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才侦探和没脑子的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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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苏铭一起查案总有种时刻被侮辱的卑微感。就好像是两个同时入学的一年级小学生，没过几天，一个还在惨兮兮做着个位数的数学题，另一个早就将高等数学玩了个明白。
很显然，楚宴就是那个虽然并不愚蠢，但因为和天才分配在一起就显得有些痴呆的倒霉小学生。
“主城区所有可疑的失踪点我都已经排查过，除了一些过于陈旧的失踪案件，最近三个月的失踪案件看图片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我觉得我们需要亲自去现场看看。”苏铭将厚厚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每一张纸上都被他用醒目的红色圆珠笔写了些笔记，文件最上面夹着一张便签，工整地写好了不同地点的坐标信息以及需要重点观察的细节。
“我靠……苏铭，你可真牛啊。”饶是早就熟知苏铭工作狂魔本质的楚宴也忍不住感叹，“你又是好几个晚上没睡，把这些整理出来的？”
好在楚宴并不将这些打击看在眼里，他甚至乐得能在工作中摸鱼，被神仙队员带飞的感觉真的超爽。
“当你熟知这些事件的运作规律，整理起来其实并不复杂。”
“算了吧，我才不想熟知。”
苏铭常常觉得，楚宴很像一只只动手不动脑子的大型犬，他每次和楚宴单独出任务，几乎全是自己整理线索和资料，楚宴则专做一些揍人的粗活……
不过这样也挺好，没脑子也没有痛苦。
楚宴不知道自己在最强搭档的心里早就变成了一只没脑子的狗，仍装模作样地研究着资料。因为害怕惊动隐藏在警局内部的「内鬼」，两人决定此次调查活动不带任何其他队员，全程保密进行。
两人先来到便签中标注的第一个地点，这是一个公园喷泉。
失踪的是一名五十六岁的流浪汉，具体失踪时间不明，大致区间是一周前，喷泉是他最后一次有记录出现的地方。
公园已经废弃很久了，这原本是某个神秘富豪的私人公园，但富豪在好几年前就搬到别处去住，这个地方也没有卖掉，便这么荒废下来。
原本高高的铁栅栏被零零碎碎的人拆掉偷走，喷泉正对面的铁门大锁被暴力破坏，成为摆设。因为常年无人打理，公园里名贵的花草开始疯长，然后凋零，成荫的树木枯了又黄，这个破旧的地方成了流浪汉们的聚集地。
楚宴推开堆满锈渍的铁门，摩擦间发出“吱呀”的声音，放眼看去还有几个裹着棉袄在公园睡觉的流浪汉，有些头发花白，但有些也正值年少。
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几年前似乎也和一个流浪汉打过交道，甚至还给他介绍了一份酒吧清理工的身份……
只是，那个酒吧前不久发生惨案，也不知那个流浪汉有没有好运能够逃开。
想到这里，楚宴忽然有些感伤。
“我是安保队队长楚宴。请问……你认识这位吗？”
楚宴蹲下来问一个刚睡醒的流浪汉，他翻出失踪人口最后留下的影像资料，希望能从这个人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那人看也不看一眼，背过身，换个姿势继续睡，“不认识。”
“你都不看一下的……”楚宴挠挠头，他非常不擅长做这些调查和采访的工作，一般都是助手凯尔来做的。
苏铭没管四处碰壁的楚宴，他仔细地观察着公园的每一处，厚厚的眼镜挡住他全部的思绪。虽然这个地方早已废弃，但喷泉却一直有水流动，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都没有结冰的迹象，这是极不合常理的事。
他走近喷泉，流水甚至仍然清澈。
阳光洒在涌动的泉水上，如同一串银白色的锁链从地底喷出，周遭的一切都已衰败，纯净的白雪落入池水中，又瞬间化开，仿佛是跌落火焰深渊的天使，圣洁却又透露着一股……诡异。
苏铭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流水，略有惊讶地说：“竟然是温热的。”
“哼，这可是龙族圣地，地底下埋藏的是吾王喷张的血脉！”原本闭着眼假寐的一名流浪汉忽然开口说道，声音尖细却又虔诚。
“不是吧……这里的人都这么中二？”楚宴看了眼那名说话的瘦长男子，那人看上去极度营养不良，即便穿着臃肿的衣服，也遮掩不了那张消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脸，故意说道，“你王咋不给你多吃点？”
“愚蠢的人类！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流浪汉忽然激动起来，面色涨得通红，“吾王降临之日，便是一切罪恶审判之时！所有人都将奉行王的指令，得到王的庇护，沐浴在希望与阳光的温室里……永生不灭！”
战争年代，总有些人需要一些信仰和希望。但这个人很明显是入了什么可怕的教会，颇有走火入魔之势。
“哎呀，不是吧，你……”
“楚队长，来一下。”
楚宴还想说些什么，努力去挽救一个误入歧途的年轻人，但忽然被苏铭打断。
正值中午，阳光出乎意料的明媚。喷泉池底波光粼粼，青蓝色的砖瓦拼接的池壁泛出金光，一圈圈的涟漪不断向外扩散，有节奏的韵律下仿佛埋藏着一颗强健有力的心脏。
苏铭一双透亮的黑眸凝视着楚宴，声音低沉：“这个底下，或许真的有东西。”
楚宴力气很大，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巨力有朝一日会被用在……拆门上。
“喂，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非法入室啊？”楚宴紧张兮兮地站在花园旁的古堡面前，苏铭「直觉」认为这座建筑里藏有重要资料，但他们并没有钥匙，苏铭便要楚宴直接撞开这座用岩石打造的厚重大门。
“不算，不是「我们」。是你强行入室的，跟我没关系。”
“砰——”
就在苏铭话音刚落的瞬间，石门轰然倒地。
