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落叶》风千信子Hyacinth

5、005 两小无猜（5）

　　“老板！”周秘书进门见张其倒在床上，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老板……”
　　张其还没怎么站稳就立马推开了他，“不用管我，先去把祁愿的东西带回去。”
　　眼看他又要摔倒，周秘书迅速拉住他，搀扶着他往楼下走去，“您先回车里歇一会儿，这里我来处理。祁愿先生的东西我都是认识的，你放心交给我就好。”
　　刚到楼下恰巧就碰到了刚进屋的祁愿和许知乐，许知乐见张其表情并不友好，怕他又会对祁愿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便向前一步将祁愿往后藏了藏。
　　当周秘书搀着张其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时候，许知乐突然开口，“抱歉。”
　　张其没有搭理他的话，脚下的步子也迈的更大了些。
　　“……”许知乐紧握着拳头，低头不语。
　　周秘书把张其送到车上，接着又去后备箱拿了好几个纸箱子，一个人忙上忙下。

　　许知乐将热好的小龙虾端到祁愿面前，嘱咐道：“小心烫。”
　　祁愿打开刚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可乐，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好一个小龙虾就往嘴里送。别说，味儿不错，系统空间的积分兑换商店要是能上架这个也挺好。嘶，干嘛要等上架呢，自己摆摊，出其不意，半路发财，成为高积分执行者指日可待。
　　系统眼巴巴地望着这一盘小龙虾，搓搓小手，『宿主……我可以拿你的积分换小龙虾吗？』
　　『如果你想死的话我没意见。』
　　『那宿主，你悄悄给我塞一个吧，就一个。』系统满眼期待地看着祁愿。
　　祁愿自顾自地剥着小龙虾并未搭理，系统便也当做没说过这话，收起了期待的目光，打开数据面板垂头清点自己仓库的余粮。
　　趁着许知乐转头看向跑上搬下的周秘书，祁愿给系统塞了几个剥好的小龙虾，『别看了，你宿主我穷，没几个破积分。』
　　『其实……我的仓库跟你的不太一样……』系统拿着小龙虾一点点后退。
　　『我靠，常乐给你们系统开小灶？小龙虾还我！』
　　系统立马带着小龙虾飞远，『话不能这么说宿主，毕竟系统跟执行者还是不一样的嘛。』
　　『脑残粉。』
　　祁愿注意到桌面上许知乐不断握紧又松开的手，开口道：“想帮忙就去吧。”
　　“……”他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那些东西一件件被搬离。

