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万物》找不到露

7、苏灵的伤感

　　“染色体被伽玛射线击穿，意味着基因锁的打开，通过不断吃药来抵抗辐射，如同往锁孔里浇灌铁水，小偷无法进入你家门的同时，你将再也出不去，你得到的是一个日渐腐朽的安全屋，失去的却是整个世界。”

　　“正确的方式是，走到门外去，拥抱整个世界。借助基因锁打开的良机进化成超人的存在。”

　　苏灵抚摸着自己脚腕上粗糙的伤疤，肢体又一次泛起来幻痛，如同又一次周期性的潮汐。

　　通过第一扇门后的记忆，她被自称国家安全局的人保护了起来，他们是国家特级保密单位。

　　她相信联邦政府，交代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且拥有系统，结果被当成精神病拘留了下来。简直表现得和笨蛋一样。

　　她待在明亮宽大的病床上，就算开着空调，她却感觉一丝风也没有，炎热异常，能听见身体里水分离开时飕飕的声音。

　　周围一片明亮，青蒙蒙的手术布下，她却只能看见医生披着白大褂的模糊脸庞。

　　银针带着暗幽幽的蛋白质线，穿过骨头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每穿一次的痛苦，如同一根肋骨被生生磨碎，虽然她打着麻醉，但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刚才戴着口罩，双眼美丽说话大方的护士想要给她打上麻醉，却被她一把抓过试剂，自己打了下去，同时护士的脸上留下被狐狸抓过的伤痕。

　　这个相貌丑陋的装置被巧妙地安装在自己的脚腕骨时，她身下的汗已经融汇成了一条小溪。也就是在那时，她激烈反抗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你们泼在我脚上的冷水，我定要给它烧开了泼回去，苏灵心中愤懑地想着。

　　伴随着戴着口罩美丽小姐的善意解释

　　“从血门归来后，苏小姐，你的精神状态总是不稳定

　　经过我们一致的声讨，即便这会伤害到你，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以及他人的安全，我们还是决定对你进行这项手术。”

　　“我父母同意了吗？”

　　“当然，这样的行为必须经过你父母的许可。”

　　“他们收了你们多少钱？足够养活他们下辈子的钱，对不对？”

　　年轻的护士却没有再次搭理苏灵讽刺的话语，她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父母。

　　但由于你身份的特殊性，我们必须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你是我们民族的希望，国家的未来。

　　请原谅我们用这样的方法时刻监督你的位置信息，当上方的晶体变为黄色时，意味着你该看心里医生。”

　　“如果晶体变为红色，我们会将会对你的位置进行实时监控，确保你的安全，防止你的扭曲异化。

　　后来她原本美丽自然的腿骨上永远留下这个丑陋的铁疙瘩，尽管他们再三保证只有实时对话以及充当位置地标的功能，绝对不会对她的隐私存在一丝一毫的打扰。

　　太过可笑了，因为没有病却被迫进行这项手术的人不是他们，他们便可以大笑着说出那些断定我不会收到伤害的话语。

　　只是因为原人对非凡者的惧怕心理。

　　在她签署一份国家特别保密协定后，她终于从那个外界眼里的'仁和精神病院'走了出来

　　菱形晶体里黄色浓重粘稠，中心竟然旋起一缕缕的血丝。

　　红色意味着佩戴者精神的异化。

　　“很酷的东西。”苏尘看到后评价，见到苏灵不善的神色解释起来。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无法拒绝被戴上脚铐，不妨认为这是一件很酷的东西，能证明你身份的特殊高贵，而且说明政府国家对你的高度重视，关注，培养。”

　　“高度重视关注，换句话说，当我对抗诡异失败堕落时，有关部门能第一时间出现，将我处理掉。”

　　“姐姐，你想的太多，镇府希望保护你，顺便不希望你伤害到别人。”

　　苏灵冷冷嗯了一声，

　　“也许我应该把脚铐订在你嘴上，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话。

　　我的下一扇异次元门，很快就要来了，我问你一件事，

　　你是想做凡人还是非凡者，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

　　“超凡者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我们不是抵抗诡异和恶化的英雄，在联邦政府眼里，我们就是恶魔本身。”

