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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见此良人 ...

  •   路尽头,一阵烟尘弥漫,从飞扬的尘土中,渐渐显露出一行骑马女郎的身影。
      为首的女郎一席红衣,像一团跃动的火焰,眉目飞扬,身后几名女官也是英姿飒爽。
      女郎一勒缰绳,利利落落地跳下马,顺手把马绳交给奚奴,大步走进府中。

      “哎呦,慢点慢点,小心呛着。”常嬷嬷见她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显然是疲累至极,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她顾不上说话,见桌上有一盘点心,抓起来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才慢慢缓过劲来,恢复了贵族礼仪,细嚼慢咽。
      “嬷嬷,我和你说,成了婚就是这点好,虽然累吧,但是我还能出去骑骑马。”女郎虽然疲累,但是眼神亮闪闪的。
      嬷嬷又好气又好笑:“多大人了,跟个小孩子似的。今天出门去军营驻地劳军,效果如何?”
      “我出马,您放心。城里面的夫人女娘们我应付不来,军营里的妇人们和我还是很有话题的,更何况我代表皇家,她们当然对我爱重。”
      “嬷嬷啊,我手下那些女官们,原来在宫里一点功夫也不会,现在跟着我磨练了几年,一个两个都身手了得了。”
      “厨子最近研制新点心了吗,我吃着好像没吃过。”
      阿晏答道:“女君有所不知,这应是李娘子送来的。李娘子镇日待在房里,就是给公主做点心,打络子,绣香囊。”
      说着,觑了一眼她的神色,玩笑道:“这李娘子可是贤惠得很,简直像是公主的妾室一样。”
      女郎哈哈大笑:“你这家伙油嘴滑舌,该打。”
      嬷嬷道:“李娘子是谁?是那天女君去书斋带回来的?女君啊,善心是要有的,也不能完全相信她们啊,入口之物,不得不防。”
      阿晏笑道:“嬷嬷,我们肯定叫人盯着呢。她做什么都在大厨房里,大家伙都看着。这点心送来,也是先看着他自己吃了才敢摆上女君桌子的。”
      女君想了想,道:“我多日没有见她,她……倒是挺安分守己的。桓温这几日事情也多,仗打完了,才开始发放抚恤,安抚士兵,他又新受封了将军,底下人论功行赏,再加上训练新兵……他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你叫人去给她说一声,这几日也不用那么死心眼,该出来活动就得活动。”
      “阿弥陀佛,哎呀我的女君啊,那个李娘子哪里又那么金贵呢?你以为谁像你似的每天不出一身汗就难受?”常嬷嬷道,见她疲乏,又心疼道:“女君现在传晚膳来吗?”
      “回来”她叫住侍女,“算了,我亲自去一趟。她还没有用饭吧,把我的摆在她屋里一起用了就是。”
      “嬷嬷,我出去看她一眼才放心,您也赶紧吃吧。”
      说着,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孩子真是……望佛祖保佑她……你们也赶紧跟上女君,不要短了人伺候。”
      “是,嬷嬷。”

      女君走到门外,隔着垂花门,屋里的几个侍女在说话。
      “你听说了吗,这位李娘子根本不得郎君宠爱,别看是他带回来了,可是你看看,这些天他来看过一回吗?”
      “可能是公主的原因吧,郎君怕女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呀,头上又有公主压着,她这辈子都别想出头。”
      “可是她生的确实美貌非常,郎君对她,肯定见之忘俗。”
      “那又有什么用?郎君不会宠妾灭妻,再说,你看她自己那个绵软的性子,公主那天可是拿着刀闯进去的,她呢?这几天还殷勤小意地巴结讨好呢。”
      “是啊,跟着她,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
      女君面沉如玄铁,身后跟着的侍女大气不敢出。
      她使个眼色,就有人进去将几个碎嘴的侍女按住。
      “女君……女君饶命啊。女君……”几人立刻恐慌起来,不住地砰砰叩头。但女君疲乏,也不耐烦听她们辩解,只叫把她们拖出去发买了,再叫新人来。
      这动静吸引了李娘子,她原在里屋和小香坐着打络子,听到外间骚乱,这才急急忙忙出门来看。
      见是女君,立刻便笑逐颜开,蹲下请安。
      女君却面无喜色,在桌边坐下,冷冷道:“我竟不知道你身为公主能被人编排成这样,你……”
      见她脸色发白,知道她有苦衷,只是捏着眉心,疲倦地叹一口气:“罢了。”
      “你寄人篱下,不敢约束下人,我叫人来帮你管几日,以后我府中不能有这种欺上瞒下,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吗?”
      “阿晏,你明日把常嬷嬷暂且挪过来几日,她是宫里的老人了,教教小的们规矩也好。”
      “是,女君。”
      “吃饭吧。”

