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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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春胜给江冉娓娓道来自己的故事，而他的声音也从传音纸人中徐徐传了出来，梁为野和邵如覃都听到了：“我夫人早逝，这件事情你应该听说过了。”
“我只有一个女儿，叫裴妍，她很懂事，就算是失去了妈妈，她也依然学习很努力，没有放弃自己。”
提到女儿的时候，裴春胜的眼神柔软了很多，而就在这时，江冉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原本清晰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水浸染了一样，逐渐从他的双目中央晕染开来。
裴春胜的声音越来越远，等到江冉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豁然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
那女孩笑靥如花地看着他，那和裴春胜有几分相似的脸甜甜地冲他喊道：“爸爸，快看我今天拿到了英语演讲比赛一等奖！”
江冉正有些吃惊，转过头去才发现身后站着年轻时期的裴春胜，那女孩说完后直接穿过了自己扑进了裴春胜张开的双臂中。
看来裴春胜是施了幻术，让自己亲自体验一下他的心境，江冉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抱着笑成一团，心下也不禁柔软了起来。
画面再次晕染开来，江冉来到了一个破旧逼仄的小屋里面，裴春胜正在厨房忙碌着，他抬头看了看时间，大喊一声：
“裴妍！要迟到了快来吃饭！”
旁边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了已经有些高的裴妍，看起来高中生的样子，校服上绣着几个大字：“毓秀中学”。
江冉眉头微挑，裴妍竟然是邵如覃的校友？
只见这个时候的裴妍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脸色蜡黄，也没有了之前灿烂的笑容，很不情愿地挪了出来坐在了餐桌前。
而裴春胜并没有注意到异样，而是匆匆把早饭摆到她面前：“怎么自从上了高中开始你就起的越来越晚了？这可不行啊，学习虽然要用心，但还是要注意身体。”
裴妍低低地“嗯”了一声，她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就在她要张口的时候，就听见裴春胜又转身嘟嘟囔囔道：“今晚我不回家了要和你们唐校长有个酒局，我做了一些菜放在冰箱里，你记得回来热热吃。”
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停在了嘴边，裴妍艰难开口道，她的声音沙哑无力：“和我们校长？”
裴春胜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转头忙活去了：“是啊，毓秀中学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你知道的当年你中考因为生病分数比平时都要低，是唐校长帮了你一把。”
他顿了顿，又觉得和小孩子说这些会给她很大压力，于是话锋一转：“放心，唐校长和爸爸很熟，我们今晚就一起吃个饭。”
裴春胜这么说着，但江冉却能读懂他的言外之意，毓秀中学虽然会从中考里面选拔像邵如覃这样优秀的学生出来，但每年肯定也会露出一部分名额搞搞“关系”。
唐校长就是毓秀中学的前任校长唐飞，看来裴春胜应当是欠了个不小的人情。
裴妍拨弄着眼前的勺子，沉默了很久，直到裴春胜穿着西装急匆匆从屋里面冲出来，她才假装往嘴里面扒拉几口饭菜。
随着家门砰的一声关上，江冉看到裴妍瘦弱的肩膀开始不住颤抖起来，眼泪混着白粥就这样吃了下去。
江冉微微皱眉，裴妍刚才想跟裴春胜说什么？为什么刚刚上高中的她会变化这么大？为什么她看起来……很害怕上学？
画面再次转换起来，江冉脑袋有些嗡鸣声，眼前也黑了一瞬，直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嬉笑着从江冉身上穿了过去，他才看清这里是学校的走廊里。
