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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断桥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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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渐没把她突变的情绪当回事,美人就是多生事,还得慢慢来。
不远她爸还拉着人在轿车车门前磨磨蹭蹭,许是耐不住她爹的巧言盛邀,祁父原先推托的神情有了动容,三两句他们就将事定下了。
效率还挺快。
祁渐原本以为也能跟去在洛洛身边混个好印象,也多点时间相处好挽回点形象,他爹坐在车里却向她摆摆手:“渐渐这么晚就不要去酒厅了,女孩家不安全,等下回时间早点再一起去,先回家吧,司机也快到了。”
祁渐默默放下握住车门的手:“那……洛洛?”
秦母接过话:“洛洛不去的,在这儿等车回家,你们刚好一起。”她坐在副驾驶,仍然是温婉贤淑的仪态,不过在夜色中轻柔的目光添了说不上来的刻薄,她以家长的身份教育道:“告诉她和阿郁早点回家,参照着给他们的作息表,不要跑到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她的话实在是有威严。
祁渐有怔了两秒才从喉底勉强挤出个气音:“……好。”
余净 :“也别把孩子管的太严了。”
“严一点总归是好的,不管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车渐行渐远,祁渐依旧站在原地,视线往上,左家的姐弟俩在路边站的笔直,左郁比洛洛高半个头,发育期也正常。两人在一起,给人第一印象――矜贵与教养,还有身在高位的傲慢。
这种傲是品行与家世攒成的。
也是祁渐永远达不到的。
祁渐眯眼看了片刻,走过去将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他们,两人面上都没一点起伏,这种事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祁渐有那么一秒同情。
见左郁还抱着手机,一看就知道是在打游戏。
小孩儿网瘾这么大?
他姐都不管,家里人对这也没啥意见,默认的了,不然在餐桌上就该提醒,祁渐一外人不好多说。
但她还是想找个话题。
他们三个杵在这儿跟商店门前吉祥物一样,还个个哑巴,夜里没一人吭声,气氛还挺诡异的。
祁渐往左清洛那边挪,语气随意:“你弟在家里也整天抱着手机打游戏?”
她这句话出去好一会儿,左清洛才后知后觉:“他喜欢,打游戏也是一种职业。”她顿了半晌续道:“竞赛。”
“是电竞。”
左郁头都没抬,面无表情淡淡道。
左清洛听了没什么表示,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然后又是沉默。
祁渐心想你俩可真能憋。
不过她还有点好奇,她没兄弟姐妹,自然没这方面的体会,但这俩人的相处也过于单调了,他们好像从祁渐在的时候就没说过几句话,用词也是直接了当,正常一点的不该拌两嘴么。
这俩人还没祁渐和网友亲。
表情也一个比一个严肃,祁渐斜瞥了眼。
哦不,一个脸上根本没表情,从一开始到现在。
祁渐压低声音问:“你弟是有面部肌肉僵硬这类型的病吗?”她看着左清洛,眼里流露出类似怜悯的情绪,说得一本正经:“这病得早治,他现在小,社交范围不大,但要是再拖几年,估计再交友就挺难了,还是早做打算。”
左清洛侧过脸与她相视,唇角微乎其微动了动。
“网瘾病者”掀起眼皮像看傻子一样看过来,他挑着眉梢,摘了一边的耳机似嘲道:“没病,还有,我能听见。”
得,这是连小舅子都得罪了。
祁渐也不觉得尬,继续向左清洛发出邀请:“明天你有空吗,出来一起玩?”
