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我的结契凶兽》溪慕雨

60、共修

　　灵阵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杀死伏禄的方式，纵使十多年前，他们曾经失败过，也不能否认灵阵给当时给伏禄带来的致命威胁。

　　至于秋夫人为什么不愿意将灵阵交给他们，缙迟其实心中也能猜到一二。

　　她先是沉默，而后主动向秋夫人靠近了几步，真诚地对上秋夫人的目光：“秋夫人，我的能力虽未必能比得上阿娘，但我所接触过足够多的兽核，已是如今最适合修炼这个灵阵的人选。伏禄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让我试试吧。”

　　话音刚落，还未等秋夫人回答，云岑也目光坚定地开口：“母亲，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

　　秋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并非不相信你们。只是这么多年，为了保护领地，我们虽然把伏禄隔绝在外，但也把自己“封印”在了这里。哪怕不曾亲眼见识到他做了什么，我也能猜测到他会为了力量和永生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当年的灵阵尚且没能困住他，现在恐怕更加危险。灵阵有没有用，就连我自己，都没有足够的把握。”

　　“秋夫人，当年其实只差一点了。若是沈鸿不死，根本不会让伏禄得到活下去的机会。况且不教给我们，你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人选了，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缙迟仍然保持着对她的尊敬，但是语速不可控地加快。

　　秋夫人再次看向她，只是这眼神里变了，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在看她，却又像是再透过她看别人。

　　“罢了，原本也只是劝你们想清楚而已……”她侧过身道。

　　缙迟说的没错，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们是最好的人选。在把云岑送到缙迟身边后，他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猜到是一回事，亲耳听见他们的决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动作没停，转过身后，穿过二人之间走到门前，把门推开，头也不回地道：“跟我来吧。”

　　*

　　缙迟再次回到屋子外面时，院子里已经没人了，那位狼族的长者把陈乙他们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缙迟相信秋夫人的人，对他们很放心。

　　秋夫人领着他们进了她修炼的石室里面。这些年来，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这里。洛木宁驯化灵阵失败的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不断回忆着那个灵阵，不断尝试着改变，将灵阵不断完善。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秋夫人手轻轻触碰着洞壁上那张符文复杂的阵法，像是把它当作这么多年的一个老朋友。

　　这和缙迟记忆中的灵阵相差得太多了，不难看出，秋夫人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心思。

　　“以我的灵力修炼这个灵阵需要多久？”缙迟问。

　　毕竟伏禄的事情不能再拖，她们在幻境里已经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离开玄玉门这么久，不被怀疑根本不可能，剩下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难说。少则半个月，多则小半年。”秋夫人说。

　　半个月……

　　闻言，缙迟心中思绪翻涌。

　　不是她能不能做到，而是她必须要做到。

　　云岑用余光把她此时的神情尽收眼底，脑袋低下来一点，沉声道：“别总是碰到在意的事情就往自己身上揽。”

　　完成洛木宁付出一切却没有成功杀死伏禄的灵阵、救出缙延、揭穿他挂心多年的“泯生案”真相，还当年御兽所之人清白……这些，没有任何人请求她去做，她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揽到了自己身上。

　　秋夫人也继续出声解释：“这个灵阵，和当年那个最大的不同，就是它能更好地为御兽师所用。”

　　缙迟想，她果然没说错，她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了。毕竟“泯生案”发生后，世间几乎没有御兽师了。

　　“既然是御兽师，那就只需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足够了……”

　　听出来缙迟想像洛木宁那样一个人练成这驯化灵阵，她话才刚说出口，云岑就打断她道：“她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布阵、适应兽核……还有那么多的环节，你怎么就确定只需要你一个人。”

　　“云岑说的对，”缙迟没想到秋夫人会肯定云岑说的话，她看看缙迟，又看看云岑：“就是因为是御兽师，所以更需要结契兽陪在身边。”

　　所以是说……

　　“云岑和我一起练阵？”缙迟不敢相信道。

　　“是，你们两个一起，御兽师主阵，结契兽用与其想通的灵力辅阵。”秋夫人解释道。

　　他们两个人……一起？

　　诚然他们是结契的关系，可即使是在青阳宗，他们也不见得日日待在一起修炼，现在居然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待在一起修灵阵。

