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千朝》契阔谈宴

4、第三章 初秋之叶

　　不出意外，这次周练许欣歆考的稀碎。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但成绩差得还是让许欣歆受了不小冲击。
　　班次28，年次846。
　　她一瞬间眼眶有点热。
　　初中整整三年，她的名次没有掉出过年级前十。
　　虽然高中满是强者，但总共一千多人的高一排到八百多名让她难以接受。

　　李穆婷看见垂头丧气，安慰她：“没事歆歆，就是一次周练。你看看我，班级30，倒四。”
　　许欣歆更丧气了：“你那是准备学文压根没把物理放心上，我是准备学理，可我根本学不明白一点物理。”
　　“分班考试咋办啊……我可不想万一分到普通班，我妈会骂死我的。”
　　许欣歆哀嚎。
　　她中考发挥的不错，数学149，化学满分，物理只扣了一分。
　　反观语政历倒不温不火平平常常。
　　早在开学前母亲就敲定要学理科。
　　“理科将来挑院校择专业都选择多，而且你中考立刻明显强于文科。”
　　她也相信自己是有一点天赋在的。
　　可现在看来，倒是不容乐观。
　　她得好好下功夫，绝不能让掉出清北班。
　　道阻且长啊。

　　这几天许欣歆感觉自己可能提前体会了一把高三生活。
　　每天沉没在物理题和数学题中。
　　她彻底放弃文科科目，和李穆婷换了位置。
　　搬到了教室靠墙的地方。
　　刷题刷题刷题。
　　好难啊。
　　许欣歆感觉从初中到高中难度上了不仅仅一个数量级。

　　她在座位上和必刷题刷重点部分胶着时，李穆婷凑过来。
　　“还在写啊歆歆，你也太用功了吧。”
　　许欣歆一脸愁容趴在桌子上。
　　“太难了，太难了……”
　　“哎呀哎呀歇一会。”李穆婷抱她胳膊，“好不容易有个社团，走走走，今天社团招新，去看热闹去。”

　　淮海一中每周三下午两节课后就是社团。
　　可能是为了让学生把难熬的周三给快乐过渡了。
　　平时大家都在班里上课自习，逮着个放松的机会，这回都一窝蜂往操场冲了。

　　秋天刚刚换了夏天的班，秋高气爽。
　　天空湛蓝，社团招新的旗帜五颜六色，随风飘扬。
　　“哎哎哎你看，天文社。”
　　李穆婷冲她一指。
　　天文社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穆婷一脸崇拜：“听说这次淮海一中考上清华的那位原是天文社社长。”
　　“我天，学习爱好两不误啊这是。”
　　“对了，歆歆。这么多社团，你打算参加哪一个呀。”
　　许欣歆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社团的，她担心社团活动会占用她太多的时间。
　　但一听人学神学习兴趣两不误，圆梦清华。
　　她心一动。
　　她应该也可以。

　　“我还没想好参加哪个。”
　　“要不，你试试播音社？咱们学校每天中午都有广播，还能放自己喜欢的歌。”
　　许欣歆迟疑：“可是我从来没有学过播音哎。”
　　“哎呀走走走，试试嘛。我觉得你说话很好听，而且吐字清晰，还有点小小的抑扬顿挫哈哈。”
　　李穆婷推着她往前走。
　　许欣歆正欲开口，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学姐学姐，我朋友要参加播音社。”
　　陈昱津抓着宁千朝的胳膊，把他推到招新桌子前。
　　“你是不是有病。”宁千朝好笑地骂了他一句。
　　许欣歆瞥了一眼宁千朝，后者看见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淡淡地笑了一下。
　　许欣歆猛然觉得自己被电了一下。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李穆婷瞬间捕捉到他俩的互动。
　　“你和状元认识啊。”
　　许欣歆不置可否耸了一下肩。

　　“哎呀状元，你反正闲着也是看书，不如参加个社团。”陈昱津嘿嘿一笑，转身对学姐说，“学姐学姐，我跟你讲，我们状元声音老好听了。”
　　学姐点点头，对站在一旁的许欣歆说：“你们也是来报社团的不，来来来，都把表填一下，然后过来给我读一段话。”
　　“不是我，是她。”
　　李穆婷推许欣歆过去。

　　“……但我和妻子都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许欣歆颇具感情地读完莫怀戚《散步》选段。