　　“希望将来你不会因为回首往事而后悔，而不会因为虚度光阴而悔恨。反而很自豪地感觉自己一生献给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

　　苏尘愣了一愣，这时他脸上一贯嬉皮笑脸的调侃风度收敛起来，食指中指触摸着窗外的阳光，看着地上形成的细长阴影，如同两根狭长的枯枝。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迷茫狐疑的光芒，这意味着他在思考权衡。

　　他的眼睛很快就恢复焦点，并且用保守的目光望着自己。

　　这说明他早就确定答案，刚刚只是在权衡语言思考词句而已，而且他的答案很可能是否定。

　　苏灵观察起来，换做别人她早一脚踹上去，她的嘴里只是微微发苦，这么久，就是养一条狗也有感情。

　　“这么多年的教育，都在跟我灌输同一句话，超凡灵异是不科学，不存在的。姐姐你是唯一一个告诉我诡异，外神，魑魅魍魉的。

　　你有妄想症，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

　　但我的所闻所见，我曾经不只一次目睹过超凡，听过常人听不见的声音。

　　我认为姐姐你是正确的，除了系统和穿越，那是你的妄想产物。”

　　“不，那不是，“苏灵心中有数，并且坚定不移。这种想法如同不熄的烈焰，让她在异界的寒风感受到祖国的温暖。

　　“家乡18年来的记忆，那个人民当家做主的伟大国家，绝对不会是自己的一场幻梦或者妄想。那是比这个世界更伟大真实的世界。”

　　我看到很多人的死亡预兆，每个小时，每分钟，每一秒，就在你安稳看着书，刷着视频，或者痛苦地写作业时，都有人死去，悄无声息地死去，

　　也许那个人就是下一秒的你，姐姐，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浑身难受。

　　他们的死，在电视报纸网络上都有一个合理的纸面解释。

　　唯一不合理的是，人们总会因为车祸，溺水，火灾意外原因死去，寿终正寝是一种奢侈的愿望。

　　我想活下去，我不愿意多想，可能那些死于意外的人，恰恰就是想的太多。

　　这个世界究竟向我隐瞒着什么？联邦政府究竟向民众隐瞒什么？为什么我们非要吃他妈该死的药！”

　　苏灵挑起狭刀一样精巧的眉毛，听着少年的诉说。

　　“我还以为你脑子里除了钱和女人，就只有眼前的苟且了。”她讽刺味浓郁地评价道，但眼中的欣赏谁也能看出来。

　　“没想到你还挺有想法，思考的。”

　　“是的，我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我拒绝成为超凡者，超凡者似乎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智慧。对此我有充足的理由。

　　第一我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第二超凡者总会遭遇灵异危险充斥的世界，这是超凡者摆脱不了的宿命。

　　第三你告诉过我超凡者就是恶魔本身，我不想伤害到别人。

　　第四，我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

　　我发现那些意外死亡者往往都有和常人不同的地方，不是他们天性莽撞冒险的基因。

　　我能看到他们身上都有一个个奥秘复杂的象形符号。

　　这些象形符号形状不同，我怀疑背后代表的力量也不同，也有形状相似的时候，却没有一个符号呈现完全的相同。

　　当然不是每起车祸都有镌刻纹章的尸体出现。

　　但十起中至少有七起出现这样的尸体，他们身上有一个一个的象形文字。

　　现在我想一想，再加上你和我说过超凡者的危险，这不难理解，他们是超凡者，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死去的超凡者。

　　官方不希望造成恐慌，所以将他们的死亡伪造成意外事故。”

　　“姐姐，你身上也有那种神秘的符号。我之前没有记录，因为它们的位置十分隐蔽，尴尬，我不久前才看到。”

　　为了让苏灵相信他的鬼话，苏尘在一张白纸上，一笔一划记录下来，如同三岁顽童的乱笔涂鸦，笔画顺序错误，字体上下结构大小不均。

　　但还是能明显看出来两个汉字，一个“运”另一个是“心”她第一次在异世界看到了中国的象形文字，还是复杂的繁体。

　　异界语言统一是音译文字，人们会读就会写，和前世的英语相似。

　　苏灵噙着笑意的水眸不自觉睁大了，看着熟悉亲切的汉字，那份笑意沉重地转移到嘴角上。

　　“真是出乎意料，仔细一想又十分合乎你利益的选择。”

