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一只鸟的替身？》林间不落弦

33、遮羞布

　　鬼域地界。

　　闫泽珘披着一身红色锦缎，目光恹恹地坐在院内的庭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只一阵风吹过，容奚便出现在了他身边，恭恭敬敬地抱拳说道：“老大，罗盘又动了。”

　　说完他将那白羽做成指针的罗盘递了过去。

　　闫泽珘蓦地直起身，那白羽直指北面，而且不断颤动着，像是随时想要冲出来一样。

　　他的目光恢复了一些光亮，吩咐道：“你看好鬼域，防止有人趁我不在闹事，我去去就来。”

　　容奚先是抱拳称是，但等到闫泽珘走出两三步远，他又犹豫了一下开口：“老大，还有一件事，柳坊主建议我也说一下。”

　　闫泽珘停下脚步：“说。”

　　容奚深吸口气，抱拳应道：“新、新闻里面说，有一个西区国立大学的学生被尸虫事件的幕后黑手绑架了，情况……不太乐观。”

　　闫泽珘没有说话，他在等容奚继续说下去。

　　见老大没吭声，容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个学生，叫江冉。”

　　闫泽珘一直都没有回头看容奚，从他的背影看不出什么情绪，正当容奚琢磨怎么继续说的时候，闫泽珘动了。

　　他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容奚挠了挠头，所以自己到底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

　　都怪这个柳钰，非要我提江冉，老大肯定要不高兴了！

　　*

　　黑气缠绕的大厅里，江冉从幻境中苏醒了过来。

　　他仍旧是被绑在那圆柱上，眼前依旧是诡异的大阵和裴春胜佝偻的身影。

　　但不同的是，裴春胜眼睛里翻涌的深深恨意，以及眼角的微红。

　　江冉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他已经明白了裴春胜的动机。

　　裴妍遭遇校园霸凌自杀，而自己却求助无门，想来现在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

　　裴春胜想要报仇。

　　裴妍班主任的名字很眼熟，最初被尸虫咬死的那位小学老师，名字就叫张青妍。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江冉开口问道：“你想要报复当年霸凌女儿的人，那为什么不用尸虫直接动手，而是要收集灵魄？”

　　“那位被尸虫咬死的小学老师张青妍，是你在背后动的手脚吧。”

　　裴春胜靠在椅背上，声音沉沉：“张青妍确实是我杀死的不假，她根本不理会我女儿的求助，亏得还是优秀教师，如果不是她的话……”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有些哽咽，勉强整理好情绪后，裴春胜站起了身：“单纯控制尸虫去杀人很容易被发现，恐怕还没等我杀完当年那群人，就已经被天师盟抓了。”

　　他嘴角微微一勾，神色阴沉：“所以我才打算制造大阵召出尸主，将他们所有人一起杀掉，一了百了。”

　　“但凡让一个人逃掉，我的灵魂也永世不得安宁。”

　　江冉听着微微皱眉，他不知道尸主是什么，但以人类的灵魄和鲜血为引，听着就像是一种邪术，裴春胜是怎么知道这个大阵的？

　　但是时间不容他仔细考虑，因为裴春胜又重新扛起地上的徐俞飞，向房间中央的大阵走去。

　　想要天师盟营救，也要知道去哪里救，阵法之间的原理是相通的，如果想要施展阵法杀死仇人，那么阵法一定会设置在附近。

　　江冉试图拖延时间，问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学生和校长都已经各奔东西，你怎么能确保他们一起死？”

　　裴春胜果然手上的动作慢了慢，抬起头阴森森地笑着：“那当然是让他们聚到一起啊。”

　　这一句话，让江冉猛然想起邵如覃最近一直骂骂咧咧提到的筹备校友会的事情。

　　果然，是校友会！

　　而与此同时，梁为野和邵如覃也如梦初醒，是了，毓秀中学的校友会所有的老同学都会回来，而今年校友会唐校长也要来。

　　所以，裴春胜施展大阵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而此时的校友会会场，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毓秀中学校友会会场里，邵如覃当机立断冲到现任校长面前，亮出了身上的天师证：

　　“李校好，我是高三五班邵如覃，现在就职于天师盟第五小组，现在有突发情况，请您立刻终止校友会，并组织离开礼堂。”

　　现任校长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性，今天他想要好好和唐老校长叙叙旧，却不曾想一个小姑娘突然跳出来要终止校友会。

　　眼看着一旁唐校长淡下去的笑容，李校长连连摆手：“一个高中生哪来的什么天师盟的证件，学生会主席带头搞恶作剧么？”

　　邵如覃都要被气笑了，天师盟只要考进去就好，不管你什么学历或者资质，只不过很多人考不上罢了。

　　她耐着性子晃了晃手上的证件：“您可以好好瞧一下我这个证件是真是假，不过要是因为你的原因没有撤离的话，大家性命难保，你想想你的校长还能不能当的下去。”

