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阴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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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穿这身啊。”
黑色鸭舌帽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素色罗纹针织内搭勾勒出的身形被休闲外套遮盖住。
平常身着校裙时可见的双腿藏在宽松直筒裤里，裤腿和低帮帆布鞋口之间露出套了袜子也可窥见其纤细的脚踝。
女生的装束距离精心打扮相差甚远。
“不知道你有什么奇怪的期待。又不是约会。”
引坂雫看了一眼宫侑头上的白色渔夫帽。
太亮眼了，和这个人的发型一样。
“两个人一起出门就是约会啊！”
“纯情小学生吗你。”
引坂雫压了压帽沿，隔绝路人被这边的颜值吸引而投来的视线，槽多无口：“再说了，去那种都是运动的人的地方，穿得像是要去玩会很奇怪。”
女生率先向地铁地下通道走去，手提的礼品袋一摆一摆的，光看着她的背影，宫侑就仿佛已经闻到了奶油香气。
“呜哇，想吃泡芙了。”
“别想了。只买了一份。总不能把你吃剩的给犬畑先生。”
引坂雫秒拒。
话说回来，即便是退役选手，多吃泡芙这类甜品也不太好吧……？
但是，非正式地拜访一个陌生长辈，除了食物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小礼物了。
希望这位犬畑教练和某位没节制的杯面爱好者不一样，不是退役后疯狂弥补现役时期得不到满足的口腹之欲的类型。
“到时候让大叔分我几个好了。”
“所以你力荐泡芙其实是因为自己想吃是吗。”
“没差啦！反正我第一次知道这家的泡芙也是大叔请我吃的。”
“作为单独的个人奖励？”
“那倒不是，大家都有来着。”
“没有家长投诉吗？投喂零食导致小孩不吃饭、坏了肚子什么的。”
“啊？！还有这种事？”引坂雫分辨不出宫侑“城里人套路深”的语气是夸张还是真心实意，是真不知世间险恶还是单纯鄙夷此类行径，“明明犬畑大叔是个好人的说。”
确实是好人。
自称“大叔”并且不介意被这么称呼，被几年没见的学生咨询问题也耐心回复、甚至主动地顺手照拂对方的同学。
短短两站地铁，宫侑炫耀式地分享了诸多事迹。
整个车厢似乎只有他们这种中学生模样的人在发出声音，引坂雫甚至看到对面座椅上戴头戴式耳机的女生不耐烦地抬眼。
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刀，也许宫侑的人头在那一瞬间就会落地。
为了拯救宫侑的小命，也为了不被当作聒噪的学生情侣吸引更多仇恨，引坂雫打断了他。
“小时候一起玩的人里面，现在有多少还在打排球呢？”
宫侑愣了一下。
说实话，大部分人他都想不起来名字和脸了。
“也就阿治和阿兰了吧。”
他无所谓地说：“其他人不知道。我去排球教室又不是为了交朋友的。”
“这样。”
引坂雫颔首，就着下车报站的提示音扯扯宫侑肩膀处的衣料示意起身，直到下车后踏上自动扶梯时才再次开口。
“我倒是为了交朋友去过呢，儿童排球教室。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女生的声音很轻，不仔细捕捉似乎便要消失在空气中，混入列车驶过的噪音和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里。
“…诶？”
宫侑咽了咽口水。
引坂雫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自始自终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他疑问的喉音。
到了出发层地面上，宫侑瞅着她的后脑勺和露出的小半截侧脸，正纠结怎么告诉她前往的方向，对方却仿佛能读心一般停下脚步朝他看来。
“是走B出口，对吧？”
笑着问他，仿佛方才那没什么温度的氛围只是宫侑的错觉。
*
“是女孩子啊。”
“抱歉抱歉，侑只说是学校里的同学，我下意识就以为是排球部的队友呢。”
俱乐部前台会客处，犬畑昌彦听完引坂雫的自我介绍，笑眯眯地说出他方才远远望见两人时眼底的惊奇，语气和蓬松的发型一样爽朗。
一旁的宫侑在落座后四下张望：“好好花钱装修了啊！”
并不清楚这里以前是何种模样，引坂雫没有多作打量：“虽然不是队友，不过关于排球部的部分是没错的。”
宫侑视线回收，附和地点头：“这家伙现在在我们学校女排当经理。”
“原来如此。想帮助自家队伍更上一层楼吗…”
犬畑昌彦了然颔首，拧开矿泉水瓶盖准备润润喉，却在听到女生否认的回复后慢慢将瓶盖拧了回去。
“……还在读高一就定好了运动数据分析作为职业目标吗？这可真是少见。”
犬畑睁开眼端详了一会儿，女生的神色没有动摇。
他从兜里掏出钱包，从卡袋里抽出白底黑色的硬质卡片递了出去。
“虽然大叔我退役得太早，和渡边这号年轻有为的人物没太多交情，但也算是打过交道。听说他未来从意大利归国以后打算在排协开软件学习会，你可以主动联系，争取下旁听或拿到资料。”
“非常感谢！”
引坂雫接过名片，郑重地道谢。
听二人对话告一断落，宫侑已经迫不及待，望向桌面上礼品袋的眼神蠢蠢欲动：“那我现在可以吃一个吗？”
“现在没有治和你抢，别担心。” 顶着一如当年的西兰花发型，中年男人笑了，“大家一起吃吧。可以吗？”
没想到他还会先征求一道自己的意见，引坂雫上身前倾坐得更直了些：“啊、是。当然可以！”
洗完手，象征性地分食一个泡芙后，就见犬畑起身：“侑，要不要进去看看？”
表示陈述的疑问句。