“有事。”左清洛不咸不淡回道。
祁渐小腿交叉将重心压在她身上,碍于有个未成年,祁渐近乎哑着气声擦过她侧脸:“有什么事啊,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这句话听着没毛病,偏偏祁渐说的很不一样。
胳膊蹭过一处柔软,左清洛整个人僵住了,瞳底呆滞涣散。
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左清洛身子烧了起来,头也被灼热的温度烫的发懵。
她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简直……
祁渐这种话说多了,没觉得怎么样,她也不等对方回应,消停下来闭了口。
意料之外的是……左清洛没推开她。
不过这样也好,祁渐很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她趁着车来前这段娴静的时间挨着左清洛小憩了会儿,她昨天晚上绝对没睡够五个小时。
车来得还挺快,祁渐坐上车正想着要不搭他俩一程后边便响起了喇叭声。
祁渐开窗冲着左清洛来了个Wink加飞吻,贱兮兮喊道:“小洛洛,晚安。”
左郁刚抬起的脚顿住了,他见了鬼似的目光往俩人身上过一遍,暗骂一声上了车。
左清洛看了她一眼,随后上车利落的关了门。
连个回话也没有。
无情。
祁渐没升上车窗,头抵着边缘,灌进来的大风将头发虐得杂乱,她不以为意,眼中掠过淡漠,似讥似讽地勾了勾唇,疲倦地闭上了眼。
车提速驶了出去,左清洛拿出手机静音,和旁边的人互不打扰,这种相处模式早已形成习惯,谁也不搭理谁,也落得各自清静。
持续了半路。
一局游戏刚好结束,左郁按灭手机,搭在车窗沿边的指节动了动,没声地敲了两下,车外或高或矮的建筑流逝后退,无踪留影。
他在沉寂中开口,声调还像之前一样冷淡:“你谈恋爱了?”
左清洛指尖陡然顿住,面上带疑,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左郁也没多说,开了手机点进图册递给了她。
那是一张游戏截图,左郁放大了聊天栏,内容就十分清楚了。
左郁的游戏ID后是一段话:等我小舅子来单手横屏完虐你们这群菜逼。
甚至截图的时候,左郁操作的英雄旁边围着人物疯狂朝他放技能。
画面实在……炫。
左郁解释:“你没来前祁渐玩了我手机。”
左清洛垂着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坐直身子冷声道:“她对谁都这样。”
左郁收了手机,望着远处被霓虹灯缠绕的天桥,默声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是吗。”
*
祁渐夜里醒了好几次,头都是疼的,神经被扯得紧,太阳穴突突跳。她头埋进还闷着清香的软被中,只露着蓬松的散发。
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伴随聒噪的汽笛,夺命似的刺入耳膜辗转不停。
响声不绝,在耳边环绕了一遍又一遍。
祁渐骂了句,扯开被子,裸着脚下床走到窗边猛地一拉。
“刺啦”一声,几层纱织的帘边开了叉。
天光大亮,向昏不至暗的房间渡了微光。天色轻明,虽是熹微之光,但与屋内光线差度大,定了两秒才适应过来。
祁渐手没松,攥着手中的布料,她房间在三楼,视野算是开阔,眯眼盯着在她家门口,一辆死亡芭比粉超跑在大门前溜达了一会儿又来到院中来糟蹋。
祁渐眼一闭,抓着窗沿边的指尖压出与肉色不相同的白,手背也因用力撑出突出的骨节。
路――砚――桢!