　　“你就这样发扬着顺从者的哲学，并且觉得自己活得很好吧。”

　　“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

　　她把手里紧抓的药交给了弟弟，漫不经心向着教室的门外走去。

　　“最重要的是，十年寒窗，能让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薪水，不做超凡者我可以长命百岁，事世上有什么东西，你舍得用这两样交换。”

　　“当然有，自由，爱情，正义，那一样比不上你世俗且无聊的生命了？”

　　“姐姐，你没有吃过药吧。”

　　苏尘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顾校规的约束，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所以吃药是什么感受呢？”

　　苏灵看着苏尘露出着急劝人吃屎的表情，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但你养一只可爱的小狗，就算他很脏很乱，你也喜欢它舔着你的手。

　　苏灵的爱怜痛惜之情也是如此。

　　“如果爱欲是一条线，无数的线交织在一起，才能组成嗑药这个平面。”

　　他绘声绘色地形容，听到“□□”这粗俗的词汇从他嘴皮里钻出，和蜈蚣一样钻出来，张牙舞脚，苏灵差点吐出来。

　　“那种感觉，你活了十八年吧，你把十八年来所有的快乐幸福浓缩在一个小药丸里，那就是它。”

　　苏尘挥舞着手中的药丸，摊开给苏灵，希望她试一试。

　　“吃下去，就不用成为一个清醒的超凡者，痛苦绝望地活下去。”

　　苏灵瞥都没瞥他手上的白色狗屎。

　　“戒药的痛苦你忘了吗？永远记住，所有的东西，都在暗地标好了价格。”

　　脚环的最后一丝绿色消散，萧瑟的黄色流转荡漾，伴随着蠢蠢欲动的红。

　　她的心情有一种过山车的失落感，对故国的思恋，对弟弟的失望，在该死的终极任务面前，画上了等号。

　　吃了药的同学们在这一刻齐刷刷地按下脑袋，紧闭上了眼皮。

　　“如果你真得只想一辈子当个普通人的话，就把药吃下去。”

　　“不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血门的铁律，也是这个世界的铁律。”

　　“我还是要警告你，与其成为一个贫穷的普通人，痛苦一生，不如成为一个贫穷的超凡者，痛苦一时。”

　　她犹豫地说出了这些话，在决定让弟弟见到真实残酷的世界的最后一步前，她却止步不前。

　　她一直看不起弟弟的阴柔寡断，苟且偷生。

　　事到如今，她也成为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一个该死的人。婆婆妈妈就等于该死。

　　这让她产生一种恐惧的无力感，她的胃部痉挛起来。

　　苏尘沉默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被门选中是什么感觉呢？”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凡人很难理解那种奇妙的感觉，没被选中的凡人一直认为自己被选中，生活中一点风吹草动也大呼小叫。”

　　“当你被选中的时候，你肯定知道自己被选中，就像你一定知道自己该去上厕所，你根本无法抗拒，就像你不能憋住一直不上厕所。

　　那是一种肮脏的感觉，一种被注视偷窥的感觉。灵感越强，注视你的诡异生物越强大，你的潜力越强大，你失控的风险越高。”

　　苏灵打开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苏尘愣住了，有一种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感觉，小时候他常常有这样的感觉。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记起这种感觉。

　　小时候，一个人高马大的孩子，抢走他的玩具，他会怎么做呢？他会拼上满地找牙的代价揍得他满地找牙。

　　然后诅咒他，让他失踪。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那段经历。

　　他吐出了药丸，他又一次违反了校规。

　　苏灵浑身筋脉暖融融地舒畅，丹田里有火炭在烧，系统任务完成了。

　　苏灵错愕地回头，却只看到一堵灰墙，刚刚教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消失。

　　苏尘他能在门里活下去吗？

　　一种难言的害怕在她胃里翻腾，倒流过咽喉，灌进嘴里。

　　她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因为另一个人的安危，毕竟他死了，自己也会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