　　祁愿刚一吃完摘下手套，许知乐就收拾了起来，擦桌子、处理垃圾、洗盘子。
　　系统看着这一幕，啧啧两声，『是个干活的好苗子。』
　　『你搁这儿发弹幕呢？』
　　『有感而发而已。』
　　祁愿喝着余下的可乐，周秘书大汗淋漓地朝他走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道：“被子那些好像都是新换的，旧的呢？”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周秘书看着他，感觉不像是谎话，“你应该有办法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吧？”
　　祁愿看向系统，见系统自信地冲自己点了点头才给予肯定的回复。
　　『宿主，在衣柜上方的柜子里。』
　　“在衣柜上方的柜子里。”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这个还给你们。我用了一些手段，将先前的数据与现在的断开了，这里面都是之前的数据，手机也是。”
　　周秘书接过手机道了声谢并将它收好，祁愿死死地盯着他，开口道：“周秘书你听说过神明小姐吗？”
　　“什么？”他疑惑地看着祁愿，“那不是创世神嘛，一些陈旧的古书里都会有些关于祂的记录，怎么了？”
　　祁愿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没怎么，就是觉得周秘书那么聪明，会不会知道更多有关神明小姐的信息。我超崇拜她的。”
　　系统听着他的话，一脸鄙夷，『宿主，你说这话，良心痛吗？』
　　周秘书只是疑惑地看着他，见祁愿好像也没什么要问的，便又立即上楼了，随后又是一阵忙碌地跑上搬下。
　　东西搬完后，简单地同祁愿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我想吃面条。”祁愿盯着刚关上的门，他根本不信周秘书的话。
　　“啊，好，我现在就去下。”祁愿的话有些突然，让他一下没反应过来，刚往厨房走的那两步也显得有些笨拙。但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熟练地烧水，下面条，准备配料……
　　五六分钟后许知乐从厨房端出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小心烫。”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碗放到祁愿面前，然后端着自己那一碗坐到对面。
　　祁愿用筷子拌着碗里的面条，随后挑起几根在嘴边吹了吹，张嘴吸溜一口。还别说，这小子确实是干活的好苗子。
　　许知乐挑着面条，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祁愿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咽了咽嘴里的面条，又挑起一筷子，“再不吃就凉了。吃完我们也谈一谈吧。”
　　“谈……什么？”
　　“先吃面。”
　　手里挑起的面已经凉了，他放回碗里拌了拌，重新挑起一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两个人各自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谁也没说话。明明是很正常的场景，但此刻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祁愿吃完最后一口，站起身准备去洗碗。
　　“你放着吧，到时候我来洗就好。”
　　话音刚落，他就一屁股坐下了。
　　『宿主……你这坐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装也装得像一点啊。』
　　『那你进度条拉回去我重来？』
　　『我没有那个权限。』
　　『那就闭嘴。』
　　祁愿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脑袋，看着许知乐将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吃完了？那我们就先谈谈吧。”
　　许知乐抬头，正好对上祁愿的眼眸，他下意识地就避开了。
　　“看着我。”
　　许知乐犹豫地再次望向他，眼神依旧忍不住闪躲，“你要谈什么？”
　　“告诉我，你在透过我看向谁？”
　　他的眼里浮现一丝慌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祁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你对我这么好，是想要通过我补偿谁嘛？”
　　“我……”
　　祁愿的神色很平静，这让他愈加不安。
　　“你不好奇刚刚我跟张其说了什么吗？”
　　“我不好奇。”他急忙站起身，拿着碗筷快步向厨房走去，就像一个逃兵。
　　祁愿将分贝提高了些，一字一句地说道：“祁愿死了。”
　　许知乐顿住了，双脚像被灌了铅一样，突然变得沉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水龙头的水就那么放着，他想要伸手去关掉它，但手就跟被粘在水槽上似的，根本动不了，耳畔里不断回响着祁愿的死讯。
　　这个用着祁愿身份的人，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人，告诉了他，祁愿死了。
　　关掉水龙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你，你刚刚也是用他的死讯和张其谈了什么吗？”
　　“嗯。毕竟是手里唯一好用的筹码，我当然——”
　　“太过分了！”许知乐突然大吼，吓了他一跳。
　　祁愿苦笑，“过分吗？还是你想让他成为一个连死亡都无人知晓的人？”他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右手轻敲着桌面，“你其实也猜到一些了吧，可尽管如此，你还是在把我当做替身，这样不是也很过分吗？”
　　『宿主……你生气了。』系统咽了咽口水，想要靠近他却又不敢向前。
　　许知乐将碗洗干净放好，待擦干手后才又坐到祁愿对面，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从容淡定，良久才只是说了句对不起。
　　祁愿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书包里的可乐是买给谁的？”
　　这个问题问的太奇怪，许知乐不禁愣了一下。
　　“回答不上来？”
　　“我……”
　　祁愿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许知乐抿抿唇，道：“给你的。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他第一个想到的都不会是我了。”
　　“原来我刚来你就开始怀疑了啊。”
　　“是的。”
　　“那你还真的蛮过分的，明明最开始就知道了，却还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难怪张其一来就揍你。”祁愿冷笑了一声，这声笑像把利剑，深深刺入许知乐的心脏。
　　他低着头，默不作声。他认同对方的话，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装作不知道的。
　　“问你个问题，你知道神明小姐吗？”
　　神明小姐？许知乐总感觉在哪里听过，他蹙着眉头，试图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到些什么，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一个两个的都说不知道，鬼信啊！
　　本想着通过这一晚就可以知道神明小姐的下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一见，结果，没一个透露那个女人的下落。他现在恨不得去学学通灵术，直接去问问那个祁愿。
　　“那我换个问题。”他身子向前凑了凑，单手撑着脑袋，“你先前知道我要来吗？”
　　许知乐抬眸，点点头，“嗯。”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系统！』
　　『怎么了宿主。』
　　祁愿手支着桌子猛地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我要回房间处理一些私事。不要跟过来，也不要过问。没有其他特别重要的事情还请不要打扰我。谢谢，晚安。”
　　『系统！』
　　许知乐看着他上楼的身影，就那么一直失神地坐着。

　　祁愿刚关上房门，系统就自觉地离远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知道我要来，但是一问神明小姐却一个也不知道？”
　　系统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烦躁地在床边坐下，抓狂地挠着头，“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现在很烦这三个字！那个女人到底在哪啊！”
　　“你说她没事乱跑什么啊？搞得我现在命悬一线。”
　　“原来你在乎啊，看你之前的平淡样儿，我还以为你不慌呢。”系统突然不怕死地打趣道。
　　“本来我以为，我知道关于祁愿的一些消息，可以换点有用的信息，结果，他们一个两个啥都不知道。”他说得有些激动，右手背不停地在左手心上拍着，“那个女人到底搞什么花样儿啊，我这身家性命都压在她身上了，怎么就看不到我的诚意呢？”
　　诚意？他有什么诚意，他能不骂神明小姐就不错了！还诚意？他是不是对诚意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啊！
　　“你在心里嘀咕什么吗？为什么不说话？”
　　我靠，他这该死的第六感。
　　系统心虚地笑着，“没有，我是在思考神明小姐能去哪。”
　　“是吗？”
　　“是，是啊。”
　　一看就不是。祁愿叹气，也不想多计较这些事。这悲催的，毫无收获的一晚，他垂着头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系统见他垂头丧气的，不禁摇头，“唉，我可怜的宿主啊，白忙活，白装了都。”
　　万能的神明小姐啊，你快来帮帮他吧！
　　系统正祈祷着，突然想起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算了，反正肯定不是跟他宿主有关的，不然不可能忘的。既然无关，那就不管了。

