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喷泉下的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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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祖父把楚宴的心脏换给自己后，但也没有完全实现永生？”
办公室内，苏铭静静听完了凯尔讲述的童话故事后半截，然后发出疑问。
“对，死亡是人类必须走向的结局，即便他将自己全身的血液和器官全部换掉，但依旧逃不出这样的结局。”凯尔点头，“但他也没能平静地死去。”
“哦？果然遭到报应了？”苏铭开玩笑似的随口问。
“……是的。”凯尔怔了下，没想到对方这都能猜出来：“他受到了来自天神的惩罚，将他尚未瞑目的尸体肢解成碎块，埋入这座小镇零零碎碎的角落，成为养料滋养着生命。”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拿去做实验的，必须得是血脉纯净的小镇居民？”苏铭恍然大悟，脑中琐碎的拼图慢慢拼出图案。
“对，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稀疏的龙血，才有可能被唤醒，成为战士，保家卫国。”
苏铭不可置信地嘲讽着：“你们也太搞笑了吧……你们管这些残破的人体组织叫做「战士」？它们甚至都无法被称为是人类！而且保家卫国是什么意思？全部伪装成幽灵去偷袭敌军吗？真的，你们真的不要太荒谬！”
“确实……现在的实验是超出了一些预期。”凯尔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无法狡辩，“但据说，只要龙王觉醒，这些战士们受到他的感召，会生长出全新的身体……”
“据说？”苏铭冷哼一声，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将古书的传说故事奉为圭臬的疯狂信徒，“那你觉得楚宴……这位龙王，能成功觉醒吗？”
“可能性很低……他一直在抗拒自己的过往。”凯尔低垂着双眸，“拥有极强肢体再生能力的楚宴即便心脏被挖出，但依旧没能死去。他在相同的地方又重新生长出了一枚心脏，但被挖去的那颗也依旧和他保持着联系——它们是一损俱损的关系。”
这句话让苏铭想到那座别墅喷泉下那颗强健有力的心脏……大概率就是楚宴的前一颗了。
看来，这才是楚宴的弱点所在。
凯尔继续说：“但伤痛的记忆让楚宴觉得很痛苦，于是他找来可以储存记忆的水晶石，将前几百年的记忆分开储存起来……似乎没有了记忆也就没有了痛苦，他开始像正常人一般生活，只是每隔三十年就存储一次记忆，再换一个生活的地方。”
“储存记忆的水晶石？就像是阿加特脖子上戴着的那一个么？”苏铭又一次敏锐地捉住了自己并不知晓的信息。
“嗯。”凯尔说，“不过阿加特项链里的那一颗只能储存十年的特定信息，并且可以随时恢复，那是一颗很小的水晶石。”
阿加特「失忆」的把戏也顿时明了了。
苏铭脑海中的一条条线索相互交织，开始飞速推演着更多的猜测，但并没有出声打断。
凯尔继续说着：
“我其实并不知道让龙王觉醒的触发机制是什么，每一只龙都不一样。有的是愤怒、有的是悲伤、有的是孤独……就像是它们隐藏在心底的那座长久不喷发的活火山。但我看不出楚宴心里的那座火山是什么情绪，他就像一张平铺直叙的白纸，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有多么简单就有多么复杂。”
“那就一个个试呗，概率问题罢了。”苏铭拥有将所有复杂问题简单化的能力，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家伙又死不了，多找些事让他难过下，说不定哪天路子就对上了。”
“确实，楚队长的肢体再生和绝对防御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能力了……”
话音刚落，苏铭的手机忽然响起，是警局内部通讯网，来电显示是「楚宴」。
他和凯尔对视一眼，然后迅速按下通话键。
“苏先生，苏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阿加特的声音，急促沙哑：
“能不能……尽快帮我准备一间消毒的医用手术室……”
阿加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情绪，让自己的表达更清楚。
“楚先生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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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内部医院的VIP诊室内。
阿加特顺着应急通道急匆匆跑来，他后面跟着一名黑衣男子，男子双手托举着楚宴逐渐冰冷的身体，一言不发。
“他是谁！”
凯尔见状，立马上前质问着，警觉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黑衣男子没说话，像是一堵冷漠的墙。
阿加特解释：“暂时是可以信任的人，他说是我的护卫……虽然我根本不记得。”
凯尔并不买账，他说：“那也不行！我不认为他可以信任。”
“他不值得信任，难道你就可以吗？”阿加特看着凯尔，凶狠地说，“你故意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看戏？费劲脑汁埋下这么多陷阱，把楚先生的生命当做玩笑一样摆弄？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爱他的方式！”
“不是我……”凯尔忽然有口难辩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该先解释哪一个，“我只是将你们引到别墅，让你们自己发现过往的种种，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证据呢？你没做，那是谁做的？”
凯尔张了张嘴，但并没有出声。
