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悬》砚无界

2、良夜将至

　　“断胳膊断腿的也不好看，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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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渐这句话说完之后对方面上没有一丝动容，只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在观览什么艺术品，深沉却透着痴，她只觉得有一瞬间整个身体凉了半截，祁渐抓着那人的手松了力，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就好像时刻被掌握在别人手里。

　　祁渐有些恼，她故意将对方身子抬高，窗户大开着，宋予衿大半个身子被逼的往后仰，余光往下瞟了一眼，楼下原本乌泱泱的人散了不少，空旷和高度让她心脏剧烈跳动，祁渐像是真的要将她丢下去。

　　她从冷静变为些许恐慌，她知道祁渐什么事都干的来，比她疯的多，就像之前那样：“你……疯了吧。”
　　“你猜。”
　　“祁渐！放我下来！”
　　“我若不呢？”

　　“你冷静点！”

　　祁渐看着她脸上的变化，恶趣味得到极大的满足。只有她能掌握别人，谁都不能未经允许肆意窥探她皮囊下的罪恶。

　　谁都不能。

　　宋予衿手抓紧窗边，指骨突显出来，人不断往前靠拢，可她的衣摆下方还是有风不断灌进来，吹凉了刚浮上来的汗。

　　可自己来不就是为了招惹对方。

　　祁渐本以为她能硬气多坚持一会儿，本意就是吓吓她，见她面色苍白便自觉无趣将人拽了回来。

　　宋予衿微张口吐气，眼发直的盯着地面的瓷砖，她本来就有些恐高，经祁渐这样折腾一遭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以至于祁渐拿她包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味。

　　祁渐颠了颠手中的包，看都不看她一眼就从窗户丢了下去，她特意多用了力，给丢不远的大片绿化草坪上，看着东西完美地穿过树枝掉到地上，祁渐才满意张扬地笑了。

　　她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有人惹她不爽，她就是要还回去，又不是什么大圣母光环加身的，端着不值钱的慷慨善意给谁看，没人有空评判两句，还落得心里吊着恶心。

　　祁渐捡了手机，拿包找出纸巾擦了擦，可还是留下了划痕，她说实在了是个完美主义者，到手的东西都追求极致的好。将照片发给微信另一个号，卡取出来，直接恢复出厂设置。

　　“喂。”
　　祁渐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还倚在墙边借力，她垂着头，头发散了耷拉在脸侧看不太真切，祁渐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将手机丢了过去：“破垃圾给你了，以后要是再没事找事，刚出去的就不止是书包了。”

　　“懂？”

　　祁渐无意再叫辆车，她徒步按照熟悉的线路回家，柏油路上零落着未全红的枫叶，走一步踩一片，倒也没什么惋惜的。她一直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缘分，直到看到徒步的另一个人。

　　车流涌动，那人秀挑的身影陷进依旧火烈的澄粉色背景里，夹杂着湿热的风吹散她的长发。祁渐踩在左清洛走过的路上，吹着她吹过的风。

　　心里倏然灌上一股冲动，反正不要脸惯了，早就决定好的事情没必要藏着掖着。
　　“小洛洛！”

　　手下是凉的，就像那人性子和相貌一样，无杂的眉，略微上挑却有单薄眼皮的狐眼，皮相与骨相完美结合，第一眼是惊艳，再一眼便是真正的喜欢。

　　祁渐就是这么肤浅。

　　第一次见到左清洛是在领奖台上，左清洛在台上，她在台下。当时她因为早恋的事被安排到了班级队列后罚站，只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像是相隔一道难以跨越的天河，因为那双漂亮的眼望的是前方，而不是下方。
　　祁渐踮脚看却自始至终没有对视。

　　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的顺眼，想再多看会儿，人已经下台了，嘴里的棒棒糖不甜了，被她随手扔垃圾桶里。
　　她向前面几个姐妹打听：“哎，刚上台领奖那个谁啊？”

　　那姐妹疑惑：“不认识？”

　　祁渐摇头。

　　接着对方开始科普：“一班的左清洛，她啊就记两个词，”姐妹掰着手指道：“学习好，家有钱。”

　　祁渐了然，这样啊……
　　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爸妈都不管她，就算是早恋也只是苦口婆心道：“只要是门当户对的，男的女的都可以，就是别伤人家的心。”
　　这个就很行，学习她不在行，但门当户对啊。

　　“请问有别的事吗？”左清洛道。她的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

　　祁渐注视着对方：“当然有。”祁渐没放手：“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把我删了，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左清洛仍保持有礼的态度，她似是不理解道：“我为什么不能删？准确来说，对于一个半夜好友申请且无故骚扰的信息方，我难道不该做一些自我保护的措施。”她的措施便是删除好友。

