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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好事多磨 ...

  •   陶悠然叩了叩大门门,还未来第二下,里面的张裕就打开门窜出来,连带着后面一个“萝卜头”。
      “侯爷!侯爷!您伤得这么重,奴才有罪,死不足惜!”张裕跪在地上,头一下一下磕下去。

      “行了行了,桂香无事便可,左右我只是个家道中落只剩空名的匹夫,不是沙场英将,也没有铮铮文骨,哪有那么珍贵?能救一有志闺女是我之幸。”霍祈三掀开帘帷,仿佛没受伤般跳下马车。恍惚间,左镜明好像又看到那副生龙活虎,潇洒自在的小世子。

      只是她不信所有人,更不信世人的表现与言语。

      左镜明人如其名,心里明镜般,霍祈三此番言辞,绝不只是安慰张裕。老恩公还在时,许是有一方武星镇世,虎符掌握在中立派手中,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霍祈三从小便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五岁开始习武弄墨,只是卫恩公骤然离世,朝廷失了制衡,彼时霍祈三还未束发,左镜明不得不让他韬光养晦。

      配合他的落寞之态,许是霍祈三故意要说进自己心里。左镜明疑虑更深,目送主仆二人进了门,转头便吩咐陶悠然下去查。

      左镜明一回府便进了书房,红檀木书架上,“破迷开悟”四个字呈在牌匾上,入木三分挂得端端正正。

      这三年,圣上以雷霆之势处决了不少人,左镜明怔怔地站在门口,转头盯着头顶的四个字。这是老恩公题给自己的,如今,她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做到。

      若不是今日“捡”到昏迷路中的霍祈三,她也许久未曾见过霍家人了。不接触,在左镜明看来,也许就是最好的保护,她早已布下侍卫守护霍祈三,今日的差池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众矢之的,人皆欲除之。这么多年来,左镜明为了钓出那些乱臣贼子,行事也无法做得完全干净利索,幸好万事皆圣上授意,张立收拾烂摊子也还算利索,她才没被扯下马。

      有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左镜明不清楚这条错路自己还能走到何日。

      难得的,徽朝第一女官没有用整个下午处理政事,而是唤来一个戏班子,命下人在庭院里布好简易的戏台,细品凤凰单枞,听他们唱《桃花扇》。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左镜明不爱戏曲,听戏也总是有一茬没一茬。这些年,许多人的“朱楼”便是她拆毁的。如今她在朝中如日中天,做着女帝的左膀右臂,只是空中红日,也总会迎来桑榆之景。

      左镜明听着台上咿咿呀呀,本想放松解乏,可心思一直往朝上的事跑,再怎么精彩的桥段也觉得闹心烦躁,只她一挥手,一旁立侍的安易便上前止了这台戏,拿出银两把戏班子打发了去。

      “大人,奴才扶您回去歇息吧。”安易伸出手臂,可左镜明许是没看见,撑着太师椅的扶手站起来,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左镜明重新返回书房,陶悠然已在桌前等待许久。

      “大人,下属已经查到,今日辰时,的确有人见到一伙山匪打砸洗劫馄饨摊,也确实见到有一高大男子追过去。只是——我前往这伙山匪的寨子时,发现空无一人,甚至可以说,仿佛没有人来过。”陶悠然将所见所知全盘托出,线索断得干净,她同左镜明一样有疑问。

      左镜明微微颔首,将调查吴端卫之子的事宜安排给陶悠然,屏退左右,独自在书房翻看《孙子兵法》。

      借刀杀人一直是她惯用的伎俩,只要不直接脏了自己的手,再有圣上庇佑,她总能相安无事。

      霍祈三在春分时已行冠礼,这半年来,她与他交往甚少。小侯爷如今怕是有了出头冒尖的意愿,才用这种方法引起自己注意。
      若是换了旁人,对于送上门的“刀”,不用白不用。可霍祈三毕竟是恩人之子,若是利用他,自己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可是——朝廷满朝文武,“文”这边有自己把持,但是说到底,绝对的武力压迫就如同海上滔天巨浪,轻易就能掀翻如一叶扁舟漂浮的表面太平。今日,霍祈三也算是提醒自己了,“武”那里需要布置可靠的人手,不然一朝兵变,徽琮宗崩逝后的乱世便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兵部一直处于权力漩涡的中心,推谁上去,都会与自己是同样的处境。哪怕要把霍祈三扶持到他应有的位置上去,也不能是现在。

