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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发边城 ...

  •   数匹或黑或白或棕的马匹聚在殿里空地,虽没有缰绳束缚,却都通了人性般地不跑不闹,仿佛军人一般规整站立。

      等到马儿都进了偏殿,最后一匹黑色骏马竟是直接跃过了低矮宫墙,正门不走偏走奇路,骑马的女孩一袭粗布灰衣,却没人敢因这与马夫无异的布衣轻视她。

      胡珺,将军府最受疼爱的小女儿,抗寇大将军的独女,当今皇帝伴读少将军的胞妹,以及一个传奇的身世。假如真要惹了这个骑着马不走寻常路的将军府小姐,不用等她回家,当场她的马就能一脚踹得人半身不遂。

      别不信,上一个在宴会里嘲笑她布衣饲马不像个有家教的少爷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这不识好歹的少爷中秋宴会时跑去问胡珺她的身世莫不是编出来唬人的,骑马回府时路过胡珺的高头黑马和他的马互碰了几下鼻头,竟是突然就将他摔下去,两匹马后蹄一翘轮流从那被摔到地上的少爷脸上扫去,光是那两脚的扫堂风就把那自称爱马懂马的少爷吓得晕了过去。

      醒来时恼羞成怒的少爷嚷嚷着要讨个说法,可那两匹马也没真踢到他,倒是他自称马术绝佳被自家马摔了个狗吃屎还被马给吓晕了这件事传遍了京城成了笑料。又气又恼的他又不能杀了自家的马泄愤,不然就更证实了自己的出糗。

      这少将军是上门道歉了,可竟是又牵了胡珺的黑马来,态度恭敬又挑不出错处。事到如今这个少爷无脸见人,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愿去猎场受人奚落。

      珺,骏也。当年胡大将军全家驻守边城抵御炎寇,遭炎寇报复,竟是将酣睡于将军夫人旁的女婴偷走挟持,要求开城门。大将军忍痛舍小家顾大家,宁可炎寇摔死他刚出生未满几日的小女儿。

      只见女婴懵懂,还坐在黑马上背着的摇篮扯着马鬓咯咯笑,看得将军夫人直接哭晕在城墙上,少将军怒目圆睁却被管家死死抱住。

      那女婴被炎寇一把从马背上拽走高举就要被摔死时,那一旁站立的黑马竟一声马叫转移了炎寇的注意力,潜伏在炎寇阵营里的军谍趁机冲出将婴儿夺了下来,那黑马后蹄高抬竟是直接将那炎寇活活踢死,军谍趁寇贼们没反应过来,翻身上马就向着城门冲。

      城门只开一条小缝,那黑马如旋风一般就跑进了城,将军夫人醒来后见女婴重回怀抱中恬然吮吸,连衣物都不整理就抱着孩子去感谢这匹极通人性的黑马。

      等到到了马厩,众人发现这匹黑马竟是一匹怀了孕的母马,汗血宝马一胎只生一子,三个月后产下一匹小母马。世人皆受感动,议论是母马见婴儿有难。母性大发杀主护婴,而那些要杀婴的炎寇们畜生都不如。

      将军夫人便给女儿改名为珺,珺者,骏也。而那匹有功的母马被将军夫人亲手饲养,出生的小母马则是和女婴一起长大,情如姐妹。

      这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自幼便爱马,放着丝绸朱衣不穿,倒是跟着父亲和哥哥去了军营后方,学驯马学养马。从不穿官家小姐最爱的彩衣华裳,因为红色等鲜艳的衣服容易刺激马匹,衣服也常常是粗布衣,马厩里的小马几乎都是她接生的。

      她亲手驯出的马个个通人性,骁勇善战,若是马市上标着是将军府胡珺小姐接生再驯的马,价格能比市价高三倍有余,名气大到连西方来的波斯和楼兰商人若是到了京城也要来胡珺小姐这讨教一下驯马技巧的。

      娥兰听到声音了却也不匆忙,将信纸折好后将信鸽从窗户处放飞,随后用发簪简单挽起头发后才出了房间。

      “这是小香,这是大虎,这是阿格格,小香跑得快但是骑得有些颠簸,大虎最乖了,可是吃得多,走两步就要吃草,阿格格最漂亮,但是胆小了些,不过走路很稳当。”

      胡珺等到娥兰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如数家珍:

      “我觉得阿格格最配兰姐姐,它可是马厩里最好看的马了,每天我都要给她梳毛洗香香呢!”

