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万物》找不到露

8、被门选中的人

　　苏尘看着苏灵打开教室的门门，走了出去，毫无道理地消失了，不在门外，不在门内，简简单单地消失了，如同一滴水化作水分从空气中逃逸掉。

　　他突然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一种充满恶意的注视，如同光芒一样从四面八方发射过来，紧接着命中自身。

　　苏尘把灰白色的药丸吐了出来，

　　看着它孤独地在地上打着转圈，带着缕缕浊白色的泡沫，在空气中发出微弱的嘶嘶声，一个接一个碎开。

　　那种冥冥之中的宿命感，那种被神注视的感觉，在他目睹苏灵消失且没有吃药的刹那，

　　就迄已发生并且永不终结，直至死亡。

　　在自己被注视之后，吃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扪心自问，就是因为对苏灵有了一点点的喜欢

　　，才会情不自禁地望着那个倔强女孩孤独的背影。

　　在他刚刚有点喜欢那个霸道的她的时候，她却消失在门外。

　　有时可能他也不清楚，那样懦弱无能的回答，是在演戏，还是生活本身。

　　当你被注视的时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超凡者能分辨那种焦虑恐惧，如同深渊注视的感觉，原人却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大呼小叫，迁怒非凡者。

　　他的耳畔响起姐姐的话。

　　苏尘在教室里四处张望着，希望获知那种如芒刺背目光的来源。

　　同学们全都匍匐在桌面上，和以往一样拖行着自己的笔迹。

　　班主任成公平戴着耳机，神情专注地盯着新出的苹果15Pro的屏幕，希望上面播放的不是美女跳舞。

　　不过拥有一台早就淘汰的苹果8就是苏尘现在最大的愿望。

　　成公平眉头一挑，朝他撇了一眼，不动声色，只用嘴型说，

　　“还不刷题，发什么呆呢？”

　　幸好今天不是物理晚自习，苏尘暗自庆幸，一想到王刚老师一擦就燃的怪脾气，他怀疑自己刚才抬头的动作就会让自己人头落地。

　　他匍匐在桌上，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蚂蚁一样大小的字迹中

　　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令他全身冰冷如铁，思绪像结了冰一样，从试卷上摔到地面结成一地冰渣。

　　他根本无法稳定思考，同学老师们又一次见怪不怪，目睹苏灵的突然离去却无动于衷。

　　他们都是麻木的，自己曾经也是。

　　成功平注意到苏尘青黄泛白的面色，他拿出青灰色的药丸，快步走到了苏尘的面前。

　　他表情铁青地看着青幽幽的药丸一靠近就完全变灰褪色，失去药性。

　　这意味着苏尘已经被他们选中，作为一名新的破壁者，也称超凡者出现，即将进入门中。

　　可是在这样一所下城区的公立高中来说，缺乏设施和经验，无疑意味着死亡。

　　“你看到你姐姐出门的动作了？”

　　“她消失了，老师，我亲眼看到她消失了，校规第十一条，我姐姐不存在，你常说存在即合理，不存在是不是不合理？”苏尘眉头因为某种缘故缩成一团，却不是恐惧，而是思考。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孩子。”成功平安抚着他发抖的肩头，其实他在兴奋。喂他吃下灰白的药丸，希望能够起点作用。

　　苏尘的兴奋中夹杂着焦虑，这是种奇怪的感觉，和那种大晚上在被窝里的兴奋，又害怕被人掀开被窝有不同，又有相似。

　　成公平已经50多岁了，岁月带走他无可挽回的人生时，也同时带走了他火爆的脾气。

　　成公平拍打着他的喉咙，替他揉捏肚子。

　　苏尘用手扣住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吐出来。

　　没用的，老师。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你管不到了。”

　　他的情绪里既有淡淡的感伤，又有叛逆期孩子的满不在乎。

　　“我想，你肯定有半年都没有吃过药了。”

　　“真他妈难吃。”他心里想的话自然而然从嘴角蹦出来。

　　听到苏尘的这句脏话，全班窸窸窣窣地不安起来，成公平威严地扫视过去，

　　“大家吵什么，都快高考了，现在能做一题是一题。”

　　“苏尘，你和我来办公室一趟。”

　　言语中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竭力表明这是一件很小的事。

　　同学们望着苏尘远去的背影，很快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成公平示意苏尘坐下，用温和的目光轻抚着他缭乱的头发。

　　那种目光就像安抚一只发狂犬病的狗，但苏尘装作看不出来，这样对待一只怪物挺公平的。

　　“你喝不喝茶？随便坐，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等到他抿嘴喝茶的空隙，苏尘才有礼貌地搭话。

　　他粗俗之外的时间，都是很有礼貌的。

　　“对不起，老师，我不该说脏话的。”

　　“你知道自己的错误就好，这很好只是你这次有点太过火了.....”

