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伤停补时》深山紫

21、泡妞

　　春高结束以后没多久，寒假差不多就结束了。

　　差不多——仅针对稻荷崎而言。枭谷是在春高结束的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开学了，这也是为什么引坂雫能在那天混进枭谷校园。

　　引坂雫发现宫侑这个人真是不走寻常路。

　　一般人都是害怕当面问话，选择用文字传达。

　　而宫侑则是当面说话更有勇气。

　　明明问她阿木是谁以后，隔了很久才回邮件。引坂雫都猜得出他想问又没问出口的样子。

　　到学校见了面以后，明明话题完全和这个无关，宫侑也能突然发问。

　　“那个木刀，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这一天，宫侑又逮住引坂雫跑圈的时候。

　　这次手里没有一大袋冰，只拿了罐饮料。也是，谁会在这个天气吃冰。

　　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专程来找她的。

　　引坂雫停了下来，均匀地吐气，稳住呼吸。

　　“朋友关系。”

　　发音几乎一样，傻子也能听出木刀是谁。

　　对方眉毛微微一挑，语气平静：“哦。”

　　这和引坂雫预料的反应有所出入。

　　她转念一想，念及白福前辈的「大家都是木兔的好朋友」，

　　又道：

　　“关系很好的朋友。”

　　宫侑站着没动：“那你朋友还挺多的。”

　　这话从宫侑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关键是，自认为「我的朋友很少」的引坂雫还真被他阴阳到了。

　　也怪引坂雫自己把亲昵的称呼发了出去，故意惹人好奇。

　　异性之间哪有真正的朋友——引坂雫听过很多次这种话。可，如果对方是木兔的话，什么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吧。

　　毕竟木兔光太郎这种生物也算得上是日本人中的奇迹了，不是贬义的。

　　其实，除了加训时间，二人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就是这样贫瘠的相处，也足够木兔封她为头号粉丝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木兔，远不如今天光芒四射。在国中排球界东京都圈内小有名气是没错，但在丑三，他更出名的称呼是“那个怪人”。

　　“怪人”“不明白在想什么”“奇行种”，这些不只是背后的议论纷纷。因为正主看上去没有心，不能给出十分受伤的反应，说话者更是好事地当着正主面大放厥词。

　　木兔在想什么，不是很容易理解吗？和引坂雫不一样，木兔光太郎是明明被言语贬损过多次、还能扬起笑脸迎接对方的人。

　　原因只有一个：有球在。

　　怎么会是没有心？只不过，在大家都在沉睡的丑三时分，木兔在梦里还挥臂打排球罢了。

　　“好——！和梦里的手感一模一样！”

　　现实里成功率低的小斜线球尝试了再尝试，圆梦的一瞬间，一直在做梦的那个人眼底的喜悦真的很耀眼，情不自禁令人想要让这光芒更盛。

　　这对二传手来说很危险吧。要控制住想传给他的欲望，要忍受这个不断要球的人的磨人。

　　这些危险对于引坂雫来说理应不存在，她只是一个编外的陪练。

　　唯一特别的是，是个时间很多的陪练。

　　唯一的问题是，是个不应该出现在男排场馆内的性别。

　　“……木兔，趁着大家都走了，你在这泡妞？”

　　重复的日常总会被突然偏离轨道的人的行动打破。

　　“好哇，你小子平常装那么正经，我还真当你是刻苦呢，原来是整这出。”

　　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木兔反应过来，开始狂摆起手，他甚至还扯出了一个笑，试图说些什么。

　　……对这种家伙态度这么好做什么？

　　看着就心烦。

　　要不假辞色才行，不然别人只会觉得他好欺负，变本加厉。

　　比木兔词不达意的解释来得更迅疾的，是引坂雫的开炮：

　　“看起来像吗？这位前辈——哦，虽然身高看起来不像是前辈，礼貌起见，我姑且这么称呼了——想必您是这么泡妞泡多了，泡得手抖腿软了，跑步的时候才次次体力不支、抄近路的吧？”

　　“哈——？谁跑步次次体力不支了？！”被莫名其妙攻击了身高和体能，来人气急败坏地逼问在场他唯一认识的人，要求一个解释，“木兔，这谁啊？”

　　“怎么？要找上门来教训我吗？”心口一团火往上冒，引坂雫狠狠将球砸向地板，一步一步向不速之客走了过去，对方的身高不比她高多少，她决心绝不能输了气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偷懒的人没资格臆测别人假正经。”

　　更没资格明里暗里进行语言挤兑。

　　这难道不是一种校园霸凌吗？

　　自己做不到，就妄图把别人拉下烂泥潭，抹黑弄脏别人，以此寻求心理安慰。

　　就算当不了互相扶持的伙伴，也可以做远远观望的粉丝。为什么一定要把「羡慕」「可望不可及」变成「嫉妒」「把你拉下水」？令人作呕。

　　如果嘴张开就是为了伤害别人，不如永远闭上。

　　引坂雫的情绪发作一时畅快，却没太考虑后果。

　　其一，还是得劳烦木兔光太郎充当和事佬的角色，插.进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陪着刻意堆出的傻笑把事情圆过去。

　　其二，考虑到对方小肚鸡肠、并不像嘴巴严的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规定部活时间外的男排场地，二人是不敢用了，只得另觅他处。

　　其三，此前独自归家途中，听到过有人嘲笑“那个木兔”傻子似的照着训练菜单去做、多跑了好多公里这件事，引坂雫本来是不打算告诉木兔本人的。

　　“跑步的事，小雫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一天，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木兔问，“还有，他其实也不会每次都偷懒啦……”

