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过隙》江行不夜舟

3、冷心性再起波澜（三）

　　如若不是打小的交情，莫琦觉得她能把吴虑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在她踢着大门口的石狮子泄愤的时候，吴虑终于是开着一辆快散架的车来了。莫琦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吴老板，咋呢，请我吃饭你不愿意啊？”
　　“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送货那路上有人出了车祸，路堵了。”
　　莫琦点点车窗，十分怀疑他嘴里的“有人”是他本人。
　　“你就盼我点好吧，我那么沉稳持重，那能是我吗？我车让老霍开走接他闺女去了，这不他闺女早上和同学去城南烧烤，到了晚上说是让他接人，他车让他小舅子开走给他小舅子的朋友接亲去了。”
　　“停！慢点说。”
　　“他的册，让他小舅子开走了~，他小舅子的朋友~，要结轰~，他小舅子开他册~，给他小舅子，的朋友~，接亲。”
　　“说人话我也不是听不懂，接着说。”
　　“他闺女不是让他接人嘛，公司里的车他看不上，说给他闺女丢份，拿着老子车钥匙就跑了，狗日的先斩后奏！今天让祖宗受委屈了。咱这不是怕祖宗等得着急么，只能从公司院儿里扒拉了辆车。咱这是克服万难都要亲自接驾，你就说咱这心诚不诚吧？”
　　“啧，得赏。”
　　早已经饥肠辘辘的莫琦一下车就拉着吴虑直奔玉蓉苑的院子。篱笆扎的院子及腰高，院子里种着许多瓜果蔬菜，只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通着大门和内堂。大门不宽，茅草扎的，门头上打着黄色的电灯泡。
　　莫琦的脚步在看到那人的时候不由地一顿。
　　她曾一度觉得江淮锦肤色偏白，是那种正午被阳光照射的书页纸的白。
　　此刻门口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莫名的和谐，像被晒后的书页带着光的焦香一样，头发的阴影遮住了眉眼，凸显出愈发挺拔的鼻梁和比记忆中更加深刻的侧脸，他拿着手机低头打字，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
　　应该是在等人。
　　冤家路窄。
　　莫琦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一下，收回视线，打算不动声色地快速走过去。
　　“莫琦？！”
　　莫琦还未来得及把目光撤去，江淮锦猛然转过脸来，一时两人四目相对。
　　莫琦无语，她看到江淮锦已经把手机揣进衣兜里，率先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杨苼笑着说：“我还以为看错了，真的是你。早就听说你回来了，好久不见啊。”
　　莫琦硬着头皮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两人在莫吴两人面前站定，江淮锦个子很高，门口的光从后面散过来，他的影子正好盖在莫琦身上。
　　江淮锦伸手按在吴虑地肩膀上，语气很是熟稔：“没找我？”
　　吴虑笑着说：“没来得及，改天吧。你俩等人呢？”
　　“嗯，不是外人。”
　　说罢目光移到莫琦脸上：“好久不见，琦琦。”
　　背光使得她看不清江淮锦脸上的表情。
　　“好久不见，淮锦。”她说。
　　他又回道：“好久不见。”
　　烦躁感从后脑勺贴着头皮上涌，她饿的难受，迫切地想要从这个场景里离开，“你们接着等吧，不打扰了。”
　　说罢，她朝两人挥手告别，一手拉住吴虑的胳膊打算绕过俩人直奔内堂。
　　江淮锦突然抓住她摆动的胳膊，“一起吧。”
　　莫琦被扯得一怔，驻足狐疑地看向他。
　　“没有外人。”他保证道。
　　“不用了。”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响起一个清越的女声：“淮锦，阿苼！”
　　莫琦回过头看见便看见一个穿着大衣，身材高挑的女生，正朝他们挥手，身边拖着一个火红色的行李箱。
　　杨苼两步走过去，接过行李箱：“怎么没开车？”
　　“出车祸了。”女生带着一丝哭腔。
　　“什么？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说着，杨苼脚下立马改了方向：“去医院。”
　　“没有没有，不是我，是别人，就在我眼前。”
　　“怎么回事？”
　　“我就是觉得有点累嘛，所以就找了代驾。本来行驶的好好地，司机师傅突然一个急刹车。我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两辆车撞在了一起，那个，那里面的人。”说着，连晴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当时地场景，车头都挤压变形，车里的人浑身是血，那个逆行的小车，司机正对着她的方向，那人的脸都被挤压变形了。
　　江淮锦三步走过来伸手接过行李箱，和杨苼对视了一眼，眼神又投向看向连晴和，他站的不远，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我先送你回去。”
　　熟悉的人关心的话语，让连晴和一路上的心里建设突然有些支撑不住，委屈的情感涌上心头，她想当场抱着俩人哭一哭，但是这是外面，抽了下鼻子，瓮声瓮气地回道：“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俩了。”
　　“胡说八道。”
　　杨苼看了一眼门前，毫不意外已经无人。又看了江淮锦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转头对连晴和说道：“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休息吧。”
　　“不，我还不能回家。”连晴和抽了抽鼻子，稳了一下情绪，才解释道：“我怕爸爸妈妈看出来端倪，我和你们在一块先消化消化情绪再回家，不然爸爸妈妈跟着担心受怕。再说我也饿了。”
　　她虽然是父母娇爱长大，但是并没有把她养成软弱不经事的性子，相反，她是个足够坚强的女孩。但是第一次直面死神，还是这种惨烈的方式，心里免不了还是一阵阵后怕。此刻，除了父母外，她只想熟悉的朋友们呆在一起。让她离开，她片刻也不想。
　　杨苼欲言又止地看了江淮锦一眼。
　　江淮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有两人，吴虑你认识的，另外一个你不认识。还是分开吃吧。”
　　看得出江淮锦的犹豫，她知道前段时间吴虑操持完吴尊叙教授的后事后，两人因为忙一直都没有见面。两人关系一向不错，时有联系，此时在饭店门口见面，肯定是想在一起聊一聊的。
　　连晴和不禁因为江淮锦的关心和体贴高兴起来，连刚刚伤心和害怕的情绪都一并消散了许多：“一起吧，又不是不认得。”
　　江淮锦认真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勉强后，点点头。
　　三人走了几步，江淮锦脚步慢了两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她一向脾气不好，你不用勉强，也不用多想。”
　　杨苼也补充道：“还是分开两个包间吧，不必看她脸色。”
　　连晴和脚步一停，一脸疑惑地看清两人：“不就是简单吃顿饭么，为什么你们两个都如临大敌，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