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霓虹星》未来轨迹

6、06.信息差时代

　　转弯过来，就是新的街区。在踏步进入这龟裂的水泥路面上的一瞬间，爱辞能够感觉到，好像四周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前一个街区还有些残破纸片在空中飞过，发出飒飒的声音，这里却一片死寂。连飞沙走石的声音，爬虫经过的声音，这些都没有了。
　　只有爱辞自己干燥的脚步声毫无回音地，如残枝败叶一般无力地落在地上、土壤里。
　　路上不见行人。但若是仔细一点观察，就会发现街道两旁的破败大楼中，几扇已经破了大洞的窗户后面，有几双眼睛在偷偷观察这边。他们大多是手握着枪支的，一旦路上的生物——或者是机器人——露出破绽，那些人就会射杀目标吧。然后就会有人从楼门溜出来，抢夺被击中的猎物。
　　这是一片饥饿又野蛮的街区。这里面居住着的人类和少量的机器人都是无人看管，自行形成了几个小团体，吞噬误闯入进来的一切事物。
　　机器人的组织从不在乎这种散兵游勇，放任他们占领这片街区。不如说，它们乐见于此，它们一定想借机研究人类的感情和生态吧。
　　这里很危险。所以拥有一定知能的人和机器都很少来这里。
　　明明有知能却来这里的，无非两种。
　　一种是抱着某种重大的决心前来此处的，比如那些来参加讲座的人类偶像选手们。
　　另一种则是强大的更危险的存在……或许爱辞属于这一种。
　　而街区里的猎人们都拥有出色的直觉。他们知道，爱辞不是他们的猎物。不如说，如果引起了爱辞的注意，他们猎人的地位会被倾覆，他们反而成为爱辞的猎物吧。
　　于是爱辞平安地穿过这个街区的大街小巷。
　　根据报纸的指示，爱辞的目的地在前方的地下俱乐部里。一转头，就可以顺着楼梯进去了。在进入楼梯口的那时起，外面昏暗的阳光就彻底被遮盖住了，好像里面是另一个世界一样。阴暗，又寒冷。
　　可是进去后，扑面而来热气和活气。虽然一切是隐藏在黑暗中，但凭借远处的几点微弱的光源，还是可以辨别出，这个大厅里聚集了不少人类。
　　人类们各自分散聚成几个小团体讨论着什么。他们看来互相并不十分熟悉，与彼此交谈时的态度和话语也隐约显露出试探和怀疑。
　　爱辞不动声色地凑上去，借着昏暗的光旁听了几个小团体的交谈，掌握信息。有像是侍者的人路过，交给了爱辞一些特制橡皮弹，告诉她新来参加的人要遵守规矩。
　　可是他没有说具体的规则，于是爱辞只好继续去旁听。
　　看来这个讲座已经举办了好几期了，根据这里面的人们所知道的，前几期的出色学生似乎都送去了别的街区培训……
　　那些失踪的人就是去了隐蔽的地方培训吧。
　　但是既然再没有人听说过那些人的去向，他们却不会担心那些人其实不是被培训，而是被绑起来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在现在的这个国家里，机器人掌握了权势，人类任它们摆布，每分每秒的处境都十分危险。只是被人类抓走，似乎算是还好的下场了。
　　爱辞收集信息，她逐渐得出结论，这个讲座的主办人，一定是打了什么不好的算盘，在利用其他人类选手吧。但那个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使人信服，还尚且——
　　忽然，微弱亮着的灯光全都灭了。原本播放的小音量的背景音乐也停止了。就像是以这变化为信号，四处聊天的人们也停止了交谈。
　　咔嚓咔嚓，咚咚咚咚。气氛紧绷起来，能听见的是黑暗里无数道拉枪栓的声音。然后，还没等一秒过去，就响起了第一声枪响。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响亮得几乎要把耳朵轰到失聪的一阵混乱枪鸣。
　　没有人提出抗议或惊慌失措，他们似乎已经熟悉了这模式，冷静地互相对打。
　　这应该就是这个讲座的讲课内容吧。或许他们通过这种方式选拔出合格的人，然后由主讲人带走“培训”。
　　枪战么？
　　爱辞一边躲进角落里换好橡皮弹，嘴角愉快地勾了起来。
　　这是她很喜欢的愉快的游戏。海选第一轮结束，还没出第二轮的名单，她正闲得无聊呢。
　　砰，爱辞刚换好子弹的同时，她的身边就飞来了一颗橡皮弹。听着那呼啸声躲过去。听见橡皮弹打空，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根据爱辞的脚步声再次射击。
　　但这是爱辞故意诱导了他。爱辞绕着记忆中各种物品的分布蛇形行走，黑暗中的敌人无数次打空。而与此同时，就算是身处黑暗中，那个人也逐渐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了爱辞。
　　爱辞终于接近了敌人。虽然爱辞还没完全适应黑暗，但她也根据风声寻找到了敌人的方位。
　　“啊……！”
　　敌人的惊叫声听来有些含糊。因为爱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下颚处。那冰冷的带着火药呛人味道的枪口一定把他吓得不轻吧，他的上下牙开始打颤了。
　　爱辞无声地笑了一下，扣动了扳机。
　　就算是橡皮弹，这么近的距离打下去，那个人也猛地翻倒晕过去了。
　　但爱辞还没来得及重整姿态，一颗带着电流微光的子弹擦着她的衣服划过去了。这里并不是只有橡皮弹。
　　只是，虽然电流弹带着微光，可以隐约照出目标，但对目标来说，它也反过来更清楚地指明了枪手的位置。
　　爱辞立刻转身，顺势在旁边的柱子上支撑了一下借力跳了出去。电流弹几次击中爱辞不果，反而又一次为爱辞指引了正确的方向……电流弹的主人也被爱辞打倒了。
　　只是，在爱辞击晕对方的前一秒，那个人也看到了爱辞的脸。
　　“爱——”
　　那男人尖叫一般喊出爱辞的名字。虽然他还没说完整，就被击晕了。
　　男人倒下的同时，大厅里似乎停滞了一秒。即使是在黑暗中，爱辞也能感受到，有无数的视线朝自己聚焦了。
　　仅仅是一个字就能引起大家的警惕，爱辞就是如此有实力和名气的人。但同时，她也会是人类选手们想要打倒的目标，因为她是太强大的竞争对手了。
　　从这一秒开始，这场混战的目标变了，变成了一场一对多的冷酷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