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我的结契凶兽》溪慕雨

61、生辰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闷雷炸响在她耳际。

　　阿娘她……没死？

　　她怔怔地看着秋夫人，脑中不敢置信地回荡着这句话。

　　“母亲？”就连云岑，都皱起眉看向秋夫人，等着她的后话。

　　缙迟不是没有想过洛木宁会有存活的可能，但她相信若是洛木宁还活着，还清醒着，是必然会来找爹爹和她的。

　　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

　　她心中早已默认了洛木宁的“离开”。

　　但是，秋夫人如今竟和她说，她还没死。

　　心头情绪翻涌，说不清是喜悦更多还是惊讶更甚，呼吸紧跟着急促了不少。

　　“你先冷静。”秋夫人观察着缙迟的神情，然后斟酌道：“当年伏禄自己身受重伤，顾不得其他，只能赶紧逃出这里，去往人间，根本来不及检查阿宁的身体。我找到她的时侯她的确仍有微弱生息。只是识海受损，虽然呼吸尚存，身体的确还活着，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沉睡着，未曾醒来过。”

　　“那她现在在哪？”缙迟声音都在颤。

　　“石室底下是冰室，我把她的身体封印在下面。我知道完成驯化灵阵，你们就要离开了，你想见的话……”

　　秋岑一开始是并不打算告诉缙迟这件事的。洛木宁虽然活着，但沉睡了这么多年，自己尝试过这么多种方法，没人比她更清楚，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曾经为了洛木宁将缙迟关于她的记忆全部抹去，明明猜到缙迟会不愿意，她还是这么做了。

　　洛木宁很可能这辈子都会醒不过来，这点她清楚无比。等待一个或许一辈子都等不到的人，这是一件煎熬而痛苦的事情。与其让缙迟抱着微弱的希望耿耿于怀一生，不如就这样当这个人已经消失就好。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自己也很清楚，这对缙迟不公平。即使洛木宁会希望她这么做，她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兽族已经失去了和伏禄再战的能力，她和云锋都要留在这里，护住这块领地。他们不能离开，那么能够对抗伏禄的，就只剩缙迟他们了。

　　这些日子，看到在驯化灵阵里每天坚持下来的缙迟，她总会想起洛木宁。说起来，洛木宁进入兽族领地，完全是个意外。

　　是她，最先发现误闯进了狼族领地的洛木宁。起初她与洛木宁结契，也只是为了借她之力唤醒云岑，但是她没想到洛木宁会因此遇到祁景，为了兽族，为了对抗伏禄，强行学会了驯化灵阵，甚至在战斗中“牺牲”了自己。

　　在那之前，她与洛木宁就曾提前商议过，抹去记忆的事情。

　　那时只是玩笑，只是一个不确定的“如果”，倘若她知道这个“如果”会成真，她必定会陪着洛木宁一起修炼这个阵法。至少有她在，不用洛木宁一人承担。

　　缙迟的确马上就要离开领地，回玄玉门了。缙延还在等着她，曾经那些无辜死去的御兽师们亦在等着她。

　　阿娘还没死，不管能不能醒来，这都是个好消息。不止自己会感到开心，等爹知道了一定会比她还高兴。只是，这一去凶多吉少，要和她见面，这确实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些年过去，吸收了这么多兽核的力量，没有人知道伏禄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就算秋夫人相信他们，他们自己都不敢肯定有充足的把握。

　　缙迟沉默了片刻，云岑贴在她的身侧，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若是真的担心的话，那就去看看吧。”

　　缙迟忽然摇了摇头，不光是对云岑说，也是对秋夫人说：“会见面的，但不是现在。等我回来，等我们平安回到这里，我再来‘见’她。”

　　“你……”云岑好像要说什么，却在缙迟抬头看向他时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说：“好，那我陪着你。”

　　说完，缙迟平静却坚毅的眼神对上秋夫人：“此去虽不知何时再来，但是秋夫人，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云岑也紧跟着开口，不像在道别，倒像是在承诺什么：“等一切结束，我一定会带着缙迟再来的。”

　　“母亲，等我们一起回来。”

　　*

　　还是那名狐族长者将路尘他们带过来，五人终于重聚，接着，他们被送到了进来的入口巨石。

　　他开了一道灵力黑门，慈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舍与凝重：“老朽就送你们到这了，来日小心啊。”

　　一段日子不见，陈乙他们看起来与这位兽族长者处成了熟人，陈乙带头与他挥别，一边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别太小看我们灵修了！等事情结束，我们再来找您！”

　　长者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然后慢慢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随着穿过黑门，黑门关闭，几人脚步踏回了最初进来的地方——那块巨大的石碑前。

　　“总算出来了！”陈明珠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了一口森林里的空气：“要不我们停下好好休息一会？”

　　“还是赶紧出这林子吧，阵法弯弯绕绕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进什么灵阵了。”陈乙道。