　　一时没找到话来反驳。

　　祁渐：“那你总该相处相处吧。”她不占理，但祁渐从不讲理，她胳膊搭上对方的肩膀，凑近闻到一种木质冷香，一般女生都喜欢甜一点或是淡雅的香，她宿舍那几个天天喷香水喷的跟捂蛋糕似的，偏偏左清洛……很不一样。
　　也是，她本来就不一样。
　　“小洛洛，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跟姐谈吧，姐肯定好好待你，放心，不会打扰你学习的，考虑考虑，嗯？”

　　这时的她像诱骗小姑娘的坏人，但她清晰的看到左清洛的耳尖红了。

　　果然。

　　像左清洛这样自小深刻教养、待任何人都有礼的乖乖女要么会恐慌的拒绝，要么在她的威压下勉强同意。

　　无论哪一种祁渐都做好了充足准备，她甚至将诡辩的词都想好了。

　　左清洛眼睫垂下，嗫嚅一句。

　　“什么？”

　　她说的声音太小，离得近，还是听不清楚。

　　再抬头，平日一向温和的面孔变了样，左清洛低眼看她时眼神鄙夷，她轻笑了声，俯身言语讥讽道：“你不配。”

　　啥？她说啥？

　　祁渐瞳孔放大，此时她对左清洛的认知中多了一条会嘲讽人。这句卸掉伪装的话没消退掉她一点激情，她反而对于剖析分解对方底线来了兴趣。

　　祁渐迷起眼，眸底无遮无掩地透出痴迷，她眼不眨的盯着左清洛的脸近乎感叹道：“你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她的语调实在轻浮，说出的话也没有一点实诚，根本不可信，左清洛皱眉退了步与祁渐拉开距离。

　　以往她是不会在这种纠缠不休中逗留太久的，但面前的这位显然与那些人都不一样，他们至少懂进退有度，而祁渐……一副被惯坏的刁蛮之劲，若是旁人，她还能够好好心平气和聊上几句，可对方的名声连她这个“不闻外事”的都了解一二。

　　不服管教。
　　且渣。
　　这也是左清洛不想与她过多接触的原因之一。

　　左清洛收紧单肩背的包：“所以？”

　　祁渐接话：“所以我们试试。”

　　原来只是想要试试。
　　温良的褐色眸子淡然，却又像附了潮动时的波引，叫人生生看出考究愚妄的深视，左清洛嘲道：“我说过，你……”

　　祁渐：“不配？那是你认为的，我倒是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你就觉得我必须和你早恋？”

　　祁渐站直，向她靠近一步：“既然相配，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左清洛道：“我们观念不同，何况这种事情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祁渐往前又近了步，左清洛虽然比她高，但也就那一点，她抬抬下巴就跟人鼻尖对上了。

　　“到床上不都一样。”

　　“……”
　　左清洛眉心一跳，她看着祁渐，觉得自己是傻了才陪她在这儿浪费时间。

　　见对方有离开的意向，祁渐再次伸手。也许又是低趣味作祟，她起了胆，拽着对方的衣领往她这边拉。

　　学校对面是一处公园，此时她们正在公园边人行道上，公园围杆被盛放的粉色蔷薇包裹，她们栽倒在粉色编织的花丛中。

　　祁渐早有防备，她摔在地上倒是不痛不痒，还有闲工夫去占点便宜。

　　一手环上对方的脖子，下压将人带近，那张漂亮的脸也在瞳中放大。

　　祁渐这时候的笑温柔，她手点过左清洛的嘴角，小心带着试探。轻微的触碰却唤起不知名的悸动。

　　“左清洛。”认真叫她的名字，视线捕捉对方的神态：“我喜欢你。”

　　左清洛与她相视，听了她的话愣了片刻，随后轻笑，祁渐这张脸太能蛊惑人了，人也会演，要不是腰上的手，左清洛还真信了。
　　她用手隔着俩人的距离，身下人顿住了，不再在她身上乱摸。

　　祁渐艰难开口：“你压着我胸了，轻点。”呼吸不顺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胸腔被阻隔扩大。

　　慌忙起身，左清洛校服衣链在拉扯中开了，她想重新拉上，却找不到拉锁了，耐心早就被耗尽了，夏风的燥热让她出了浮汗。

　　“你简直不可理喻。”
　　似是不想与她纠缠，撂下这句话后左清洛便浸入人潮中。

　　半靠在粉墙上许久，祁渐攥紧手心凹凸不平的铁质，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笑出声，那笑张狂餍足，仿佛真的得到什么珍贵的战利品。

　　她仰头，临近黑暗，火烧云已经晕不开什么云波了。

　　这才对。

　　祁渐想起校园贴吧给左清洛的名号，她思忖，觉得这夜挺合适的。
　　左清洛从来不是落日之前的明光眷属，她是清冷的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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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要改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