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霓虹星》未来轨迹

5、江水滔滔不容阻挡

　　自从多年前机器人占领了这个国家，就再没有人维护四处的景色和建筑物了。机器人们对景观的整洁毫无兴趣。于是这个国家看上去反而像是几十年前一样荒废，破旧的街道上哪怕平地上卷起一阵风，都会随着飞起来一缕沙土的灰色烟雾。好像无人居住一样。
　　但这也没错。的确已经很少有人居住在这里了。
　　爱辞从酒吧的门口出来后，看见的就是这样黄沙漫天的灰蒙蒙的街道。若说这是世界末日后的景象，似乎也不算是个夸张的形容。
　　酒吧内活跃的人气就好像只是一场虚幻的梦。或许眨眼之间，自己的亲人朋友的幻象就会被风沙卷走，然后独留自己一人无助停留在残垣断壁与坑坑洼洼的街道中。
　　偶尔，爱辞也会想起十几年前，自己从睡梦中醒来，家人都不见了，家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广阔天地间，只留自己孤身一人。那时候，寂寞、恐惧和空虚向她袭来。机器人们发现她，想要抓住她的时候，她那时的幼小头脑中还恍惚着想着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和家人团聚，结束这场噩梦了——但是怎么会是那样呢。如果不是那时路过的林理救了爱辞，爱辞不难想象自己会被机器人们抓住束缚了丢进实验室。
　　机器人是没有人伦道德的概念的，一想到他们可能超越底线地对人类进行什么研究，爱辞就毛骨悚然。
　　林理说过他亲眼见过机器人怎么无情冷酷地研究人类，也因此他痛恨那些机器人。
　　爱辞没有见过那景象，但她同情那些未曾谋面的不幸的人们，也同情见过那样的地狱的林理。
　　所以就算是不为了爱辞自己寻找失散亲人的目的，她也愿意为了林理和其他人反抗机器人。
　　——可那是因为爱辞善良吗？她虽然感情丰富，但似乎骨子当中也不是在坚守什么正义，而是……
　　或许爱辞只是个感情用事的冲动鲁莽又可怕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荒对爱辞有这种印象。
　　荒在监控里看着爱辞走到街上，活泼轻松地甩着两手观察四周，那看上去就是个天真开朗的普通女孩子。
　　但荒觉得她有些可怕。
　　荒发出一声鼻息。他伸出手在自己昏暗的房间里摸索。他摸到了一个碟子，里面装着蛋糕。
　　“又是这么甜腻得令人发指的东西……”
　　荒抱怨着，但还是再摸索来叉子，叉起已经切成小块的蛋糕，塞进嘴里。
　　荒并算不算喜欢甜食，但为了保证头脑正常运转，他认为摄入糖分是必须的。
　　这时候，监听音箱里传来女孩子轻快的笑声。
　　“荒就这么爱挑食啊？这样不好哦。”
　　“才不是挑食！你总是吃热量这么高的食物，会胖吧！”
　　荒故意用了有点嘲讽的语气。可是对面并不接招。
　　“我不怕啊，我有在注意控制了。而且我经常活动嘛。再加上——”爱辞一口气说了很多理由，“就算是我胖了，林理也不会在意的。”
　　荒不爽地挑了下眉毛。其实他也不是想多管闲事，也不觉得别人胖瘦有什么所谓，但他就是忍不住会和爱辞吵起来。可以说是两个人相性不好，也可以说……荒对爱辞有种本能般的惧怕，忍不住像炸毛的猫一样随时摆出威胁的状态虚张声势。
　　“你不要用林理老师做借口啊，那个人对什么都很宽容，不过是不关心你的胖瘦而已。”
　　荒继续盯着监视器。爱辞出门前，把特制的监控机戴在了身上，于是他们就能这样一边做各自的工作一边……吵架了。
　　现在，爱辞正在街上问稀少的行人问题。目前看来，好像没什么收获。
　　荒瞥了一眼监视器旁边的机器，那东西嗡嗡作响。然后，监控器另一侧的显示屏上显示出从爱辞的问话中得出的信息文字。
　　“嘿嘿，那就是荒不了解了！林理只是觉得我怎么样都很好而已。”
　　这句话一出，荒险些被自己口中的一块蛋糕噎住。他强忍住咳嗽的冲动，抓起水杯大大灌了一口，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和爱辞拌嘴。