      娥兰打住了极力推荐的胡珺,捏了捏还软嘟嘟的脸蛋,讲道:“此次低调出行,带太好的马不仅惹人注目,而且容易被贼人盯上,徒增麻烦。”

      “那不就只能骑驿站的马了吗......不能带太好的马,那我的小麻雀可怎么办?!”

      胡珺一声惊呼,后面的黑马仿佛也听懂了两人的谈话,开始焦躁地跺起了脚摇头喷气。

      阿紫倒是捂嘴轻声笑了一下,立马被听力敏锐的一人一马听到了,两双眼睛严肃凝视着阿紫,把人吓得赶紧打着哈哈:

      “就是,小麻雀这么漂亮的小马可容易被那些识货的人看上了,你看这...毛是毛...腿是腿的......”

      这匹叫小麻雀的黑马,头比寻常的马大了些,毛也不知道是因为混了什么西域马的血统,竟是杂乱卷毛。每天胡珺梳完头还得帮它梳一次,后面干脆就和自己主人一样梳完头绑上小辫子,配上个大头显得又丑又可爱的。不过毕竟是胡珺的好姐妹,也没有人敢说它不好看。

      娥兰收到阿紫的眼神求助,从手里凝出了一大块冰镜交给阿紫,小麻雀看见后就走不动路了,对着镜子摇头晃脑的。

      “小麻雀也最喜欢兰姐姐的,就让她跟着上路嘛,她也要出去见见世面的——”

      胡珺轻轻拽着娥兰的袖角撒娇,小麻雀听见主人在求情也不照镜子了,扭着大头就往娥兰手里蹭。

      “她是喜欢娥兰能给她变镜子吧,怪臭美的。”

      男子爽朗声音从门外直传几人这,两兄妹都一副模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咋和我说的时候就凶巴巴的,和你兰姐姐就女儿家撒娇,我咋没这待遇?小妹。”

      “我哪有?!”

      胡珺闻言跺脚跳起就是给了她哥背后一巴掌,一旁的小麻雀也点点头从鼻子里不屑地一喷气。

      这马也随主人。

      娥兰被这兄妹俩逗得不行,又忍不住心底生出了些艳羡,但只是一垂眸的功夫,便将这不该表露的艳羡隐去了。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娥兰看着后面两个牵着马和行李的仆从,胡珺偷瞄了一下房间,远远看见屋内床铺上才刚卸下来的饰品,又急忙掐了一下她哥的大腿肉,也好在胡谦忠习武的,不然非得疼得龇牙咧嘴。

      “人家要收拾衣服的,还有发饰啊,胭脂那些的,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干嘛?什么胭脂......”

      胡谦忠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娥兰,半晌红了红脸结巴着歉意了起来:

      “哦,哦,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什么......额我带小妹去殿外等着,哦不对,小妹你跟着姐姐,我去外面。”

      “怎么能让将军在外面站着,快进来坐着。”

      阿紫唤来一女子准备带人去里屋歇息,胡谦忠听见殿内女子们的嬉笑声更是急忙转了身带着侍从离开,就直邦邦站在殿门外宫墙边候着,看着倒像是大将军来做了侍卫。

      娥兰知道这少将军守礼劝不动,叮嘱阿紫多叫几个人来收东西,少让人再多候些。胡珺拍了拍那几匹站着的马,让门外的侍从先把马带回去,再牵匹比好的要差些,比差的要好些的马儿来,要棕色的,不太显眼。