苏铭拍拍旁边始作俑者的肩膀，说道：“现在你「非法入室」的罪名后，还得加一个「破坏公民财产」了。”
“苏组长！我就是永远被你坑的命吧！”楚宴很是无奈，“从军校开始，没有哪次行动你没让我背锅……我觉得你上辈子可能是只狡诈的狐狸，天天坑蒙拐骗……”
楚宴一直絮絮叨叨着，但苏铭仿佛没听到似的，非常熟练地把这些话语全部屏蔽掉，安静地检查着这座沉睡已久的古堡。
放眼看去，这座古堡装修风格有股上世纪的封建气息，吊灯和壁画沉淀了无数岁月，从客厅往里屋走去，一架通天高的书柜映入眼帘。
有些书的名字尚且还能认出是现代的语言，但有些书名却如同鬼画符一般，既不是象形文字，也不是有规律的字符拼接……似乎是另一种族的语言。
古铜色书桌上有一本摊开的书，书上一尘不染，仿佛是有人特意放上去一样。
“很奇怪，我们今天来查到的每一个线索都有迹可循。仿佛是……有人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来这里，提早布置好了一切。”苏铭微眯着眼，回头看楚宴。
“哦！好像是真的咧！”楚宴忽然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语道，“从外面的那个人，还有明显不正常的喷泉，再加上这个一点儿也不扎实的门！我们一点儿弯路都没走就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那门……其实还是挺扎实的，起码是正儿八经的岩石垒成的，只怪楚宴的力气实在大得让人匪夷所思。
楚宴凑过去，顺着苏铭的目光，看向那本泛黄的书。
书并不厚，每页只是几行字再配一副黑白钢笔插图，简单讲述了一个关于「龙」的童话：
幼年的小龙想和世界上所有人交朋友，他的父母却不同意，说龙是不可以和人类一起玩的。
小龙不明白，明明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地球上，明明小猫都可以和小狗做朋友，为什么龙却不能和人类做朋友呢？
他已经学会如何在人类面前收起自己长长的尾巴和尖锐的龙鳞，他会轻柔地拥抱每个人类，在大雪纷飞的夜晚给迷路者指明方向，他如此迫切想要交一些人类朋友。
趁着某日父母外出，小龙悄悄溜出房间，隔着层层护栏给很远的邻居打招呼。
邻居家住着一位笑起来有酒窝的小男孩，两个小孩很快就玩在了一起，约定彼此要做最好的朋友。
但男孩的父母却对他说，对面的那家人都是能长生不老的龙，是世间罪恶的源泉，坚决不让他继续和恶魔来往。
没过多久，恐怖的战火席卷了整座小镇。
战乱中，所有平凡人类都如同蝼蚁，小龙也被父母带着离开了这座小镇。
过了很多年，在一处阳光明媚的花园里，垂垂老矣的病人被护工推着出门晒太阳，他忽然看到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老人沙哑的喉咙喊他的名字，他苍老的皱纹里早已挂不住酒窝。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面容却依旧是当时年轻的模样，在阳光下散发着青春熠熠。
此时，老人才想到自己小时候父母的忠告……原来他们并没有骗自己。
刚刚长成少年模样的小龙也看到了那位老人，他想上前去打招呼，但发现老人早已匆匆离去。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父母从不让他结交人类朋友。
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了，与拥有无尽时间的龙类相比，他们只是漫长回忆中的一粒尘埃。
……
快速翻完了书，两人都陷入沉默。
“还……挺温馨的？”楚宴试图打破尴尬的局面，呵呵笑了声。
苏铭合上书，把它放回原位，淡淡说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还以为写的是什么「龙的十宗罪」之类的玩意，没想到是个童话故事。”楚宴仿佛还沉寂在故事里，细细回忆着，又苦恼地说，“不过他们把这个书放这儿是干嘛？□□组织的脑回路好难懂啊……”
“走吧。”苏铭转身向大门走去。
“啊喂……这就走了？不多看几本？”
“哦对，别忘了叫人把这门修好。”苏铭微笑地看着楚宴，“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
“……？！”
楚宴愤恨地认下了。
临近转钟，楚宴终于被苏铭放了回家，勉强同意他回家睡觉，而他自己则回到办公室继续加班。
穿过重重风雪，楚宴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入那片松树构筑的森林。
他的小木屋在雪山最深处，外面层层叠叠的树影深林就是最天然的屏障，几乎没有人能够清醒地穿过迷宫，找到这间隐藏在世界尽头的小屋。
“阿加特——”楚宴如往常一般喊了声，但无人应答。
这小子……今天睡得这么早？卧室里的灯确实是关着的，客厅也只留了一盏微黄的小台灯。
总是有人留着灯，等着自己回家的感觉真好。
楚宴害怕自己吵醒了熟睡的小孩，轻悄悄关上门，手上还拎着刚买的零食，打算去卧室看一眼，再回来煮泡面当宵夜吃。
卧室的门并没有关上，灯被打开，被子被一丝不苟地叠整齐，床上并没有那个熟睡的身影。
楚宴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升起，满当当的零食袋被忽然卸力的手“当”一下扔在地上。
他甚至来不及穿上拖鞋，光着脚在并不大的小屋找了一圈，翻遍了每一个看上去能藏人的角落，但丝毫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砰。”
一只机器狗猝不及防撞到楚宴的脚，它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充满机械感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坏人！坏人！坏人把小主人抓走了！抓走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天才侦探和没脑子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