      阿晏见两人间气氛凝滞,便笑道:“今日这餐,厨房特意备了荆楚之地的特色,李娘子尝尝合不合口。”
      “奴喜欢这道醋拌胡瓜,清爽可口,正适宜夏日清火气。”
      “他们加了什么?甚辣。”
      “我吃着……像是花椒姜片腌的。女君是建康人,想必是口味清淡一些。”
      “你们荆楚地方,香料用的真是大胆。不过吃惯了也尚可。”
      “女君喜欢这道蜜饵吗?我吃着软糯甜蜜,火候正好。”
      “我记得娘子仿佛也做过一次。”
      “是,”她羞赧一笑,“献丑了。”
      “我喜欢娘子做的,里面仿佛有什么馅心。”
      “我的手艺不及女君的厨师,只是我在里面加了蜜渍的果子,外面做得清淡些,只靠里面提味,免得太腻人。”
      “我确实喜爱,只是你也不要太操劳。我听闻侍女说你每日钻研此道,过犹不及,保重身体。荆楚之地湿气重,待在屋子里不助于阳气增长。”
      “是,多谢女君提点。”
      “桓温,”她顿了顿,皱眉道:“你不要管他,他近来事务缠身,很少回来。况且有我在,他不敢无礼。”
      她美丽的眼睛一下子抬起,上半身微微前弯,使她可以从下向上真挚地仰视女君光华璀璨的容颜:“女君如此护我佑我,我……无以为报……女君!”
      女郎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替她将鬓边碎发捋到耳后:“这有什么?别做小女儿态。”
      “好了,你早些休息,我回去看账本了。”
      “女君保重身体,夜里不适宜劳累。况且女君近日疲劳,应早早休息才是。”
      “我若不看,难道你替我看不成?走了。”
      “女君留步,”她咬咬牙:“我为女君看……倘若女君相信我的话。”

      女郎果然停步,饶有兴味地回望:“你学过管账?”
      “略有所知,愿为女君分忧。”
      女郎叫人送来不重要的账本,惊奇地发现元幸竟然很有天份,除了刚开始手生些,后面竟然越来越熟练,看得比自己快了。于是到了最后,李美人一个人在灯下劳累,她竟然无所事事地在一边,倚靠着窗边,对月小酌。
      在她又倒一杯时,元幸头也不抬,背后长眼睛似的:“女君不该再饮,虽然是佳酿,但不该贪杯。”
      “好吧,最后一杯。”她摸摸鼻子,悻悻地放下杯子。

      这种感觉很奇异,她一向是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手里,作为长姊,在室时照顾身体不好的弟妹,出降后管理家务,走动族亲,安抚军队……桩桩件件,大事小事,都是一己之力。她本来只是逗着李氏玩,就像逗一只狸奴,谁知狸奴不仅亮出爪牙,还敢管束她了。
      她没话找话:“娘子博学多才,可是幼时延请名师教导?”
      “不曾,但女君想必是有了。”她抬起头来,烛火映在她幽幽的眼眸里,像是跳动的两团火焰。
      “我?我受我先父王教导较多,也没学什么,他擅长书法,而我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小时候没少挨手板。不过我擅长骑射,兄弟姊妹,没人比我强。”
      “说起来管家理账,我先母去的早,我父又不了解,因此没人教我,是出降后慢慢学的。李娘子如此擅长,想必是有人教导。”
      “我……先父为人……不算荒淫,但也称得上暴虐。他无心后宫,只以杀戮取乐,宫人皆惶惶不可终日。后先父崩,我兄继位,先父遗留下来的妃嫔便蜗居冷宫,长日漫漫,便教导我,其中不乏大儒之女与商女。因此我所学甚杂。”
      她手中账册又翻过一页,手中羊毫蘸墨,标注了算错之处。
      她看得很快。
      “不过最擅长的还是做食物,宫人不尽心,时常有残羹冷炙,因此做饭是我们每日必定实践的功课。不是今日为女君做事,还以为一生都没有实践所学的契机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烛火噼啪,蝉鸣声声,夜色如水。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上语文课上得魔怔了,每次写东西的时候一边带入作者一边带入做题家。
    “这里的设计,表现了人物性格、关系的变化……”
    “该手法……烘托了气氛,细腻地展现了情感的流动,从而更好地表现了主题。”
    “天啊,这难道是……延迟的手法?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每天上完语文——
    “人物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体现了现实的灰暗。”
    “人物感叹自己不配过年,又开始追忆儿时的快乐回忆,通过对比的手法,表现了人物对于过去的美好的怀念和对于现实的抨击。”
    “我一定要以鲁迅的口吻写一篇文章。开头就是‘我原是不配过年的。’然后第二句‘我曾经也是好好过过年的。’引出儿时的回忆。表达我的情感,吸引读者注意,增强读者阅读体验,表现对于现实的……”
    我闺蜜:“人活着,人上学,人哪有不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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