　　“的确，”路尘说：“我们也离开玄玉门这么长时间了，再怎么迟钝的人都察觉不对了，更何况是那个假的‘屠灵尊’。”

　　缙迟和云岑虽与三人分开，但他们的所见所闻，还有幻境里重现的那些被掩埋的真相还是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路尘他们。因为牵扯到“泯生案”，关于自己和云岑的身份，还是模糊隐去了。

　　只是两人为了修炼驯化灵阵与他们分开这么久，也没个交代，三人却无一人好奇亦或是来询问。

　　几人一起往池暮森林外走。

　　路尘对来路记得最清，领头站在最前面，陈明珠紧随其后。

　　陈乙便慢了下来，走在了缙迟身边。云岑在最后，离得不远不近。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们的吗？”缙迟偏头看着一旁陈乙的侧脸问。

　　“你们？”他突然抓住了话中的这两个字。

　　“嗯，”不懂他纠结这两个字的含义，缙迟接着道：“我和云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乙的脸似乎沉了几分。但还是平静地回答了她的话：“问？问什么？”

　　“问我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不和你们见面。”

　　闻言，陈乙倏然停止了脚步，转过身对着她：“缙迟。”

　　缙迟也停下转身，等着他的后话。

　　“不管是认识你们十几年的我和陈明珠，还是仅仅只认识几个月的路尘，我们都很清楚你们的为人，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即使你们隐瞒了什么，我们也都相信你们并非别有所图，不会乱想。不过如果我真的想知道什么，只会等你们亲自来告诉我。”陈乙语气轻松地说完了这翻话，说完，笑了笑。

　　“谢谢你，陈乙。”缙迟不是个感性的人，但并不代表她心肠冷硬，正如此刻她心中真切地被触动，双眼真挚地和陈乙道了句谢。

　　“要是真把我当朋友，就别老说这些客气话了。”陈乙话语里有些无奈。

　　缙迟嘴角轻轻勾起，笑容清浅：“感谢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也是真的。”

　　“在说什么。”缙迟在他眼中对陈乙笑的晃眼，云岑脚步加快，挤到他们中间。

　　身边顿时贴上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缙迟瞧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收回了眼神，不打算搭话。

　　倒是陈乙，冲他挑眉一笑；“说什么？那自然是在说我们之间的悄悄话！你来凑什么热闹。”

　　陈乙这么说，云岑虽不太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再纠缠，只是一下占据了缙迟身边这个位置，隔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缙迟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只觉得自己此刻颇像被猛兽护着的食物。

　　虽然早就习惯了他这样，但是……缙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幻境待得太久了，觉得比起往日，他今天未免贴的太紧了些。

　　男人有力的臂膀都快要和自己的手臂贴的严丝合缝了……

　　缙迟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云岑看了她一眼，蓝眸澄澈。他没再继续靠近，但直到走出森林，还是一直守护在她左右。

　　*

　　池暮森林附近有一个小镇，几人暂时停在了这镇上。

　　虽然回玄玉门这事慢不得，但总归还是要吃饭的。尤其是在那环境里面待了那么久，总会怀念人间的烟火气。只是缙迟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云岑主动提出来的。

　　要知道，云岑是几人中体力最好的。以往几人在行程中停下，要么是路尘看大家状态不好，需要整理，要么是陈乙和陈明珠碰上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缙迟对此没有意见，打算和大家一起留在镇上，先整理一番，明早再重新出发。

　　她倒是没有什么要在镇上做的事情，只是陈明珠不知哪里来的兴致，非说这个镇子的夜色好看，要拉着她到镇上逛。

　　一直在镇上晃荡了半个时辰，才觉得累，又拉着她回客栈休息。

　　镇上来往的人不多，最近更是尤为冷清。客栈很小，最近来住的只有他们五个。

　　回来的时候，客栈的门居然已经关了，缙迟推了推，没有上锁，于是推门而入。

　　大堂里黑漆漆的，她竟也没有感受到云岑他们的气息，陈明珠因为突然打算去对面买一些小玩意儿，所以此刻在客栈里的只有她一人。

　　奇怪……睡了吗？

　　客栈已建了多年，踩上去木地板还会发出“咯吱”响声，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刷”

　　大堂中间的木桌上灯烛燃起，霎时出现一抹光亮，云岑的面孔倏然出现在她面前。三个男人围在桌边，笑盈盈地看着她，像是等待已久。

　　桌上整齐摆满了菜，正中间摆放着的，是一碗长寿面。

　　陈明珠也从身后的大门跑了进来，跑到她面前，轻轻喘着气，笑着道：“阿迟姐姐，生生辰吉乐啊！”

　　缙迟脑子还在发愣，但嘴巴已经反应过来，答了句：“谢谢。”

　　说完，看向木桌，还有正前方嘴角勾起的云岑。

　　“在幻境里面待傻了？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窗外夜色漆黑，可云岑此刻看向她的那双眼睛温柔缱绻，眼里似有星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