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一只鸟的替身？》林间不落弦

34、自作自受

　　此时，毓秀中学的礼堂内乱成了一团。

　　邵如覃打算打开礼堂大门，组织大家有秩序逃生，然而大门敞开的那一刻，她看到眼前混沌模糊的景色，就知道这里被人设置了结界。

　　随后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办案通讯器，和梁为野短暂交流后，邵如覃脸色沉沉地挂断了电话。

　　此时被邵如覃告知情况紧急的众人，见在场唯一一名天师脸色大变，也都开始慌张了起来。

　　李校长在旁边不停拿帕子擦汗：“小邵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邵如覃神色凝重：“有人在外面设置了结界，防止我们出去。”

　　“啊？那、那不就是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吗？”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女人绝望地喊道，她的声音很尖，礼堂里本来有些躁动的人群听到这句话后，瞬间不安起来。

　　有的人举起手机想要打电话求助，却发现手机根本没有信号，甚至连画面都变成了黑白花点。

　　“怎么办！我们会死在这里吗？”人群中爆发出了惶恐的声音。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般，所有人都瞬间脸色惨白。

　　“我们家孩子还在这里，他不能死啊！”已经有人呜咽着哭了出来。

　　邵如覃抿了抿唇，她虽然已经有了两年从业经验，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

　　眼下不能引起过分的恐慌，不然还没等被幕后黑手杀死，自己先崩溃了。

　　她看了看四周，当机立断站到了一旁的桌子旁。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不要恐慌，麻烦听我说一下。”

　　然而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小孩的哭喊声、尖叫声，以及大人担忧的嗡嗡声中。

　　邵如覃眉头微微一挑，随手拿起身边尚有半杯葡萄酒的高脚杯，高高举起，朝地上一摔。

　　“啪——！”

　　玻璃清脆的碎裂声在礼堂里清晰非常，所有人都猛地一惊，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礼堂瞬间恢复了一片寂静。

　　邵如覃看着一张张恐慌无助的脸，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大家不要恐慌，我已经和天师盟取得联系，救援人员现在就在外面，他们正尽全力突破结界，展开营救。”

　　“而我身为天师，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会竭尽全力确保大家的安全。”

　　虽然并不很想确保唐校长和何涟等人的安全。

　　邵如覃在听到裴妍的故事后，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邵如覃的一番话让礼堂中的人群稍稍安定了下来，她指挥着所有人走到礼堂的角落里，随后拿出了一把绣着莲花的团扇，正是她的本命法宝。

　　旁边的人有些困惑地望着邵如覃，眼神中就透露着一股“就这？”的不信任感。

　　邵如覃懒得解释，她将手举起来，扇子微微向上一扬。

　　从其他人的角度能看到邵如覃身边微微旋起一阵微风，她的衣摆随之舞动起来。

　　伴随着清风徐徐，团扇上的莲花图案竟兀自从扇面上浮现出来，化作实体。

　　那粉嘟嘟的莲花散发着清香，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从扇子里面探出头来，直逼礼堂的天花板。

　　在马上就要接近天花板的时候，那莲花的花梗弯了下来，整个莲花呈倒立状自天上轻轻反扣了下来，将角落里的人群牢牢包裹在了里面。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莲花的变化，感受到了一丝心安的感觉，或许，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真的能保护他们所有人。

　　与此同时，透过莲花微微透明的花瓣，邵如覃眉头紧锁，礼堂中一切看似平静，但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在礼堂四周的几处通风口，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正透过缝隙，悄无声息地蔓延出来。

　　而那黑气中，隐隐闪烁着红光，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邵如覃这边忙碌的功夫，江冉这头也在努力拖住裴春胜。

　　但是不论江冉说什么，裴春胜在说完那句“凡是愿望皆有代价”后，就不再回应他了。

　　被黑色植物缠绕的徐俞飞已经许久没有动弹一下了，他身上开始散发出丝丝黑气，凝结成一股黑色雾气，注入到大阵中央。

　　六角星的其他五个角此时也都纷纷冒出了丝丝黑气，同样被大阵中央所吸收殆尽。

　　地面上和天花板上的大阵同时发出了一阵嗡鸣声，随后那六角星形状的大阵忽地开始旋转起来。

　　由慢到快，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转成了两个圈。

　　而在大阵中央，犹如实体般的黑气粘稠地冒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稠，一点点堆积起来。

　　一股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夹杂着恶臭气息弥漫开来，江冉眉头紧皱，但眼神却一时都不离开中央的黑气。

　　中间那团黑气蠕动着，竟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

　　那人形仿佛身上布满了黑泥，看不清形态，却听见它缓缓开口：

　　“献祭……”

　　献祭？江冉心里猛地一沉，难道裴春胜没有杀自己，是为了这一刻么？

　　裴春胜缓缓向阵法中央的人影走去。

　　果然，他是冲自己来的，江冉默默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一点，如果裴春胜真的打算要自己的命，他也要拼死一搏。

　　然而，在走到大阵中央后，裴春胜的脚步停下了，他抬头望着那黑气凝结成的人影，目光中透露着决绝。

　　那人影怪笑一声，自中间缓缓裂开来，将裴春胜包裹在了其中，裴春胜逐渐被黑气一点点吞噬，直到与那人影彻底融为一体。

　　那黑色人影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慨叹，随后，只听“哗啦”一声，黑影竟化作了一滩黑泥，洒落在了阵法中央。