      小麻雀看没自己什么事,又美滋滋地照着此刻被放在地上的冰镜。

      玉熙阁辛苦祈来的祥瑞之雪还在下,随着时间久,驱散了不少暑气,还让各处都覆上一层白雪。偏殿的宫墙墙檐短,雪花飘呀飘也落在了胡谦忠身上。

      阿紫叫不动人进去,也只好拿了把油纸伞替胡谦忠跟挡雨一般遮雪,再怎么样也不能显得玉熙阁失了周到。

      胡谦忠个子高,阿紫要把手伸直了才能替将军遮着,虽说手酸但也不能把伞给人家自己打。

      两人推拒了半天,一个不进殿,一个不关伞。

      胡谦忠看着旁边勉力打伞的女子,悄悄屈了膝盖又低了头缩在着一把烟紫色油纸伞下,想着让一个姑娘家替自己挡雪怪不地道的,就又挪了一步微声道一句失礼,让一把伞同时遮住了宫墙旁并肩站的两个人。

      等到冰镜都被太阳化没了,娥兰也收拾好了,胡珺有些惊讶地看着只有一小包的行囊:“姐姐怎么只带这些?这路上没东西用可怎么办?”

      “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娥兰将自己的行囊放上门外侍从新牵来的马,打开了胡珺的包裹:“怎么连枕头也带了?还有这是...姜糖还有山楂块?我差点忘了你还是小孩呢。”

      人小鬼大,小孩最讨厌别人说小,胡珺急忙解释了起来:“都是我妈妈让我带的!她怕我路上睡得不安心,骑马无聊了没糖解馋...怕我,怕我离开家啥都用不习惯.......”

      越说倒是把自己说得哽咽了,十五岁的女孩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虽说兴奋大于恐惧,可总归是第一次,说不会想家肯定是假的。

      胡谦忠看妹妹难受急忙把人一呼噜紧紧地抱怀里,把人裹紧得喘不过气一边掉眼泪一边捶人让他放松点。这样一来一去倒是气也把难过气没了,胡珺又重重一拳砸自己亲哥肩膀上:“别抱了!再抱你妹妹门还没出先没你手里!”

      “这不就不难受了哈。”

      “不难受了,快喘不过气没了!”胡珺一擦眼泪鼻涕,叉着腰就翻身上马:“磨磨蹭蹭的,快走吧哼!”

      娥兰、胡谦忠以及胡珺还有侍从两人就这样上了马踏上去西部边城的路。

      出城排队看关牒时,将军夫人还是急匆匆地赶来送行,还带着小麻雀的妈,做母亲的一人一马皆是泪眼婆娑,好在胡珺刚刚已经哭过一回了,不然又不知道会怎样。

      小麻雀和妈妈碰了碰鼻子后,黑色母马便拱着还有些不舍的小黑马的屁股让它往前走。

      将军夫人倒也没说不让女儿走,只是又忍不住多抱了好几下自己的孩子:“宝宝,妈妈没去过西部,记得路上给妈妈写写信,回来时告诉妈妈西部有什么,好吗?”

      “好!”

      胡珺想着话本里那些专属于西部的奇人异事,用力地抱了下妈妈后就迫不及待地上马了:“我会写很多很多的信的!”

      一行人出了城门,胡珺骑得最快,和小麻雀兴奋地在路上来回折返,时不时烦躁一下这出城的队伍怎么这么久这么慢,她太想快些疾驰于前往西部的道上了。

      “不对呀,妈妈不是去过西部吗?在...在我小时候......”胡珺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向城门,已经出城走了半刻了还能看见父母站在城墙上看着自己。

      “将军夫人从你小时候之后就再没去过西部边城了。”娥兰被这动人亲情触动,忍不住出声。

      胡珺急忙站在马鞍上,她马术高超,即使立于马背大力挥手也安稳,她很用力很大声地道别:

      “

      妈妈——我会给你写信的,

      会——给你写——

      很多——很多——

      很多——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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