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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战事纷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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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宛城的御书房里,隐卫求见。
“陛下,那个樵夫找到了!”隐卫叩首禀告道。
“什么——”萧祯玘心中一惊,没想到事过不久,这桩无头悬案竟然还会有下文,“带他进来!”
“你可认得这几件东西?”隐卫把木匣拿到樵夫面前,让他仔细辨认。
那樵夫约有花甲年纪了,瘦骨嶙峋,老实巴交,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吓得浑身直哆嗦。谁能想到活了大辈子了,竟然还进了皇宫、见到天子了!
“别害怕,仔细看清楚!”老汉点头,还特意上手摸了摸,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十分肯定的点头道:“对!我认得!就是这几件!化成灰我都认得!”其实老汉方才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一年前那个年轻姑娘施舍给他的随身配饰,救了他一家老小的命!
“你细细讲来!”萧祯玘盯着老汉,目不转睛。
原来一年前老汉在砍柴回家的路上,偶遇了离宫出走、在深山里走迷了路的萧祺儿。那会子老汉一家祖孙几个都在闹病,被绞肠痧折磨得人鬼模样,性命垂危;无奈家中贫寒,医治不起,只好眼睁睁的听天由命。其实不止老汉一家,整个村子都在闹时疫……萧祺儿感激老汉的指路之恩和一顿救命的糠菜窝头,又怜悯这些贫病交集的穷苦人家,于是将随身配饰尽数相赠。
老汉犹记得当时那个年轻姑娘摸了摸腰间莹白剔透的玉佩,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了下来塞给了老汉,对他说:有了这块玉佩你才能当个好价钱,没人敢欺你骗你。还嘱咐他说,用这几件首饰当来的银钱,为全村子看不起病的人家多请几个郎中来,足够了。
说起来,那姑娘是老汉一家人、甚至整个村子的恩人呢。若不是那位姑娘慷慨施舍,不知多少人要被时疫夺了性命去。老樵夫带着感恩回忆道,“那个姑娘说她姓萧,呃……小月肖。老汉并不识字,单就是记住了。她没说打哪儿来,也没说要往哪儿去。”
老汉的记忆就此停下。再多的他实不知情。虽说老汉言语俗陋,可是描述下来样貌举止就是当时离宫出走的长公主萧祺儿无疑了。
后面隐卫又找来了古董贩子,商贩与樵夫当面对质,确证无疑。
“回陛下,公主她除了刚回宫的头几个月有点怪异,其余的像什么日常起居、饮食口味、还有那些嗜好喜恶,都跟从前一般不二。那阵子公主说话是有些颠三倒四的,好像从前的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奴婢从小就贴身侍奉公主,公主她……她……”公主她是冤枉的。湘巧儿泪眼婆娑。
“回陛下,世间确有失忆症这种怪病,多是由身心受创所致。”张太医如实回禀。
萧祯玘呆坐在龙书案前,久久无语。
“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随口乱叫的。现如今你都是太子了,哪能再口无遮拦。”
“替我收着吧。”
“不,我不是北齐的细作,我不是!”
“我只是爱慕她长身玉立、貌柔心壮……”
想起廷尉府监牢里那个血肉淋漓、受尽酷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奄奄一息的女子……
萧祯玘“嚯”地站起身来,抬手将龙书案上的砚台砸了个粉碎!
宫女太监们吓得立时跪倒一地,大气不敢出一声。宫里宫外,还从未有人见过萧祯玘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萧祯玘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送奏章的内侍总管黄瑾走过来,怯怯地把奏章轻放了龙书案上,弯腰拾掇着一地狼藉。
过了好一阵,萧祯玘才渐渐平稳下来。余怒未消的萧祯玘随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奏折,心不在焉的扫了一眼——恰巧,那是弹劾廷尉副使崔维的奏章。
“崔维,南梁有你这样的廷尉史,世上得有多少冤狱!”
萧祯玘抓起御笔,饱蘸朱砂,在崔维的名字上勾了下去。
——分隔符——
没过多久,萧祯玘联络匈奴定下两面夹攻的计策,匈奴单于御驾亲征,引大军南下进犯大同、宣府等北地要塞,匈奴大军号称八十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片甲不留。老王爷段孝先重病在床,无法领兵,罗松临危受命,挂帅出征,北驱匈奴。
临行之时,云熙亲率文武百官相送十里,直到邺城北郊方才洒泪挥别。
罗松在马背上万千嘱咐:“殿下——罗松此去,不在殿下身边,殿下千万珍重!且等罗松凯旋归来!”
罗松刚走,萧祯玘亲率五十万南梁军队南面开战,长驱直入直逼邺城而来。
速度之快,来势之迅猛,震惊北齐朝堂。
决战就在眼前!