　　学姐点点头：“很有感情。音色不错，节奏把握也还行。”
　　“我就说吧。”李穆婷冲许欣歆眨眨眼。

　　轮到宁千朝了。
　　他抽到了南方周末2015年新年贺词选段。
　　许欣歆也好奇宁千朝读文章时的声音。
　　少年拿到文稿，只淡淡一扫，便直接开始读。
　　“这光不在远处，就在当下……做分内之事，虽千万人吾往矣，知其不可而为之。”
　　宁千朝的声音清朗悦耳，让她无端想起了初中一篇古文。
　　“如鸣佩环，心悦之。”
　　学姐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称得上是完美。之前是不是专门学过播音主持？”
　　“算是吧。”

　　许欣歆都之前在心里默读了好几遍自己的选段，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停顿的情况。
　　而宁千朝像吃了德芙一样丝滑。
　　顺顺利利，一气呵成。

　　学姐又听了几个人的朗读，一拍桌子：“行吧，你、你、你还有你们过了。明天我会把排班表贴在你们高一部公告栏。”
　　许欣歆、宁千朝还有另外三个同学最终进入了播音社。

　　上课铃响了，操场上的人一窝蜂跑回教室。
　　宁千朝和陈昱津跑在前面。
　　目前校服还没有发下来，高一的学生还穿着便服。

　　前方的男孩穿着黄色T恤白色长裤，跑步带起的风鼓起他的衣服。
　　他一边跑一边侧过头，像是在和身旁的朋友的打趣，身旁的人作势要打他，他加速向前跑了去。
　　许欣歆突然觉得高中生活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还是有点青春应该有的样子的。

　　许欣歆和宁千朝被分到了一组，负责周四和周六中午的广播。
　　“我天，你和状元欸——”
　　李穆婷指着公告栏说。
　　“真有缘分。”
　　李穆婷疑惑：“你怎么不激动啊喂。”
　　“那有什么好激动的，就因为他是状元吗？”许欣歆有点不服。
　　她中考考得也不错，到了高中成绩不还是拉下来了。
　　过往的荣耀不值一提。
　　“谁知道现在怎么样。”

　　李穆婷眨眨眼：“人现在也很牛逼。”
　　说着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听我B班的同学说，状元上次周练，数学物理总分排名第一呢！”李穆婷一脸崇拜，“我不管，我就是崇拜理科大佬。”
　　许欣歆有点惊讶。
　　她每次看见宁千朝，对方不是在走廊和同伴嬉笑打闹就是在积极跑饭。
　　每次中午买饭都能看见他和他朋友冲在最前面，风驰电掣一骑绝尘。
　　她以为他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没想到人家是天才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许欣歆想到自己那丢人的排名，心酸了一下。

　　转念又给自己打气。
　　你也是天才啊许欣歆，加油，你会超越他的！！！！
　　天赋干不过努力的！！！！！
　　虽然有些中二，但是这么一想。
　　她好受多了。

　　打气归打气，做题的时候，许欣歆依旧感觉想死。

　　周四上午化学老师请了假，正好让学生连着最后一节自习完成一套化学计量相关习题。
　　许欣歆掏出公式本。
　　很好，公式都记住了，可一到题目就不会用了。
　　下课铃响了，大家都冲出去买饭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广播室值班。
　　下午午休结束课代表收卷子。
　　许欣歆犹豫了一下，带上了化学卷子和笔。
　　许欣歆开了广播室门，里面空无一人。
　　广播社规定由搭档轮流带饭。
　　先放一首歌开启午播，男主播和女主播交替主播，最后放一首歌结束中午广播。
　　根据广播室排班，周四宁千朝后播，周六许欣歆后播。
　　这会儿宁千朝应该去买饭了。
　　许欣歆按照表单准备放杨千嬅的《处处吻》。
　　她调好了音频，按下播放按钮。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嗯？
　　嗯嗯？
　　不是很对劲。
　　许欣歆反应过来，手忙脚乱赶紧拔了电源。
　　跑操进行曲戛然而至。
　　这时候广播室有人进来了。

