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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置换永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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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书桌边。
阿加特把日记本放入荷包，尽管心里很难受，但他知道，如果想要查明一百年前发生了什么，这个日记本会告诉他部分答案。
等了好一会儿，楚宴并没有回来的迹象，阿加特便顺着另一边环形楼梯上到二层。他对周围的壁画并不感兴趣，只想快点找到楚先生，然后迅速离开。
直觉告诉他，这个别墅很不对劲。
二楼的走廊，所有的房间都是关上的，丝毫看不到楚宴的影子。
阿加特冷静地闭上眼，调用全身上下所有的气力去感知对方的存在。
——哪怕只要有一丝丝信息素的味道，他都能顺藤摸瓜找到对方！
但是并没有。
他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似乎两人通过两面的阶梯，忽然进入了截然不同的空间，彼此的气息被阻绝。
阿加特下意识捏紧了怀里的日记本，顺着狭长的走廊向前挪着步子。
“咯吱——”
面前忽然敞开了一扇门，门内如电影般闪烁着过往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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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宴？你来看我啦？”
“不是答应过你吗。”深褐色短发的男人无奈地笑笑，走向病床。
这是一间卧室改造的医疗病房，四面通透，绿植满面。从陈设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极为不错。
雪白病床上的人苍老得仿佛下一刻即将死去，但四面八方赶来的阳光和绿植不间断提供的充足氧气，似乎能让老人延迟一些死亡。
青年男子坐在病床边，床边柜上摆了一张两人年轻时的合影，风华正茂，正值最好的年华。
六十年过去，合影中某一位依旧意气风发，而另一位却只能静静躺在床上，迎接死亡。
这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事吧。
你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不可逆的衰老，即将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这样的死亡，在自己看不到边界的漫长人生里如同沧海一粟。
「永生」绝不是福音，而是命定的诅咒。
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把自己的生命让给他就好了。
楚宴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快速读完了所有关于龙族的秘籍。其中有一本不知是谁送的、和「巫术」相关的书上说，只要将血液共享给普通人类，便可以延缓衰老，甚至可以重返青春。
书上并没有给出详细的操作方法，也没有说这样做的后果。
但楚宴却把这个法子当作是秘方，悄悄记下，并打算今天尝试一下。他偷偷抽了两管自己的鲜血，稀释很多次以后，悄悄藏在袖子里带到房间。
“我找到一种药，据说能治疗「衰老」，你想试试吗？”
老人费力地睁开眼，声音似有若无：“我都这样了，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死亡。我怕什么呢？来试试呗。”
楚宴深吸一口气，把大门锁住，又去把窗帘拉上，瞬间变暗的房间里，两人四目相对。
这方寸的房间内，是最短的生与死的距离。
楚宴将试管从袖子里拿出时，整个房间顿时被点亮。
一管淡金色的液体替换掉营养液，他并不熟练做这些，只能按照记忆力护士们的操作，依葫芦画瓢来进行。
第一次实验，液体并没有直接输入静脉，而是顺着鼻饲管向胃里流淌去。
“你……感觉怎么样？”楚宴紧张地问。
老人并没有立刻回答，但眉宇间有舒展的神色，原本如枯草的金发也亮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开口说：
“很温暖，很舒服……仿佛，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淡金色液体并没有和老人原本的生物组织起冲突，它们和谐共处着，平稳又温暖地平抚着老人每一寸皱纹，每一处几近衰竭的器官。
苍老的生命正在复苏的消息，直接让整个医疗系统都震惊了！
小镇虽然偏远、信息闭塞，但仍有好事者将这个新闻传出去，「重回青春」如一则重磅炸弹丢入海里，其威力足够让这个世界所有被衰老困扰的富豪权贵发疯！
但这些，楚宴都不知道，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一小管血液就能让自己最好的朋友抵御死亡的美好期待中，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更多次血液注射。
老人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慢慢复苏，看着楚宴脸上激动的神色，嘴角也勾勒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他没想到，自己曾经的无心之举，将那本写有「秘方」的书放到楚宴书架上，竟起了如此至关重要的作用。
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对方便乖乖将自己的鲜血喂到嘴边了。
怪物又怎样呢……还是这么清澈又愚蠢。
“楚宴……这些药是怎么来的啊？会不会很贵很稀少？我有很多钱，你就报给我一个数字，我立马要银行打给你。”老人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满脸惆怅地问。