      只能静待来日了。

      不知是否因为深秋寒气,夜来风急,左镜明觉得自己头疼得紧,遂唤来遂安,遂康为自己沐浴更衣。

      近来局势僵持,朝廷也多了些争执不休,一时乌烟瘴气。此日,张立下去为魏嫦奉准备茶水,左镜明立侍殿下,等待安排。魏嫦奉见张立离开,才命左镜明上前,将密函打开。

      在魏嫦奉眼里,左镜明总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当日若没有她出谋划策,自己再有不安的心思,也到不了现在的位置。这封密函,她是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能期待左镜明能看明白些。

      怎料,左镜明看完也是摇头。

      “陛下,臣愚笨,只能看出些许拳拳爱子之心,许是他自知命不久矣,还有些忏悔的意思。”

      “罢了,罢了。只要朕还活着,这帮人就不会消停,且待来日罢。这密函你便拿去,若有发现,及时与朕汇报。”魏嫦奉蹙眉许久,见张立端着茶进入正殿,挥手让左镜明退下。

      “张立,她是真得什么都看不出来吗?”魏嫦奉目送左镜明离开,见殿门重新关上才开口。

      张立不答,只是将茶水放在魏嫦奉手边,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陛下,多思伤身。左大人心思缜密,许是发现了什么,但是想经过查证再禀告陛下。”张立的手下移,轻轻覆在魏嫦奉肩颈处,缓缓揉捏,为她放松因伏案许久而酸痛的肌肉。

      “奴才听闻,老恩公家的侯爷前几日遇了山匪,陛下可要派人慰问?毕竟——这老恩公于我朝千秋基业有功。”张立试探性地问询,手下片刻也不敢停。

      魏嫦奉哪里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朝廷需要制衡,霍祈三也到了能为国家卖力的时候,霍山启是徽朝不多得的忠臣,他的儿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且霍山启薨逝已七年有余,这七年算是把霍家与朝廷的联系消磨干净了,若能有如此一尘不染的人效命,许多事也能轻松些。

      “张立,朕记得骁祺将军曾经是老恩公的副将,你从库房里寻些武将的玩意派人送到将军府,李骁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奴才领命。”

      “张立,朕最喜欢你的懂事,记得守好了。”魏嫦奉轻轻摩挲肩上的手,突然抓住张立的手腕往前一拉,他便毫无防备地俯下身。张立不敢直视圣上容貌,只能垂眸任由魏嫦奉用肆意的目光侵略自己脸上每一寸的肌肤。

      像,太像了!只是眼前之人没那么健硕,眉眼间更添秀气阴柔。她已经找了三年了,有时会出现新的线索,最终却都指向了西边的乱葬场。

      “今夜子时,栖凰阁偏殿等我。”魏嫦奉松开张立的手,从旁边抽出一本折子,仿佛身边没张立这个人般,自顾自地看。

      “嗻,奴才告退。”每逢初一十五,圣上总是阴晴不定,张立也见怪不怪,将桌上的茶水往魏嫦奉手边又挪了挪,悄悄退出殿内。

      栖凰阁是陛下登基那年建造的,控制一个年轻皇帝最好的方法就是控制她的子嗣。

      彼时,魏嫦奉坐在龙椅上不过百日,朝廷里选皇夫,纳公子的声音就冒出了头,她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看法,便有人直接将自己的儿子带过来。

      在魏嫦奉眼里,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只有一人,如今那人既然不知所踪,自然无人能敌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只是自己根基不稳,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留下话柄,如何平息这些人不安分的心思,一时令魏嫦奉一筹莫展。若是直接把这些公子哥接进宫,自然会助长他们氏族的气焰,张立日日跟着魏嫦奉伺候,自然将她的愁态尽收眼底。

      “陛下,奴才瞧这些公子都是千金之躯,想必以前都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这伺候人的事——怕是做得还不如奴才。”张立端着参汤,在魏嫦奉的眼睛扫过来时,麻利地跪地上请罪。

      “陛下请恕奴才直言,满朝文武不过想要陛下后嗣有望。只是,陛下的孩子与他们何干?与他们的家族何干?陛下不如找个方便的地方,时时召见公子们。”

      闻言,魏嫦奉不禁放下手中的奏折,眯起眼仔细瞧着殿下跪着的男人,当初留下张立就是因为他那张脸,未曾料想今日还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不错,张立,这么多年朕倒是小瞧你了。”

      “承蒙皇上厚爱,奴才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罢了,这参汤是奴才监督他们熬制的,比起国家大事,还是庖厨之务更得心应手些。”

      魏嫦奉端起参汤,张立站起身唤来一个侍卫,让他告诉左大人,今天不用到乾始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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