　　“你这个恋爱脑笨蛋……”
　　荒很尊敬林理，也承认爱辞的能力，但是爱辞总是黏着林理……而林理不会拒绝她的模样，总是让荒看着就觉得羞耻。
　　“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你可不要因为想奇怪的事情而耽误任务啊。”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我还从来没有失手呢，对林理的爱也只会让我变强。”
　　这、这不知羞耻的家伙……
　　荒在心中暗骂。这话真是听得荒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爱辞确实从没有错过任何机会，任务一直完成得很出色。但这也让荒没有抱怨的借口，更加憋闷了。
　　“——荒，你才是，不要耽误任务啊。你在看我的调查吗？”
　　荒连忙回过神，嘴上又是一阵不饶人地和爱辞对呛，他的目光同时高速扫过显示器上的文字。
　　“荒，我想，我应该要去下一个街区调查了。”
　　“下个街区……”
　　荒沉吟。下个地区的环境比这个街区还要恶劣，还有失去管制的暴走机器人出没，很危险。
　　“我有种预感，我们要的线索或许就在下个街区。”
　　荒还是没说话。他同意爱辞的这个看法。看显示器上的文字也就知道了。
　　爱辞简短的几次问话的结果……骚动和人口失踪频发的地带就是在下个街区附近。的确那个地方一直不太平，很可疑。
　　“啊，是姐姐！”
　　监听音箱里忽然传来小孩子稚嫩的声音。
　　“哦，是你啊。上次离开后，你没有再受伤吧？”
　　“没有！谢谢姐姐之前救了我……那个，作为答谢，我把我珍藏的报纸碎片给姐姐吧！”
　　“这样好吗？那是你的宝贝吧？”
　　“我就是想送给姐姐的！我一直在找姐姐，但是不知道姐姐在哪里，就一直把碎片放在口袋里……还好又见到姐姐了。”
　　“呵呵，这样呀，那谢谢你啦。你也快去更安全的地方，回家吧！”
　　荒通过监视器和监听音箱听着这场对话。他看着小孩子把报纸碎片交给爱辞，跑远。
　　荒敲打键盘，一会，旁边的显示器上显示出了报纸碎片的样子。放大、再放大，翻转画面……然后读出报纸上的几行文字，再进行逻辑补完。
　　得出结论了。
　　“荒。我要去那里。”
　　爱辞似乎也知道荒调查出了结果，直接这么说道。
　　报纸上的信息说明了，下个街区有个地方，很可能和许多选手失踪的事情有关。据说，那里不定期会举办一个可疑的“偶像选手讲座”。因为举办讲座的人是比较有名望的选手，似乎有很多人会去旁听。但是……根据荒在别的渠道了解到的情报，旁听者有一部分会不知所踪，或者突然成为讲座主办者的狂热粉丝。
　　“要不要我叫人和你一起去，那里恐怕比较凶险。”
　　荒边对爱辞说着，开始着手调用组织成员的资料库，确认哪个成员能够赶来。
　　“嗯——我还是先自己去吧。不过，荒可以先叫个人来接应我。”
　　爱辞好像不觉得危险一样，和荒变得紧张不同，散漫地说了。而且，她不等荒再说什么，忽然切断了通讯。信号中断，监视器和监听音箱一下子沉默了。
　　“啊……！那个小丫头！”
　　荒注意到信号中断，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气得他咬牙切齿。
　　但他也理解爱辞的用意。她是不希望他们的通讯被敌人发现吧。万一敌人通过信号追寻到大本营酒吧，就糟了。而且，现在天也不晚了，新的讲座开启时间将近，行动就要趁快。
　　“但是就是能不能好好听了说明之后再行动！那家伙又打算把敌人的巢穴砸得一团糟，让人善后吗！”
　　荒大骂着开始揉自己的头发。毕竟类似的事情在以前发生很多次了。
　　虽然不用担心爱辞的安危……但一想到要替她善后，荒就痛苦地皱起了脸。
　　但是这个组织里真正能让爱辞听听话的，恐怕只有林理了……
　　于是荒继续骂骂咧咧着，开始做为未来的麻烦事善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