　　房间内瞬间变得格外寂静。

　　江冉愣住了，他明显感觉到随着那黑泥落下的一刹那，自己手腕和脚腕上的束缚明显松动了下来。

　　他猛地一扯，整个人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跌坐在了地上。

　　江冉再次抬头看向阵法中央，那滩黑泥还是一动不动。

　　难道……阵法失败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过去救下徐俞飞的下一秒，异变陡生。

　　阵法忽地发出了一阵令人耳鸣的尖啸声，无数的冤魂孤鬼化作黑气从阵法中央流窜而出，直冲房间上方的大阵而去！

　　江冉在这散发着冲天恶臭的房间里只觉得晕头转向，他勉强稳住心神，却脚下一顿。

　　一个黑色藤蔓从地面中爬了出来，缠上了他的脚腕。

　　江冉感觉到一阵刺痛，那藤蔓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刺，依次扎进了少年白皙的皮肉中，贪婪地吮吸着他的鲜血。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扑通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他努力想要挣脱束缚，却只觉得一阵脱力，身子一晃便倒在了地上。

　　越来越多的藤蔓破土而出，向地面上的少年攀爬而去，试图获得更多新鲜的血液。

　　与此同时，在毓秀中学的礼堂中，越来越多的黑气从通风口处弥漫到中央。

　　黑气在礼堂中央兀自凝聚在一起，逐渐凝成了一个黑色人影。

　　如果此时江冉在场，他会发现那人影和他在大阵中央看到的很像，但却多了五官和完整的四肢。

　　那人影嘴角吐出一口浊气，阴森森地看向角落中的那群人。

　　而在看到人影的那张脸以后，被挤到人群最前面的何涟瞬间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

　　“裴妍！是裴妍——！”

　　何涟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极细，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围几个昔日欺负过裴妍的人都接连惊恐地变了脸色。

　　而唐校长更是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他总算知道邀请函里为什么要许自己天大的好处，又夹了不少钱，只为了让自己出席校友会。

　　裴妍……变成鬼找上门了。

　　他当年因为收了何涟家里面不少好处，虽然觉得裴妍的死去很可惜，但是想来她那穷酸讲师父亲也掀不起什么大浪，能压就尽可能压下来了。

　　反正自己也给了不少钱，只不过裴春胜不收而已，自己也是仁至义尽了。

　　结果没想到，万事皆有因果，谁都逃不掉。

　　邵如覃被刚才何涟的声音刺得耳朵嗡嗡作响，她冷眼看向礼堂中央的人影。

　　作为职业天师，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大阵，是被列为禁术的“梦魇阵”，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在天师盟的管辖下彻底失传。

　　以人类灵魄为引，献祭阵主，辅以灵物之血，就可以召唤出“梦魇”。

　　因为阵眼难以寻找，又可以指定杀人，在几百年前，曾经是用于战争中的邪门武器。

　　但是之所以被列为禁术，就是因为它的不可控性。

　　虽说理论上可以指定杀人，但那梦魇阵召唤出来的“梦魇”可控性很差，一不小心就会脱离阵主的控制，导致血案。

　　裴春胜不愧是灵异鬼学的大佬，连这种禁术都能学会吗？

　　邵如覃叹了口气，何涟等人是裴妍悲剧的源头，从情理上来说她是很乐意让罪魁祸首去赎罪的。

　　但是她不能。

　　因为法律可以制裁他们，再不济也可以让他们声名狼藉痛苦一生，但是用这样危险的术法杀人，不仅于自己无异，还会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人群中已经有孩子轻轻啜泣起来，一旁的爸爸妈妈都在轻声安慰他们。

　　邵如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她一定要拼死保护这些无辜受害者的安全。

　　“裴妍”目光冷峻，她的视线在角落人群的脸上逡巡而过，在看到何涟的时候，身上的黑气瞬间膨胀了数倍。

　　她一步步朝角落里走了过去，每走一步，礼堂的地面就留下了深深的黑色脚印。

　　一缕缕黑气蜿蜒而来，率先贴上了莲花瓣。

　　那一刻，邵如覃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森然的寒意包围了，整个人微微一颤。

　　一旦打起来，她恐怕真的不是对手。

　　这是邵如覃的第一反应。

　　然而就在她死死支撑着莲花，尽力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时候，旁边的何涟被“裴妍”盯得心里发毛。

　　在“裴妍”逐渐逼近的情况下，何涟彻底崩溃。

　　她也不顾什么名牌了，扔掉包包疯了一般扑向了正集中注意力维持本命法宝运转的邵如覃。

　　何涟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歇斯底里地喊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杀了她！杀了她！！”

　　邵如覃喘着粗气，支撑本命法宝很消耗体力，而一旁何涟的动作让她身体前后摇晃，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而她因为体力的原因，张了张嘴，却觉得一股腥甜堵在喉咙中，没有说出话来。

　　何涟见邵如覃脸色苍白，欲言又止，更是抓狂：“你不是天师么？怎么不出手啊？杀了她啊！”

　　眼见着这个长发女人因为恐惧而越来越疯狂，羊角辫女孩忍不住了，一把拉开了何涟的手。

　　“你能不能安分点，没看到你打扰到覃覃了吗？”

　　何涟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她双目通红，瞳孔中却倒映出了“裴妍”越来越近的面容。

　　她大吼一声，朝羊角辫女孩胡乱扑去！

　　羊角辫女孩见状心里一惊，本能地向旁边躲去。

　　何涟一个没站稳，半个身子扑到了莲花阵外。

　　“裴妍”咧开了满是尖牙的大嘴，扯出了一抹恐怖的笑容。

　　随后，铺天盖地的黑气将何涟包围起来。

　　“啊——！！”

　　女人的尖叫声和血肉咀嚼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