虽然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但主人没有正式道别的意思，想来是意欲在熟悉的地方和宫侑叙旧。
引坂雫便跟上他和随行的宫侑，从会客处走进训练场地。
犬畑拿着重新装好的泡芙一路问候同僚，同运动场所不相适宜的花哨包装一眼就能被看出内容物是甜品，成功地吸引住了在一对一指导中分心的小朋友的视线。
“大叔，那是什么？我也要吃！”
未经历变声期的清脆声音豪不客气地传来。
一个身量一米出头的小男孩盯着犬畑一行人这边，配合着声音，踮着脚不断招手，试图引起这边注意。
他身侧教练模样的男人不客气地给了一个手刀。
“没大没小的！给我专心学啊！”
“不要！我讨厌臭脾气的阿诚！我想要漂亮姐姐！”
犬畑停下脚步，为迎接哒哒哒跑来的小朋友屈下膝盖，动作夸张地打了个招呼：“哟，小信！是我旁边这位漂亮姐姐送的泡芙哦。”
没合上多久的包装袋再一次被打开。被称为“小信”的男孩满眼放光，伸手去抓的动作却突然顿住，眼里的光芒懊恼地黯淡了几分：“啊！但是我的手好脏！”
“没关系。”
洗手处离这里有些距离。引坂雫干脆拿出手帕，展开包住一个泡芙，放到他手上，“这样就可以吃了。”
“谢、谢谢姐姐！”
小信一边张大嘴巴吞咽，一边挂上面条泪：“呜啊，我就是想要这样的温柔大姐姐教我…！”
他口齿不清地控诉：“不要会和爸爸妈妈告状还会凶我的坏叔叔啦！呜呜、好好吃！”
慢了半拍走过来的“阿诚”教练听到他的哀嚎嘴角一抽：“安静点！再耍无赖我真的会和姐姐说的哦？！”
然后转向刚进来的三人，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孩子是我亲姐姐的儿子。”
亲戚家的小孩啊。
会按市价付钱吗？
这么占用俱乐部的资源算不算公器私用……
在引坂雫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宫侑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口：“现在在学什么？”
阿诚：“扣球。”
“…是扣杀！杀！”
因咀嚼食物而鼓起的腮帮子还没有完全消退，小信着急地纠正道。
他看了提问的宫侑一眼，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回引坂雫身上，归还手帕的时候还不忘努力争取：“姐姐你人真好！你会玩排球吗？能不能你来教我？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外甥对着别人胡搅蛮缠，阿诚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窘迫：“喂！小信你别……”
“会哦。”
已经从球网边的椅子和舅甥的对话中猜出二人之前在做什么，同时，觉得自己走开的话宫侑和犬畑二人会更自在，引坂雫如是说，打断了阿诚的呵止。
小信：“好耶！”
阿诚：“…好吧。麻烦你了，这位…”
“我姓引坂。”
“那就麻烦你了，引坂小姐。”
妥协了的阿诚开始嘱咐女生帮小信练习扣球的注意事项，收到对方未见不耐的点头应是。
在引坂雫和小信走到球网那边去后，他一屁股坐到了靠墙的休息椅上：“帮忙带小孩真让人头疼。”
犬畑笑呵呵地宽慰他几句，转而对宫侑说道：“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喜欢扣球。侑，我记得你以前也是。”
“出风头的感觉很爽嘛。” 宫侑十分理解， “不过，还是二传更有趣。说起来，还是大叔让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点。”
“啊哈哈是嘛！那我很荣幸～”
犬畑爽朗地大笑，眼角眉梢因为真情流露而弯起皱纹。
“这还是我第一次没在你身边看见治呢。” 他看了看宫侑那相当出风头的发色，“那孩子是染了灰色头发？真不错～”
“因为不管是我还是阿治，都不想再被当成另外一个家伙的影分身了。”
宫侑一面盯着女生捡完地上的球放进球车、推到网边的椅子旁边然后坐下，一面回答。
犬畑昌彦见状不无挪揄：“刚刚怕尴尬就没问。女朋友？”
这时，阿诚插嘴道：“如果小信在这里肯定会说‘大叔你好老土’！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一定是情侣吗。”
宫侑也抗议：“大叔！我们现在只是同班同学啦同班同学。”
“姑且一提，阿诚你也35了。”
“我是娃娃脸啊，娃娃脸显小！发反差萌知道吗？现在很受欢迎的！”阿诚的反驳声在犬畑和善的微笑下越来越小，“而且重要的不是实际年龄，而是心理、心理年龄！”
喧闹声的另一边，在儿童专用的降低了的球网前，为了更舒适地配合低身长的小孩，引坂雫坐在椅子上帮小信练习。
先是不以过网为目的，故意让球打在网面上，只练习动作发力不追求完成扣球，然后再进行实战。
满满的球车渐渐空出富余空间，引坂雫也摸清楚了小信的打点。每次配合完成，她就会迎上小信的击掌，简单鼓励一下。
有说有笑的。这时候身周的氛围又好像是温暖的了，而不是之前在地铁扶梯那样捉摸不透、让宫侑不敢随意搭话。
明明一直在笑，却阴晴不定的。搞不懂她。
宫侑望着这一幕心想。
而看着他的犬畑昌彦兀自一笑。
“现在”……吗。
“哈哈，大叔我是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潮流啦。”
犬畑凝视宫侑专注的侧脸，意有所指道。
“青春嘛，一切皆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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