　　张其回到家，周秘书帮他把那些东西全都暂时先搬到了客厅，刚准备再搬到他房间去，张其就开口拦住了他，“放下吧，我到时候自己搬就好。咳咳！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咳咳！今天麻烦你了。”
　　张其冲他轻微点点头，示意他先放下手里的东西。周秘书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也不好再坚持什么，轻轻放下了手里的箱子，“老板，祁愿先生的事我很抱歉，还有害您感冒的事……”
　　张其咳嗽着对他挥了挥手，“回去吧，一切都明天再说。”明天……会好吗？
　　周秘书走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多看了两眼。
　　回到车上，他许久都没有启动车子，一直盯着屋子，虽然看不到屋内，却也能猜到，张其现在肯定正一箱一箱地自己搬着东西。
　　忽然，副驾驶多出一位女子，遮挡了他的视线。
　　周秘书并没有被吓到，好像早就知道祂会出现，“神明小姐，您来了。”
　　“嗯。”
　　“那个祁愿好像在找你。”
　　“我知道。你不用管他，大家彼此之间都没什么利益冲突。我会找个时间处理一下的。”
　　“嗯。”
　　“张其的感冒过了今晚就好了。”
　　“麻烦您了。”

　　神明小姐也一直望着张其的屋子，祂靠着椅背，双手环抱于胸前，右手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轻敲着左臂。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微卷的头发散落在肩处，车内暖黄色的灯光照在脸上，使得祂冷漠的神情看起来也温柔许多，就像是观看人间百态的会心软的神明。
　　周秘书脱下西装外套递给祂，“大家今天心情都有些沉重，都需要一个只有自己的空间来平复心情。您从那天起也一直紧绷着自己的情绪，车的空间留给您，我去前面的便利店买包烟抽。衣服随便揉成一团抱着，就算弄脏了也没关系，衣服嘛，哪有一直干净的。”
　　神明小姐接过西装外套，二话不说就直接将它揉成了一团抱着。
　　下车前，周秘书关掉了车里的灯光，叮嘱祂自己注意安全。
　　祂望着前方周秘书越来越小的身影，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看向怀里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西装，想了想又将它摊开重新叠好了抱在怀里。

　　屋内，张其一趟趟一箱箱地搬着祁愿的东西，明明都不是什么重物，但他却搬得很费劲，还没搬几趟手就已经累得发抖了。
　　头昏昏沉沉的，嗓子里也像是藏了刀片似的，难受得很。
　　记得床头柜上好像还有一杯水，他抱着最后拿上来的棕色熊娃娃，一步步缓慢地走到床头，喝了一大口凉水。
　　真的好累啊。
　　里面穿着的还是出门前没换的睡衣，他脱掉外面的厚衣服，困倦地躺进被窝。灯光好刺眼，可是已经不想再爬起来了，被子外面好冷……刚刚上床前为什么没关灯呢？
　　他用力拉起被子蒙住头，这下，终于不刺眼了。
　　眼皮好重，好困啊。
　　他抱着半身高的熊娃娃，手不自觉地轻抚着熊娃娃的头，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让人听不清，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那些呢喃不清的话像是安眠的咒语，让他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他悠悠转醒，灯光从被子上方的缝隙溜了进来。
　　好讨厌啊。
　　身体好像恢复了些力气，他闭着眼，一手支起身子，一手贴着床屏摸索着灯的开关。
　　灯，关掉了。太好了，刺眼的光终于没有了。
　　他又缩回被子里，一米八几的大个儿抱着熊娃娃蜷缩成一团。
　　“祁愿……你不要我了吗……”因为生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也有些湿润，“不要丢下我，祁愿……”
　　怎么在被子里还那么冷啊。

　　神明小姐见屋子的灯熄了，也不再望着那边。
　　刚一转头就看到周秘书正坐在垃圾桶旁抽着烟，旁边的路灯照在他身上，显得他一股落寞凄凉样儿。祂仔细看着，路灯下的影子，也是小小的一团。明明影子没有被拉得很长，却也看着有些伤感。
　　“小祁愿……”祂小声地想要说些什么，停顿了些许，继续说道，“傻瓜……”语气比之前同周秘书说话时温柔许多。
　　祂低着头，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衣服。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在低头时没了踪迹，头发散落到前方，遮住了脸。紧紧抓着衣袖的手也微微颤抖，祂压着声音气愤地说道：“笨蛋！”
　　黑暗里，若隐若现着一个人影，目光始终停在神明小姐的身上。
　　车里太安静了，尽管祂很努力地压着声音，却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呜咽声。眼泪就像会变成泡沫的美人鱼，在离开如大海般的眼眶时，便如泡沫般消失不见了。
　　就像周秘书说的，他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空间来平复情绪，但现在，是不是过于感性了呢？
　　呜咽声戛然而止，副驾驶上的神明小姐眨眼就不见了，只有那件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上面没有一丝褶皱，好似祂从未来过。
　　神明小姐消失后，坐在后座的人也随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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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阅读到这里！ヾ(≧▽≦*)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