苏铭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只是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也跟着去了别墅？”
这句话指向的是屋子里那名沉默的黑衣男子。
“是的。他叫安迪。”阿加特一边将楚宴沉重的身体放在病床上，一边讲述了他们在别墅里经历的一切，“……我在别墅二楼彻底迷失了道路，是安迪将我找到，然后从另一边楼梯返回。我就在大厅正中央看到了楚先生倒地的身体，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我就第一时间给苏先生打去了电话。”
听完这避重就轻的回答，苏铭冷冷问：“那你在二楼到底做了什么？”
“我……”阿加特发现自己在苏铭的话语中根本无处躲藏，只好将自己如何用那柄忽然出现的利剑刺破男人心脏的事实和盘托出。
“你当时是知道的……这里面一定有诈。”
这不是一个问句，苏铭的语气充满了笃定，他从对方的语气和神态里看到了无限的愧疚和不知所措。
“是的。但当时我……忘记了。”阿加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不卑不亢地说，“这次是我的失误，处在并不冷静的状态里，没有发现这个愚蠢的陷阱。之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苏铭继续问：“那你打算如何弥补呢？”
“尽我所能，我的全部。”
阿加特垂眸看着楚宴平躺在病床上的身体，仿佛这个看上去无坚不摧的男人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沉睡，明天清晨就会醒来，跟他说早安。
但此刻，他的心脏却真真切切地停止了跳动，所有现有的医疗器械都在提醒阿加特，这个男人早已经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
阿加特仔细检索着大脑里的相关医疗知识，早已在赶来的路上便列出了详细的计划，然后冷静地说：“我可能会需要一些特殊的器材和装备，关于龙的。”
凯尔听完阿加特列出的医疗清单，微笑说：“河流之上的那个实验室里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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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特和安迪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连月光也变得生疏。
“安迪，你经常不说话，是在耍酷吗？”
“？”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阿加特很疑惑，每次和安迪碰面，对方都不会给自己好眼色，他很想知道原因，“是我之前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吗？我有可能弥补么？”
惨白的月光照在安迪枯黄的发梢上，黑色连帽衫遮住他半张脸，如墨一般的阴影吞噬了男人全部的心思。
像你这样的恶魔，有什么资格来问这样的话？被你们家族伤害的人用米粒数也数不完吧！
为什么你把这段记忆隐藏，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甚至要对我施以慷慨的怜悯？
未免太会自欺欺人了吧。
不过就算你恢复了记忆，也根本不会记得想我和韦德这样的「债务」姓名吧……哦，不对，我们根本就不配拥有姓名，我们只有一串用于区分的数字。我的名字还是韦德随口取的……呵，那个笨蛋。
“你以为你把记忆封存了，就可以当作自己从未做过么？”安迪努力遏制自己不断往心头窜的怒火，“我只是受人委托来盯着你，尽量不让你死在这荒郊野岭。但这并不妨碍我恨你。”
阿加特愣住了，沉默地走了好久，一直到小屋门口，两人再也没多说一句。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我说我想弥补也只是在装善良而已。”
阿加特站在木屋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一阵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继续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是身不由己。但我不会因为不存在的记忆给你道歉。”
安迪似乎早已猜到对方的伪善，冷笑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但我方才说的弥补是有效的承诺，是感谢你在别墅里的及时赶到。无所谓你相不相信，我只是习惯不亏欠任何人。”
阿加特看着对面那人站立的背影，怀疑和猜忌萦绕着各怀心思的两人。阿加特并不习惯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完全陌生的人，但他此时并无更好的选择了。
“明日六时，我在此地等你，带你去实验室。”
安迪只落下这句，然后整个人忽然消失在黑夜中，仿佛水溶于水，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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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组办公室内。
苏组长批完了最后一份文件。
尽管世界末日的气息弥漫了整个警局，但他依旧尽心尽职地处理着自己的工作，仿佛一架精准摇摆的立式时钟。
凯尔则一如往常，默默做着助手的事，甚至将苏组长凌乱的办公室整理得一丝不苟。他也不知道这样整洁的房间能保持多久，但他实在看不惯之前那种混乱的模样。
夜色渐深，月挂柳梢。
苏铭问：“你怎么不告诉他，其实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这个笨蛋会自己愈合伤痛？”
凯尔温柔地笑了，
“可是你也没阻止，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喷泉下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