　　宁千朝买好饭回来，看见许欣歆疑惑了一下。
　　后者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他立即拉开身旁的椅子，在电脑前坐下。
　　“今天放哪首。”
　　“啊？哦哦，杨千嬅的《处处吻》。”许欣歆说。
　　她探过身子看自己哪一步出错了。
　　宁千朝操作了几下，按下“导入”按钮，广播里响起杨千嬅那独特的独特的粤语唱腔。
　　“你爱热吻却永不爱人，练习为乐但是怕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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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忘记按“导入”了。
　　许欣歆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宁千朝买回来的饭，心里算了下时间。
　　前后不过十分钟吧。
　　“我天，你买饭好快啊。”
　　宁千朝懒散地嗯了声：“原来许欣歆是你啊。”
　　“？”
　　敢情状元一直没记住楼下邻居的名字啊。
　　好家伙，虽然他是状元知名度比较高一点，但是自己的名字有那么没有辨识度吗？
　　一生好强的许欣歆有点心塞。

　　“歌快放完了，你去播吧。我先吃饭了。”
　　宁千朝站起身来给她让位，揉了揉脖子，拿起其中一份饭走向旁边休息区。
　　“啊对，我叫宁千朝。还有，先开话筒记得试下音。”
　　说完就低头干饭。
　　“我——知——道。”许欣歆没好气地说。
　　我可记住你的名字了，你状元多出名了。
　　宁千朝听她那语气，莫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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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主播，音欠。”
　　读完一篇关于炭疽武器的稿子，许欣歆想起自己好像没有自我介绍。
　　便随便用自己名字最后一个字起了个名字结束自己这一part。
　　听到“音欠”两个字，早早就吃完饭在一旁翻看稿子的宁千朝轻轻嗤笑了声。
　　许欣歆没理他，示意宁千朝接着主播，自己苟到一边吃饭。
　　宁千朝简单扫了一下稿子，拿起话筒，带着笑意开口。
　　“我是主播，早月。”
　　许欣歆疑惑地抬头，对上他目光。
　　宁千朝眼尾本就微微上翘，这会儿带着笑意看她，眼尾像剪刀一眼刻薄。
　　明亮的光线从窗户洒进来，微风吹过，不经意掀起洁白的床帘，在他身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接下来播报国际新闻。近日……”
　　男孩移开视线，正了正神色，开始清晰流畅地念稿子。
　　他的声音清朗，像清晨的雾气，冷冽清新又不失温润。
　　虽然宁千朝骄傲到记不住她的名字。
　　但一边吃饭一边听他念新闻确实是一种享受。
　　许欣歆埋头吃饭。

　　广播结束，宁千朝锁门。
　　许欣歆问：“周六你想吃什么？”
　　“都行。”说着宁千朝从口袋翻出饭卡递给他。
　　“那我看着买。”许欣歆没接，“你先不用给我饭卡，这顿饭我没给你饭卡，周六直接刷我的。”
　　宁千朝点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到A班门口的时候，正进班门许欣歆忽然转身。
　　“我叫许欣歆，这回你记住了吗？”
　　宁千朝一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说完，小姑娘转身进了教室。
　　高高的马尾差点甩到宁千朝脸上，架势像个骄傲的小孔雀。
　　宁千朝忽然想到许欣歆在广播室那句没好气的话，心下了然。

　　后知后觉轻笑了两声。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除了周四周六去一趟广播室，许欣歆每天的生活大致就是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来回跑。
　　对，真就是跑。
　　淮海一中尽可能挤出时间让学生自习，每天安排不同的老师吹哨催促学生。
　　许欣歆甚至觉得课间的跑操可以取消，每天在路上来回跑的运动量足够了。
　　为了准备这第一次月考，许欣歆争分夺秒地学习。
　　她写题都快写入魔了。

　　李穆婷看着她满满当当的演草纸先是目瞪口呆，随后痛心疾首地按着自己胸口：“歆歆啊，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啊。”
　　许欣歆苦笑：“我学的都是理科，你一个文科生和我根本不在一个赛道好不好。”
　　“这次考试九科都考欸——不过文理科应该会分开排名吧。”
　　李穆婷政史地还行，就是数学惨不忍睹。
　　想到自己的数学，再看许欣歆埋头苦学的小脑袋，李穆婷神情严肃地立下誓言。
　　“向许欣歆同志学习！好好学数学，争取留在清北班！”
　　后者郑重地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同志，组织信任你！”

　　听说上一届文理分科是在十一月底，这样看估计这届高一还有一个月文理分科。
　　也就是还有两次大考。
　　求上天保佑她千万不要分出清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