祁渐下楼,电梯直达大院,她没换下睡衣,简单登了个拖鞋。外面的空气显然要比屋里清凉,夏天昼长,初日浅蒙,混在天地线末,弱光附在脸上身上只觉着暖。
祁渐没多欣赏两眼,转而视线落在正发疯狂飙的车身上,似是发现了她,疯车转向变了,有了准星似的朝祁渐极速驰来。
方向盘前码表时速飙升,汽车发出的吼声更加狂暴,如影形魅,驶过的地方搞得土尘荡起,浮在空中。
车渐渐近了,却没有停的意思。
啧,又来。
祁渐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对于即将撞上来的车毫无表示,甚至面上不屑,挺不耐烦地皱眉,似乎笃定对方不敢真的来搞她。
一秒,两秒……
死亡芭比粉的倒影在祁渐无波澜的瞳孔中放大,慢慢占据更多的位置。
只一刹那,车里的人猛地转动方向盘,卷毛上别着的墨镜甩了下来,搭在鼻梁上。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尖锐的声响,汽车尾翼旋出一道疾影,稳稳当当的停在离祁渐不到两步距离的地方。
路砚桢这种没什么负担的官二代,平时堵车飙车的事没少干,早溜溜熟了,也没人在意这还是个刚成年不久没个驾证的叛逆小子。
祁渐上前拍打车窗,力还不小,每一下都充斥着不满。好在车质量好,没像之前那辆不经动。
车里有了动静,祁渐手拉上车把,果然开了。
浓烈的男士香水味最先围了上来,车里的人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上身汽车同款色儿的扎眼粉衬衫,还带碎花的,往下是墨绿短裤,整体就跟一花儿似的。
在祁渐看来,这是朵残花。
她现在不爽,也不想让别人爽:“路砚桢你有病啊大清早发什么疯,要疯滚出去疯。”
车门还大敞着,路砚桢跳过她恶劣的话,笑着炫耀:“这我新提的车,够炫不,早想弄一辆了,别说,开着还挺顺手的,色也对我。”他乐呵呵地靠上车座。
“你一大大早折腾我就为了让我看你得瑟?”祁渐冷着脸道。
路砚桢解释:“哪儿能呢。”他直起身子邀请:“别站外面啊,进来说。”
上车关门后,密闭空间中香水味道冲鼻,祁渐开窗漏缝,味道才淡了些,没有那么难以忍耐。
她没忍住开口:“你傻吧喷那么多香水,在车里坐着不熏?”
路砚桢嗅了下袖口,问:“很难闻么,我觉得还好吧,坐得久适应了。”
好闻是好闻,但喷的多了再高贵的味道也只会显得廉价。祁渐没继续很他往这边扯,懒散的靠着座背,身体放松下来,语气平淡许多:“找我到底什么事。”
路砚桢没急着说,他降下车窗,按了两下按钮,等车内空气顺畅了些,照着祁渐的模样躺了下来,许久才放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在学校老是找不到你,现在放假了,想着一起出去疯几天。”路砚桢转头看她:“刚好我开新车带着你,我计划的是去琼南那边,哪里有片海,我去过好几次了,挺好玩的,也不远,来往方便。”
他说的那片海祁渐也听说过,是罕见的粉色海洋,还有个称号,是什么“契芽之泪”。
有个挺意难平的故事。
反正都是为了营销,祁渐只在网上刷过,她不好跑来跑去,也没那个兴趣。
“不去。”
路砚桢不死心:“真不去?”
祁渐没应,盯着后视镜发愣。
“唉。”路砚桢知她的性子,没再强求,他摘了墨镜,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我本来还想着带你去耍几天,过会儿逍遥日子,天天在家闷死了。”
祁渐嘲他:“你还闷?跟你那几个小弟小女友不挺会玩吗,昨晚还群发你酒厅包厢为女友深情歌唱的视频。”
祁渐说得不留情面:“本来灯暗还不清楚是不是你,但人一开嗓基本就确定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听得下去。”
“你不懂,我那是深情献唱。话说你昨天干嘛去了,一整天没个影。”
“你管我。”
路砚桢无奈:“行,不管你。对了,我最近在追一学妹,跟你同届的,好像就在你隔壁班,过几天她生日,咱俩一起去庆生怎样。”
祁渐斜睨着他:“你去祸害人家带我干什么。”
路砚桢辩解:“人家指名道姓找你去,放心,她说只带姐妹去,没其它男的,况且你一个人不是太闷了,闷出病怎么办。”
实事证明路砚桢很不会说话。
祁渐手指勾起低下头:“要说最闷的,也该是……”
她顿住,脑子忽的掠过一个人。
路砚桢看她,等她下续,却见祁渐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
“谁啊?”
祁渐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开了车门下去,临近关门的时候停了一下,她弯腰拿起路砚桢手边的墨镜戴脸上,头不回走了。
她做什么都是顺着心意,也没个源头,路砚桢保定祁渐有了什么想法,直身探在车窗边喊:“so?”
祁渐向他摆手:“收拾东西,找人玩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