为抵御萧梁、保卫京畿,也为收复失地、平息悠悠之口,云熙毅然率兵南下,与萧祯玘针锋相对,一路势如破竹,连下九座城池,打得萧梁大军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兵临徐州城下。
肖琪软磨硬泡总算也随军出征了。肖琪本来还想扮成男装作为军医救治伤员,可是云熙坚持不许,只许肖琪留在她的身边,否则便不答应肖琪随军出征。
说实在的,留肖琪一个人在宫中云熙一样放心不下。
北齐大军一路凯歌,作为云熙的“私人医生”,肖琪也离家乡“宛城”越来越近了……
其实,无论是北齐灭亡南梁,或是南梁平灭北齐,对肖琪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战火纷飞,惨无人道。
战场上的伤病员越来越多,肖琪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战场上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所谓一将成万骨枯。
肖琪再也忍不住了。她没办法对那么多呻|吟痛苦、流血死亡视而不见……
“我求求你了!”肖琪苦着脸央求着云熙,“你也让我为北齐的将士们做点事不行嘛?救死扶伤、医者本能,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不行。”云熙不容置疑的扬起眉梢,“战场不比别处,我不能将你置于危险之地。我放心不下!”
肖琪不满的皱起了眉,怪云熙的强势霸道。肖琪心想,不怪有人反对穆云熙,云熙这个说一不二的做派,确实有点独裁……
也许是从前在南梁做质子时,迫于时局没有显露出来,那个孤冷高傲的穆云熙回到北齐之后,越发的原形毕露了。你还别说,经过一千多年的打磨,多少还是有些“改善”的。
肖琪不甘示弱,反问道:“那你就可以孤身涉险,让我担心?”不蒸馒头还得争口气呢,自己又不是小媳妇儿,更不是陈阿娇。肖琪也倔强起来了,“就因为你是殿下我是平民,我就得听你的是不是?”
“我……”云熙语塞,她并没有要以大压小的意思,被肖琪的曲解诘问让她难免有些气恼,云熙压下心头火气再一次对肖琪强调道:“我已经失去你一次,琪儿,你不能再有闪失!”
扪心自问,从得知肖琪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对肖琪未曾有过任何轻视,也是因为肖琪言行如一,无论是长公主萧祺儿还是医者肖琪,她的品格、她的性情从未因身份的不同而改变过。
“我不管。你不让我救人,我就离开这里,眼不见为净!”肖琪跟云熙杠上了。
“离开这里?你又要去哪里?!”云熙清冷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不可以离开我身边,不可以让我看不到你!”
一瞬间董静又上身了!肖琪惊异的睁圆了眼睛,她发现云熙的瞳孔都闪烁着异样的光。
肖琪冲云熙撇了撇嘴,董静她是拿捏不过了,相处模式都固定下来了;不过对于云熙她可以重头来过,毕竟,咳,套路来自于经验——
“除非你把我绑起来。”
“你……”云熙盯着肖琪,冷冷的说:“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肖琪被盯得心里发毛,云熙冰冷的声音让人觉得她真能干出这种无情的事来。
“你吃定我不忍心是不是?”云熙红着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肖琪心一软:“哎哟,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说完,肖琪上前把云熙拥在怀里,虽说身高略有不及,不过不需要再“做戏”的肖琪还是可以攻的起来的,“我哪儿就那么柔弱了。”
云熙深深叹了一口气,抬起双臂,回抱住肖琪。肖琪只觉得云熙把她抱得越来越紧,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血肉交融。
——分隔符——
萧祯玘独自坐在下邳城的临时行宫里,面如土灰。
肩胛上的箭伤还在尖锐的刺痛着神经。那是两日前马陵山一役时,穆云熙亲手给他留下的记号。
犹记得两军阵前,他与穆云熙针锋相对,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字长蛇阵正中的穆云熙坐在闪电白龙驹上,银盔素甲、白马长枪,飒飒风姿却是惹恼了年轻君王。
二十出头的娇贵公主,一介女流,也敢阵前挂帅,统领三军……萧祯玘蔑笑。
萧祯玘自诩也是马上的君王,催马晃双股剑来在阵前,点手唤穆云熙来战——他要亲手了结这段恩怨。
他了解穆云熙的脾气,料定她必然亲自迎战;他不知道的是,穆云熙擅使长枪、弓马娴熟。
方一交战,萧祯玘恍然大悟,穆云熙虽不比悍将,却也不是一般身手;虽然力气不及男子,但一根长枪神出鬼没,以巧破千斤。双方交手二十几个回合,萧祯玘已然盔歪甲斜、热汗淋漓、招架不住了,无奈之下只能拨马败走。没想到那穆云熙不依不饶,拍马在后面紧追不舍,末了,弯弓搭箭直射过来,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兵败如山倒,穆云熙随即引北齐大军乘胜追击,直把萧祯玘的残兵败将撵到这下邳城里来。
死里逃生,心有余悸。
好个厉害的穆云熙!
本想借助有利时局,将羽翼未满的穆云熙和腐朽没落的北齐一举剪除,统一黄河南北、长江两岸,做个大一统的千古帝王。却没想到此一番北伐,将之前换得的十一座城池又一一败了回去,自己的五十万大军也几尽覆灭,所剩不足万人。
萧祯玘抵着额头,悔恨自己的轻敌,骄兵必败,半点不虚。他太轻视穆云熙了,太轻视北齐兵将的战斗力了。
他忘记了五十年前北齐的高祖皇帝是如何马上夺天下的,忘记了北齐皇室个个都是骑射高手,能征善战——不论他们多么暴虐、多么昏聩,他们的身体里依然流着胡人的血,正如《破阵曲》里唱的那般:白衣鲜卑、貌柔心壮。
穆云熙很快就会领兵攻打下邳。下邳再若失守……他不知是否还有命返回宛城。
萧祯玘目光凝滞,已经是,退无可退。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战事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