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犹怜》银河尽头的篝火

4、入我相思门

　　“你记得小香吗？那时候我们谁也看不上她的，她现在可是发达了。”
　　“怎么了？你是说那个痴笨的小香？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入府的，管事妈妈看上她什么。”
　　“她和那个，那个郎君带回来的娘子一起，侍奉她的。当时没人看好她的未来，谁知道现在？我听说，那个娘子讨了女君喜爱，女君还为了她换掉一批人呢。小香受到那位娘子喜欢，现在餐餐都有肉吃。”
　　“我知道我知道，府里没有太多主子，我上次看见厨房里蒸着雪白的瞒头，一问居然是送给那边吃的，上面还划了十字刀花呢，实在是奢侈。”
　　“你可说，女君给那位娘子单另划了小厨房，大厨房要讨好她，可不是就给那位的侍女送东西……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几位娘子眼中不乏艳羡。
　　“几位姊姊，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娘子的事？”
　　几人悚然回头，见只是一个扎着小辫的奚奴，松了一口气。
　　“我们没说什么，阿弟要去哪里？可是迷了路？”
　　“没有，我只是听说有一位娘子，生的极为貌美，我以为你们在说她。”
　　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一位想了想，道：“那位娘子确实貌美，只是女君吩咐她的消息不得传到外院，阿弟怎么知道她的？”
　　“是我。”假山后转出一个人，猿臂蜂腰，气势凛凛，正是此间男主人，桓温。

　　众人立即跪了一地，他兴致缺缺，只叫她们离开。
　　“郎君对不住，我没有问出来任何信息。”先前那个奚奴低头行礼，却半天得不到回复，抬起眼一看，却见郎君眉目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他心下大奇。
　　半晌，他听得郎君问道：“从成汉带回来的那批奇珍收藏，可运回来了？”
　　“是，”他不敢怠慢：“您交代按功勋分给下面的人，军中文书已将其入库记载。”
　　“去，叫侍卫按我的份额领回来，然后，送给夫人。”
　　“是。”他应答着，一边觑着郎君神色一边退下，心中愈发不解。
　　“你这小儿，做事磨磨蹭蹭，就仗着我不会收拾你，快去。”
　　桓温见他犹疑，笑骂道。
　　看来郎君心情真的很好了，他想。

　　“女君今日心情甚好啊。”
　　“你看这个，郎君刚叫人送来，还未全然清点入库完，我只打开看了一眼，就被迷住了——金玉饰物并不罕见，只是这一件实在奢侈至极。”
　　那是一个鎏金镶嵌高足青铜杯，中亚那边的典雅纹样，自从汉家天子打通西域，这些东西便时有出现，只是这一件实在比她此前见过的都华美，令人爱不释手。
　　“去，把李娘子叫来，叫她与我共赏此美物。”
　　“女君，是否有所不妥？”侍奉的女官犹豫道：“李娘子身份特殊，这东西毕竟是郎君从成汉宫廷处得来……”
　　她摆摆手：“无妨，她不介意。今日的账本她看完没有？”
　　“女君，那边午后方才送来，已经完了。”
　　“想必她没有午休……这个李娘子……罢了罢了，我晚些送去她那边吧。”
　　女郎浅褐色的琉璃瞳折射着下午柔和闪耀的阳光，雪白修长的手指抚着一个青色鎏金的酒杯，桓温看得心头一动，大步走入房内。

　　“夫人？”他柔声唤道。
　　真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谁知“天上人”惊跳起来，“你怎么来了？来人，都给我进来。外面的人都死绝了吗？郎君进来也不知通传？”
　　“女君别责怪她们，是温的错。是我叫她们别通传的。”
　　这时女官已麻利地将外间侍候的人都叫进来，她们不敢抬头，沉默地跪了满屋。
　　桓温见此，急忙又劝道：“女君何至于此？你我本是夫妻……”
　　“郎君，”她反而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堵回去桓温，她转头，冷冷道：“念在是初犯，我不重罚，你们一人自去领十个板子，这月份例减半。望你们牢记规矩，知道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去吧。”
　　又向桓温轻声细语道：“郎君今日送物品时，打发奚奴来传话，说晚上要在府中设宴请军中弟兄。现下又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呐呐：“我……没有什么。你安排宴会自然无虞，只是有一点，军中老人多是跟我们从南方来的，大多还未习惯蜀中菜式。”
　　“我记下了，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并无，夫人，我其实是来找你喝茶的。我出征许久，回来又事忙，你我二人已经很久没有闲坐谈玄了。”谈玄是贵族间流行的活动，不讲国事，只谈玄学自然。这二人都不甚爱钻研此道，只是作为贵族夫妇，有一些基本的认识罢了。
　　见桓温谈及此，女君有些诧异，只是叫人摆上些冰镇的果子消暑，两人窗下煮了一壶黑茶，佐以陈皮。
　　桓温喝了一口。暗暗皱了皱眉。
　　阿晏注意灵敏，立即上前笑道：“郎君可能喝不惯这川蜀地的黑茶，不如换成您原先常喝的绿茶？”
　　他又喝了一口：“不必了，我既生活于此，迟早习惯了它才是。”
　　“是，郎君细品的话，黑茶香味醇厚，虽不比绿茶清苦，然，别有一番顺滑浓郁的口感。”女君笑道：“我以为配陈皮口感正好。”
　　“女君，不如还是为我加些葱姜罢。”
　　“好。”她说完，只示意阿晏为茶器中添加切小段的葱姜，并不多言。这时，院外已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间或夹杂了侍女的啜泣与闷哼。
　　桓温方才从战争中抽身，此前谈玄的道理早就忘的差不多，随便扯了两句，然后发现女君的水平也不逞多让。
　　两人面面相觑，菜鸡互啄一番，终于女君忍不了，礼貌地将他请走，请他回去休养生息，以应对晚上的宴会。

　　“说实话，我没看出来这东西哪里好看。”
　　李娘子皱了皱眉，暗暗叹一口气：“小香，你看它的形状，是不是线条流畅？装饰精美？”
　　“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您一直盯着它。它在我的双眼中，就和其他您使用的东西是一样的。它们精致、好看，我就是没有明白它到底特殊在哪里。”她艰难地解释自己的感觉：“就是它不是不好看，就是……呃……”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它就是有点不一样……对……就是……一种艺术……”她艰难地找着合适的词语，看着小香睁大的双眼，终于扶额笑了起来。
　　“娘子！”外间的侍女闯进来。后面跟着公主派来的常氏嬷嬷。
　　“什么样子？我不是教过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娘子！郎君叫人请您过去！”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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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黑茶，我爱熟普。
黑茶确实是那个时代就有的，而且产地确实是湖南，四川那边。绿茶也确实产自南方。并且我不理解他们要加入奇怪的香料煮茶的原理——难道这会使茶水更像卤肉汤？不过带入一下热红酒就懂了，因为我本人不喝酒，所以我确实煮过无酒精版本的热红茶。
在看到我放入八角，肉桂什么的之后，：没有人愿意尝试，但是我自己确实很喜欢（可能是我没敢放一整包香料，只各样放了一半），有香料的特殊气味但红茶香气还是主要的，融合的很好，并不会太奇怪。
后来我也给我妈专门煮了一次以NFC桑葚果汁为底，加入红酒小火”煮到酒精都挥发的热红酒（因为我认为过多酒精对大脑不好）。我妈说基本就是果味甜饮，没喝到酒味和香料味。她很喜欢，我觉得我应该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