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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记忆重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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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而又弯曲的小路,洒满了从山顶倾漏进来的橙黄色余光,不远处的湖面贪婪地吸收着这自然的回馈,浮光跃金,似乎沉了一池宝藏。风吹的芦苇,伴着不识趣的水鸟鸣叫,让此刻的氛围从之前的热闹喧腾瞬间跌进了冰窖之中……
“杀,杀人,杀人凶手?不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山杳疑惑而又气愤地看着眼前处于爆发边缘的男人。
“呵,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呢。”祝思年的声音颤抖而又充满戏谑,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到底该记得什么!”
“好吧,那就让我帮你来回忆一下。还记得你七岁时候,遇见过一个来自外地的小男孩儿吗?”
“七岁……”山杳陷入了沉思。
“那个男孩儿后来和你成了同学,他的名字叫祝思迪。”
“!祝思迪!阿迪!”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他怎么了?等等!祝思年,祝思迪,难道!”
“是,我是他哥。”
“他最近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你还有脸说出这种话!”祝思年逼近山杳,双手紧抓住山杳的双臂,瞪大双眼,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嘶吼着。
“到底发生什么了?阿迪和你要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他死了,十二年前死的,也就是你八岁那年。”祝思年松开了双手,痴痴地看向远方的水地,眼神涣散而又痛苦。
“死,死了!不可能!不可能!他从小身体比我还好,怎么会……”山杳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真,真的死了?”山杳抓紧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试探地问着。
“我为何要骗你!拿我自己弟弟开玩笑!”
“他怎么死的?”
“呵,你终于问到点上了。他是你害死的。”伴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是祝思年的无比冷静和山杳的惊诧。
不过很快,疑惑便占领了此刻心头最关键的位置,“我和阿迪是好朋友,我怎么会害死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原来你还记得你俩是最好的朋友啊。”祝思年交叉双手环抱在胸前,审视着山杳。
“当然!他在山城上学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只有他把我当好朋友!我们每天放学都一起走,还会分享零食。”
“我那短命的弟弟还真是从小就会交朋友呢!把自己命都交出去了!”
“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啊!”
“还记得当时他不见了,大人们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他们说阿迪转学了。”
“你信了?”
“怎么不信?阿迪本就是城里人,他转学离开倒也合理,反倒是他来这里上学我……”
“阿迪是奶奶带大的,奶奶是山城人,去城市里带了我们几年,想家了,便回来了。阿迪当时爱黏着她,便回来待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一回来就再也没机会出去了。”
“后来呢?发生什么了?”
“那天他回到家,全身都是湿的,奶奶给他脱衣服的时候发现满身都是伤。”
“?伤?”
“他被打了,而且还不是被一个人打的,他们打完他把他推进这片水潭里了。”
“他们?他们是谁?”山杳不可思议地聆听者这场悲剧的来龙去脉。
“后来是奶奶逼问出来的,他们是他的同学,放学后就在这条路上,把他打了。”
“我记得他在班里和大家关系都很好,怎么会这样?”山杳努力地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怎么会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从故事的娓娓道来中抽离出来,祝思年便如同变换了另一个人,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藏着千万把冰刀,狠狠地砸向面前的人。或许是感觉到这份弥漫而不可控的恨意,山杳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沉默着。
祝思年缓慢而又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你那天是不是也被打了?”
“啊?哪天?”
“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最后一天。”
山杳低下头,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抬起头:“是!难道,也是他们打了他吗?”
“看来那群人你倒没忘。是他们!阿迪看到他们欺负你了,想帮你打抱不平,就晚回家了一会儿,谁能想到是在外面打架呢?还是为了一个刚相处没多久的人!”说完这些,祝思年再次恶狠狠地看向山杳,眼睛里的血丝像是古堡周围蔓延的藤蔓,浓而密,深而艳。
山杳再也站不住了,晃动了一下身体,跌坐在芦苇丛中。
“奶奶给他洗了澡,上了药,本来以为一切都没事了,不过是男孩子间的打打闹闹罢了,可是……”
“可是什么!”山杳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大声询问着。
“可是第二天,他发烧了,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伤口感染了,加上他对生水过敏,只在医院躺了三天,便走了。”随着耳边这颤抖的声音结束,祝思年的泪水便像远处拆了堤坝的河水一般,控制不住地留着,流过脸颊,流过嘴角,砸到干草上,像是不会渗透般,深深地晕染了一片。
山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神坚定地看向那片晕湿的干草,颤抖而又平静地说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些了。都怪我太懦弱了,面对他们的欺负只会忍气吞声,到头来还是让阿迪替我承受了这一切。该死的应该是我!”
“对!你的确该死!你是怎么心安理得活了这么多年的!”
山杳用手臂擦去脸上的泪,愧疚而又微笑地看向祝思年,“我终于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了,对不起!一切都怪我!你想要怎么样都不过分。”
“真的吗?我要是杀了你呢?”
“以命抵命,我欠他的。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请你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我想要处理好家里的事。”
“好,但是这两个星期,我得在你身边看着,这山城你可比我熟,你要是躲到那座山背后,我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不会的……”
“我凭什么信你?”
“那好吧,你住我家吧。走吧。”
太阳在听完这场悲剧之前早已沉到了山背后,即使十二年前它已经目睹了一切,那天它并没有照亮两个男孩儿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