　　……还为别人说好话！

　　引坂雫瞪他：“我说错了吗？”

　　感受到莫名的杀气，木兔光太郎打了个激灵：“除了‘次次’之外，没有！”

　　总之，关于她是怎么知道跑步的事的，引坂雫暂且这么蒙混了过去。不管木兔怎么问，她都闭口不谈了。

　　木兔他本人没听到最好，她又何必施加二次伤害。

　　之后，引坂雫是这么介绍的。

　　“这是成舞优，我最喜欢的王牌。”

　　“这是木兔光太郎，我的朋友。”

　　成舞优：“哦！久仰大名。”

　　木兔则像是完全没听出“大名”所包含的负面含义，他可能以为成舞优是从引坂雫那里听说他的，笑容毫无阴霾：“哦！小优！你好！”

　　成舞优：……

　　她向引坂雫投去了“这人到底是轻浮役还是性格就是这样”的眼神，然后大惊失色地听见疑似轻浮男说：“诶，最喜欢的王牌不是我？”

　　成舞优：……调情？

　　“那些‘好球’‘没关系，已经很棒了’‘再来’‘这不是你的上限’‘还可以继续的吧’‘你一定可以成为丑三的超级王牌的’……全都是假的吗？！可恶，小优，等着吧，我会超过你的！我要向所有人证明，丑三的超级王牌是我！”

　　成舞优：。

　　引坂雫：“…其实我的‘最喜欢’是分性别的，男女各一。”

　　木兔光太郎：“朋友又不分性别！”

　　引坂雫：“……但是比赛分啊！”

　　……

　　「朋友不分性别。」

　　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的。

　　所以，混迹于男子社团的女生会在背后被人议论纷纷、恶意揣测。

　　误会她也就算了，把“泡妞”的名头安在木兔头上，简直是对他流的每一滴汗、手掌的每一道纹路乃至整个人人格的侮辱——引坂雫如是想。

　　明明人在学会同异性发展恋爱关系之前，更应该学会与异性正常交往，不是吗。

　　这样，才不至于误把与异性相处时激发的荷尔蒙当成心动。

　　很可惜，在日本这个小学生都把恋爱挂在嘴边的国度，正常看待异性之间的交往似乎是天方夜谭。

　　……不过，在心思不纯的时候，对朋友关系的暧昧化，反倒能让人试探出不一样的东西。

　　“阿木他，是我最喜欢的王牌。”

　　引坂雫有意略去了“男排里”。

　　狐狸果然上钩了。

　　尽管上钩的方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我也是稻荷崎的王牌啊！”

　　宫侑没有半点迟疑，振振有词道。

　　简直像是在说：喜欢王牌的话，快来喜欢我啊。

　　引坂雫有点忍不住笑，她把所有伤心事在脑内过了一遍，堪堪控制住了嘴角向上扬的趋势，作出疑惑的表情：“？不是那个外国人同学吗？”

　　宫侑粗声粗气地否认：“谁规定的王牌只有攻手才能当啊！二传才是核心啊，司令塔、核心！而且阿兰君是日本人！”

　　“可是，侑同学才刚当上首发吧？”

　　提起这茬，引坂雫当然是故意的。

　　虽然宫侑过去作为替补上场的次数越来越多，但事实就是如此。三年级引退以后，才会更换首发名单。

　　稻荷崎的板凳深度还是有保证的。

　　想反驳却无处着手，宫侑气得跳脚。

　　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引坂雫忍俊不禁，这回她是真的控制不住笑了。

　　“不对，不要转移话题！”

　　好险，差点中计了！

　　宫侑晃晃头，像从水中上岸的水獭那样甩了甩脑袋。

　　“你…喜欢木刀？”

　　“不是对王牌，而是对这个人。”

　　那张表情变了又变、精彩纷呈的脸静了下来，等待一个答案。

　　嘴唇紧闭，唇角微微下压，目光却没有心虚，直视前方，锐利得似乎要看穿所有内心深处的秘密，所有隐藏的真心。

　　是了，「宫侑」是这样的。

　　要么毫不在意，要么求根问底。

　　逗弄的最后，果然还是需要安抚一下。

　　“没有。”

　　“侑同学也知道的吧。”

　　“我最最喜欢的还是二传手，这件事。”

　　看着宫侑的眼睛，引坂雫故意含糊地这么说。

　　可能有点过火了。

　　算了，宫侑的反应更过火。

　　他别过眼神一瞬间，觉得这样似乎太刻意，便又转了回来，手里捏着易拉罐就往她手里送。

　　“算你挺有眼光的。这个送你！”

　　苍白无力的理由仍在继续。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不用还！就这样。”

　　引坂雫接过宫侑硬要塞过来的运动饮料，目送他跑走的背影。

　　都说不要贪凉了，一月份买什么冷饮，冰得人手心发痒。

　　出于好心，为了对方身体着想，她才不会还呢。

　　见到引坂雫带着罐能量饮料回到部活，高崎彩花惊了：“你不是不喝外面卖的饮料吗？”

　　还是说运动型饮料不算？

　　她随手碰了一下，更惊讶了：“还是冰的？”

　　“好心人送的，不要白不要。”

　　“？”

　　路遇好心人？

　　“我怎么就碰不到这种好事？比朋友还贴心…呃，好吧，大冬天送冷饮，也不算贴心。”

　　“嗯，正因为不是朋友。”

　　高崎彩花：？？

　　她说的话很奇怪吗？

　　为什么引坂雫像被戳中了笑点一般，用手背挡在嘴前，无声地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原作木兔跑步回头空无一人一个场景，在我看来就是明晃晃的暗示。能【集体】干出这种事，我已经觉得是排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