　　成公平开始侃侃而谈起来，他教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非凡与诡异，他应该置身事外的，这并不失职或者丢脸，

　　那个高中老师肯为学生冒生命危险的，直面超凡诡异与扭曲的，他在心里暗暗向克苏鲁祈祷。

　　但他是灵警司在学校的线人，有些事是一种责任，就像牙疼时不能不拔。

　　唯一的主啊，请你保佑我们，保佑这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他的妻子孩子只希望他能健康平整地回家吃饭。

　　他帮助苏尘不能让自己升职加薪，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只是他总觉得他不能让自己班上少一个人，一种不能摆脱的责任感，就像牙疼的时候，你总是忍不住用舌头触摸痛处，结果让你越来越疼。

　　他心里咒骂苏尘起来，觉得这是件该死的事，责任感也很该死，校长更该死，当然这不是苏尘一个人的错，

　　成公平顺着经验的侃侃而谈只是不愿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他对着面色苍白苏尘，无疑被命运判了死刑的苏尘。

　　如同在沙滩上搁浅的鱼，在毒辣的阳光下露出惨白的鱼腹，静静等待着窒息死亡的命运，一想到这里，

　　成功平就忍不住恐惧起来，一种无力感攥紧他的喉咙，他就像一头河里的鱼，看着岸边的鱼慢慢被晒干。

　　他再也不能侃侃而谈。

　　“我一直告诉你们，当自己生病的时候，当看到诡异的灵异现象的时候，默念主的尊名，然后吃下药丸。”

　　“在门的世界，我只能告诉你，要多想，一定要多想。”

　　他觉得自己太敷衍，就像跟岸上的鱼说，你要学会呼吸，就能活下去，

　　事实上他在舒适温和的水里，大口大口吞吐着潮湿美味的氧气。

　　“你现在收拾东西回家，让你爸妈给你吃几顿好的。有什么愿望，什么想做的事，这段时间去做吧。”

　　苏尘看着成老师，脸上默然不语

　　实际上，下城区的孩子进入门中，下场往往比90年前得癌症还要悲催，如今的癌症晚期，医疗技术发展到今天，重金之下能够痊愈。

　　比如注入改良病毒特异性杀死癌细胞，如改良炭疽杆菌。或者癌症免疫疗法。

　　前者省力又方便，可是却价格不菲，必须提取患者癌细胞选择性培养出特异杀伤性的炭疽杆菌和埃博拉病毒来，这种病毒只会识别并杀死癌细胞。

　　只有中心城的富豪和新缅甸的超级富豪才负担得起。

　　后者直接注射致死性病毒，希望在高温下免疫系统能自我杀死癌症。唯一的好处是省钱，要求也就一点，命硬。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绝症，那就是穷病。

　　“对了，有喜欢的女孩子吗？不管行不行，都去表个白，不过别耽误到人家学习。”

　　苏尘呆呆地听着这个一向严禁学生早恋的老师，和他语重心长地说着和女生表白的事情，表情严肃得完全不像说笑的样子。

　　毕竟对别人来说这是过早摘下青涩苦口的果实，对苏尘来说，却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没有喜欢的女生，我这个样子，也没女孩喜欢我。”

　　苏尘不好意思地说着这些话。

　　成公平看着腼腆害羞的小男孩，其实他属于那种耐看型，初看可能不显眼，过于老实的模样，总有种缺少个性的感觉。

　　看得久会让人情不自禁生成好感。

　　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对于这个可爱的男孩来说，前面那句话是面子，后面那句话才是里子和真相。

　　成功平尝试着安慰他，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那里是什么怪物，这些年，人们由于灵异，扭曲，非凡绷紧的神经，做了许多错事，可又不得不做。

　　除去杂草，方能丰收。大人物们如是说，小人物负责拿锄子种地。

　　“看开点，至少你妈和你姐关心你，你姐那么可爱漂亮，和她相处你会很开心吧。”

　　苏尘嘿嘿一笑，似乎想甩掉所有的不开心，自嘲了一句。

　　“喜欢又能怎样，不喜欢又能怎样。”

　　又衷心地祝愿他“成老师，我相信你能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