　　在邵如覃半是劝说半是威胁的双重作用下，李校长这才接过了证件，接触到证件的那一刻，几个烫金字便从证件上浮现出来，漂浮在半空中。

　　“天师盟西区分盟，第五小组，邵如覃。”

　　“编号：0056”

　　李校长和一旁神色不耐的唐校长瞬间脸色一变，天师盟的证件如何检验真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他们当然也都清楚，邵如覃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天师！

　　李校长颤抖着把证件还给了眼前看着很青涩的女孩，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邵如覃看了一眼脸色极差的唐校长，不打算做过多解释：“我不方便透露，总之先组织大家从礼堂撤离吧。”

　　与此同时，霍皓这边也下达了指令，立刻派人前往毓秀中学的礼堂去疏散群众，又指定了一部分人去学校附近的可疑场所进行搜查，营救被困的江冉。

　　然而就在天师盟各小组接到任务后驱车赶往现场，办案室里面的人扫过显示屏时，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显示屏上是毓秀中学附近的监控画面，此时四周已经被有接到消息的天师小组和警察赶了过去。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冲进去。

　　因为毓秀中学的外围，被牢牢套上了一层结界，而这泛着黑气的结界，显然是邪术加持过的。

　　梁为野手中的小纸人也在同一时刻忽地抽动了两下，竟原地自燃了起来，很快化为了灰烬。

　　这头江冉看着口袋里的小纸人在裴春胜的手上变成灰烬，抿了抿嘴唇：“你知道一个小纸人要耗费不少灵力的。”

　　裴春胜没心思跟他开玩笑，脸色阴沉：“你最好不要再搞什么小动作，我说了，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江冉缓缓眨了眨眼：“但是你也不能确定我在尸主召唤出来后会不会死啊。”

　　裴春胜看了一眼江冉，没有理会他，而是将徐俞飞吃力地拖到了六角星大阵中的其中一角，徐俞飞哭喊着挣扎却毫无用处。

　　只见徐俞飞的双手刚刚触碰到那一角时，一串黑色的仿佛触手般的植物便骤然破土而出，紧紧缠绕上了他的双手。

　　“这、这是什么！好恶心啊！冉哥！救我！！”徐俞飞哭喊着试图将双手扯回来，但是却反而让那植物越缠越紧。

　　催动大阵的必需品就是人类灵魄，那裴春胜是在杀死张青妍之后，发觉这个方法容易被发现，所以转而操纵尸虫来获取灵魄，制造大阵。

　　但是裴春胜既然这么谨慎，为什么不惜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一定要追杀自己去获得徐俞飞的灵魄。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催动大阵的最后一个灵魄，一定是徐俞飞。

　　而正因为校友会的时间临近，没有时间再去找一个新的灵魄了，所以裴春胜才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徐俞飞拿回来。

　　越来越多的触手从地面钻了出来，依次缠在了徐俞飞的身体上，徐俞飞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他头往下一垂，不动了。

　　如果让他完成这个大阵，恐怕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要拖延时间！

　　心下思量后，江冉忙开口道：“你知道礼堂里有很多人，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孩子，也有自己的父母，你如果催动大阵，他们也会无辜惨死，你知道么？”

　　“你既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那么礼堂里的其他人，被你夺取灵魄的人，他们也是无辜的人啊。”

　　裴春胜果然被这番话说的抬起了头，他一直在和江冉强调，或者说一直在跟自己强调，他是为了报复那些伤害他女儿的人。

　　但是又有多少人被他伤害了呢。

　　裴春胜努力为自己辩解：“召唤出来尸主会杀死特定的人，不会伤害到礼堂里的人的。”

　　“而那些提取灵魄的人都是经过我精挑细选后的社会祸害，杀人犯、啃老族、社会纨绔……他们也该死。”

　　江冉抓住了他的逻辑漏洞：“那被尸虫咬死的小学生一家三口，他们呢？”

　　裴春胜沉默了。

　　江冉继续说道：“让我猜猜看，控制尸虫的术法并不那么稳定，尸虫偶尔会失控，所以才会凭着本能咬死那一家三口，把我和季芸带到林子里打算吃掉。”

　　江冉紧紧盯着裴春胜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尸虫的控制都会失控，那么你怎么保证尸主被召唤出来，就一定会听从你的指挥呢？”

　　“不，你不敢保证，因为你也不知道会不会失控。”

　　“所以，你所谓的不想伤害无辜，只不过是替你自己所做的事情，找一个冠名堂皇的借口罢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伪装的遮羞布被彻底撕下，露出了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裴春胜凹陷在皮肤里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张了几次嘴，最后颓然垂下头。

　　整个空间里只有大阵发出的滋啦滋啦声，还有空气中飘动的黑气中不时发出的哀嚎声。

　　在这些细碎的声音中，裴春胜的话语尤为清晰。

　　他说：

　　“来不及了。”

　　“凡是愿望……皆有……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