　　缙迟沉默了。

　　云岑是可靠的，秋夫人亦是值得信赖的，为了更好地练成新的驯化阵，这也没什么不对。

　　*

　　不知道秋夫人是怎么和陈乙他们解释的，总之让他们知道了，她和云岑，会有至少半个月见不到他们。

　　这段日子，他们会在秋夫人的石室里度过。等到修成灵阵，才会离开。

　　半个月是他们的预想，到底半个月能不能做到还尚未可知。

　　缙迟是冷静的，但那一头玄玉门里的人实在让人无法放心，伏禄极有可能已经发觉他们做的事情了，不知道沈陆以及陆家人还能否牵制他直到他们回去……

　　缙迟眉头微微拧起，目光失神着，什么话都没说。

　　可云岑就是猜出了此刻她在想什么，他垂眸看她，对她说：“放心吧，肯定来得及。”

　　闻言，缙迟可能是被他这冷静的语气感染了，也可能是不希望他继续担心自己，舒展了自己的眉眼，点了点头：“嗯。”

　　缙迟阵法基础好，云岑略差一些，不过他负责辅阵，提供灵力就行，在秋夫人这样的阵法大能的指导下，倒也进步得很快。

　　只是偶尔秋夫人还是会面无表情地感慨一句云岑一点都不像他，阵法比缙迟差太多了，像他爹云锋，灵力虽强势，但不懂变通。

　　缙迟一门心思全在这灵阵上，面对秋夫人时也慢慢退去那些不自在。

　　和洛木宁当年一样，她每日都需要在兽核的恶念气息中修炼，去适应，去强健自己的灵脉。

　　这个过程起初不适应的时候是很痛苦的，比她之前修炼时经受的任何一个环节都要折磨，灵脉仿佛被人不断摧毁，不断重塑。

　　因为秋夫人对阵的修改，这个过程中，作为结契兽，云岑会与她灵力相通，识海相连，也同样，需要和她一起感受适应兽核侵袭带来的痛苦。

　　云岑是辅阵者，受到的折磨会比她轻一些，再加上心性坚毅，从未因此出现过异色。

　　缙迟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看到他露出什么“脆弱”的表情了。

　　直到有一回，他明明已经结束了辅阵者今日需修炼的任务，缙迟意外提前脱离了识海，比平时更早地睁了眼，才发现他一脸沉重与忧心。

　　只是，那不是接受兽核侵袭而感受到的苦痛，而是看着她面色苍白，深陷折磨却咬牙将一切吞下去时才在眼底显现出的复杂情绪。

　　或许是缙迟累糊涂看错了，又或许是对常人情绪不敏锐的她想错了，她好像在那双幽深的蓝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

　　修炼任务繁重，这个事她在意了那么几天，又在她心头绕了一圈后被慢慢掩盖，忘记。

　　修炼的日子越来越长，灵阵也越来越完整、精细。

　　缙迟在一日秋夫人看着他们露出的满意眼光而又遗憾的目光里想到，她或许是想起阿娘和她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阵法对灵力的聚合能力更强，结契兽能发挥帮助到御兽师的灵力也更全。

　　她突然想到，如果当年阿娘练的也是这个阵法的话，说不定驯化灵阵能爆发出的灵力会强上许多倍。

　　对秋夫人来说，作为阿娘的结契兽，她能帮助到的、提供的灵力也会更多。

　　这个灵阵，于她而言，其实也是在弥补自己当年的一道遗憾。

　　每日完成修炼任务后，她总会想起洛木宁，想起她掩盖在笑意下的坚强与不易。

　　当时她只知道洛木宁爱用笑藏事，却不知她究竟付出了多少。

　　如今的她，尚且在云岑的分担下还承受了这般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折磨，她无法想象，洛木宁是如何在那样的情况下生生挺过来的，甚至后来她每日都在她屋子外等她完成修炼。她走出屋子后，还能时刻关心自己的状态。

　　在后来结界内的那一战中，不惜透支灵力，一次又一次尝试起阵。直到祁景的死去，她也不曾放弃。

　　她近日总是会回想这一幕幕，回想与洛木宁有关的一切。

　　可她一句与阿娘有关的话都未曾说过，不知道秋夫人是如何看出来的，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却总欲言又止，以沉默收尾。

　　直到半个月后，如他们所想，驯化灵阵的修炼完成，秋夫人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话告诉了她：

　　“缙迟，阿宁她，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