“啊……不用不用！只是一些山上无人采摘的草药罢了，我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楚宴后半句话倒是真的，“山上还有很多，不用担心。”
楚宴来别墅，总能在花园里看到个独自搭积木的小孩。每次他想主动打招呼，但对方会立马跑开。
某次的到访，小孩一下猛栽在自己怀中，睁着大眼睛眨了眨，又迅速跑掉。过了好久，楚宴在自己荷包里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是陷阱！」
楚宴看着这张奇怪的纸条，满心疑惑，但也只当是小孩的戏语。
之后的每天，楚宴仍然带着这些「山上采摘的草药」来到病房。看着老人逐渐恢复生机的面容，他心里也无比开心。
终于……他终于能打破「终生都在失去中度过」的魔咒了。
但老人知道，尽管龙血能延缓甚至逆转衰老，但效果也是有限的；倘若他想一直保持青春的模样，就像楚宴这样，就需要更换整个造血的器官——心脏。
所以，他为期三十年的计划中，最后一步便是和这位龙王……
换心脏。
计划进行得出乎意料顺利，龙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毁天灭的杀伤力，反而如同一位刚出生的婴儿般，他一言不发地躺在青绿色手术病床上，神志清醒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挖出来，然后放进另一个人的胸膛。
被挖走心脏的龙王并没有立刻死去，但他的四肢却开始迅速枯萎，无限的生命力仿佛被连根拔起的向日葵，慢慢坍缩。
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重获新生的男人看着迅速苍老的龙王，从对方的神色中居然看出一些如释重负，仿佛是预谋很久以后的得偿所愿。
难道最应该得偿所愿的是自己才对吗！
处心积虑地筹谋了这么久，计划也全部如期完成了，他终于获得无限长的生命，可为什么到了应该迎接胜利的时候，却如此悲伤呢？
“你很开心？”青年问道。
“对啊，蛮开心的。”楚宴惨淡地笑了笑，“总算可以死了。”
天知道他多么想死去，想体验生命衰败的感受，想和所有人类一同被孕育然后走向生命的终结。
为什么大家都想要永生呢？
永生明明是一件比死亡更痛苦的事啊。
装载着楚宴尸体的病床慢慢消失，剩下的身体会被空运到远洋之外的科学实验室，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器官即将被解刨然后分门别类研究，成为人类延年益寿的基因密码。
房间如死一般沉寂，满屋都弥散着血腥的气息。
然而，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金发男子重新拉开窗帘，开始迎接自己的第二次……不，是永久的生命。
男子并没有注意到，门外蹲着的小孩在暗中看清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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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掠过的影像简单阐释了曾经在这儿发生的种种善恶罪孽，短短十分钟，却好像走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阿加特站在门口，沉默地伫立着，仿佛是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电影。
他内心有巨大的悲伤和愤怒翻滚，但面上却依旧平静如初。
他被训练得很好，在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喜形于怒，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咽进喉咙里，嚼烂在肚子里。
金发男子就是这座别墅的原主人，而那个蹲在门外的小孩眉眼则酷似……凯尔！
如此看来，一切都能得以解释了。
显然，这一切都是凯尔布置的局，让出钥匙，引他们来到别墅，将童话故事的后半段用这种几近残忍的方式告诉他。
单纯善良的龙王、阴险狡诈的人类、莫不作为的小孩、欲念滔天的科学家们……种种在历史中早已沉寂的真相在此刻终于浮出水面，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历史的幻影逐渐散去，空旷的房间只剩下一张病床和一个面容惨淡的老人。
这是曾经老人的影像？还是现在的真实图景？
他不是已经得到了永生，为何又变成这般惨淡的模样？
似乎是为了给阿加特一个解释，整条走廊开始铺天盖地回荡起寥寥谜音：
“永生的魔法最后还是失效了。”
“尽管他凭此多苟活了一百年，但依旧无法避免走向衰老与死亡。这是所有人类的统一归处。”
“看啊，房间里的那个人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才是烧杀抢掠、罪恶滔天的魔鬼。为了洗刷自己的罪名，他擅自篡改了关于龙的历史，置换了龙的生命。”
“这就是那个人的心脏，只要你将利剑插入，他就会立即死去。”
“来，杀了他……”
恶魔的呓语在阿加特耳边回荡。
身边不止何时出现了一把青铜色短柄利剑，静静躺在阿加特脚边，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魅力。
他恨这个男人。
他要杀了他！
立刻！
阿加特不受控制地抬起利剑，他整个手臂都在颤抖，但落下的瞬间并没有丝毫迟疑。
金色的闪着流光溢彩的血液从心脏里喷涌而出，但这一击并没有给卧床的男人带来任何痛苦的神色，他依旧沉睡着……仿佛从未苏醒过，或者说，他早已死去。
阿加特敏锐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但一切都晚了。
与此同时，别墅地面层那个焦急等待的男人，顿感天旋地转。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