。”

　　“嗯……”陆焉知思虑片刻，一顿，“我有点印象，是十一区的。当年我们三一起联合曜夜那边破获一桩人贩案。之后她被派去参与卧底任务，后来包括计划内人员都出了事。”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陆焉知好奇问。

　　“我记得穗安还有个伴侣，也是在十一区，叫何颂，他们还有个女儿，叫暖曦。”那边敲击声不停，“焉知，你最近有空么？帮我去看看暖曦。”

　　“我跟她打过照面，但是交情不深。不过你这么说了，我明早就去看看。”陆焉知应下，但也察觉出古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呢？”

　　“一时半会说不清。我这边实在是顾不得黎曜和曜夜两头，到时候姜时会跟你解释的。我给你发了那家医院和孩子的资料。”

　　“医院？那个孩子在医院？”陆焉知看着总储芯片传输过来的资料。

　　“嗯，先天的异变种。”那边响起铃声，慕斯迟疑片刻，“焉知，先挂了，有空给你回电话。”

　　话没唠完就匆匆挂了，陆焉知无奈叹气，翻起资料来。看到异变种，她的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紧。

　　实验泄露那会，虽说很多人借此获得了异能，甚至一部分动物产生灵识，不仅有了异能，还有了伪装成人的能力。

　　但环境随之变得恶劣，原先的大陆不再适合人们生存，还有一部分人身体上也产生极大的异变。

　　家园一夕覆灭，在人们一同的努力下，迁徙到新的大陆，有了眼下的生活。但有的人，被永远困在了那场灾难中，还有些人，则笼罩在灾难的阴影之中。

　　身体产生异变的人在目前无法根治，且要一直用药物和器械维持生命。还有特例有些人的后代也会异变，有的还有潜伏期。而连这现在的惨状，还是源于陈博士的努力，为身体异变的人博下的一线生机。

　　但高昂且持续不断的费用终究是让人望而却步，陆焉知曾亲眼见过这一幕幕的悲剧。她常去看他。昏黄灯光下狭窄的小巷中，蜷缩着的瘦小身躯被痛苦一点一点侵蚀神志。她只能抱着那单薄又残缺的身躯，企图让他好受些。

　　她叫他“小哑巴”，因为他的舌头被拔了，脸上还有一大片难看的疤。他的右臂空空荡荡，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

　　在一次巷口分别时，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又推搡着让她离开。

　　但她不肯走。因为她知道他身上的伤是那些不法分子造成的，也知道他推自己走的原因。前些天这地段频频有女孩失踪，她正好和曜夜的人联合处理案件。

　　她对他摇摇头，温声说没事的，他却霎时红了眼眶，更用力推她走。那帮人终归按耐不住，堵在巷口拦住她的去路。他用瘦小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却被那带头的狠狠推开。

　　陆焉知拽住那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趁他没反应过来攥紧成拳砸在头目脸上。

　　那些人愣神片刻，似乎没料到陆焉知是个硬茬，那团伙一拥而上。倒在地上的小小身躯不知哪来的力量，竟然含糊不清地发出破碎音节，紧紧抱住一个人的腿，又被狠狠踢开。

　　而那些人单纯是人多，大多都是三脚猫功夫，没几下就被打服了，然后被她用尼龙扎带捆住，一两个想逃的也被她逮回来关到一屋子里。
　　打得起劲，她甚至没留意赶来的警卫。等回神时，那个挡在她身前的小孩已经不见了。

　　他是识字的，他曾用左手颤巍巍写下不想让自己看见他异变发病的丑态。所以她料想他是躲起来了，可寻了半天，终究没发现他的身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跟他如出一辙的那些孩子获救，那些失踪的女孩也被及时救下。可对于那些受到伤害的孩子，他们的“自救”才刚刚开始……

　　想到这，陆焉知的眼眸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