裴妍就站在他的不远处，不知道在等什么，看起来脸色很差，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刚才从江冉身前跑过去的学生打打闹闹不小心撞到了裴妍，连连向她道歉，但裴妍却丝毫没有反应似的，只是紧紧抱着什么东西，眼神直勾勾盯着脚下的地面。
“裴妍！”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走廊的尽头响起，江冉回头望望去，只见从尽头的楼梯口走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女生头发扎了几股辫子，有几缕头发挑染成了粉色，她身上的校服用彩笔画着图案，唇上涂着淡淡的唇彩，走起路来一副横行的样子，被几个同样打扮的女孩子簇拥着走了过来。
周围的学生一见到她们就跟见到了鬼一样，有的一哄而散，有的则紧盯着脚下，不想惹上麻烦。
裴妍身子明显随着那群女生的逼近颤抖起来，她勉强抬起头，消瘦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恐惧。
裴妍在等这些人？江冉微微皱眉，似乎知道为什么裴妍害怕上学了。
走在最前面的女生从江冉身边径直穿过，他恍然间瞥到了她胸前的校牌，上面写着：“2009级高二三班，何涟。”
何涟站在了裴妍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我们来拿作业，你做完了没有？”
裴妍身子狠狠一抖，随后将怀里抱着的本子递过去，足有厚厚的一沓，她颤声说：“何、何姐，对不起，我这几天生病，昨、昨晚不小心睡着了就……”
她见对面的人不吭声，只能低着头继续说话：“就有两本没有写完……”
何涟示意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接过裴妍手中的作业本，随后用手轻轻拍了拍裴妍的肩头，动作不大，却让裴妍结结实实地颤了一下。
只见何涟低头凑到裴妍耳边说道：“今天放学，体育馆见。”
裴妍身子一晃，勉强扶住旁边的墙才堪堪站稳，何涟则像没事人一般，带着队伍呼啦啦地离开了。
窗外原本炽热的光线忽地开始转换起来，就像谁拨快了时间一样，迅速从白天到傍晚，然后再到黑夜。
江冉没有再站在走廊里，而是站在一个紧闭的大门前，右边一侧挂着一个牌子，写着“毓秀中学体育馆”。
一阵哭喊声和求饶声，还有嬉笑怒骂的声音，混杂成一团从门缝里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江冉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大门，竟然意外地推开了一条缝，他再用力一推，眼前的画面忽地像被放大了一样拉近，他看到裴妍正蜷缩在体育馆的角落里，而她身边围满了几个女学生。
其中就有白天江冉看见的何涟。
何涟此时不知道哪里拿来一把凳子，施施然坐在上面，她手上是一个卷发棒，而那卷发棒后面还连接着电线。
离裴妍最近的女生扯起她的头发，尖声说道：“我昨晚就看见你和何姐的男朋友余琨眉来眼去的，他还亲自送你回家，我看你不是生病，是因为约会才没有写完作业吧？”
另一个女生啧了一声：“就因为她害得我今天被老师罚抄写了，我爸回家又该骂我了，真是晦气！”
裴妍的上半身被扯着头发从地上拽了起来，月光透过体育馆巨大的玻璃窗投了进来，江冉看到她的脖子时心头狠狠抽搐了一下，从衣领遮盖的地方向下，因为衣服被人剪烂，可怖的伤疤就这样显露了出来。
从颈部，到胸口，再到肚子，那可怕的烫伤和淤紫遍布全身，旧伤上面覆新伤，看得人揪心。
裴妍就这样被人拎起来，眼神确实空洞且麻木的，只是在听到女孩子说爸爸的时候，眼球才微微颤动了一下。
何涟打了个哈欠，仿佛眼前这个可怖的场景与自己无关一样：“好了，作业的事情呢就过去吧，下不为例。”
就在裴妍似乎松了口气时，何涟却话锋一转：“但是呢，勾引我男朋友这件事，要让你长点记性。”
裴妍此时终于张开了嘴，声音沙哑刺耳：“我、我没有勾引，是他非要跟在我身后，我也没办法……”
“呵，非、要跟着你？”何涟的声音渗着一层寒意，她缓缓站起身，手上死死握着那已经滚烫的卷发棒：“你也不照镜子看看，家里又穷，人也难看，如果你不耍手段勾引，余琨他凭什么能看上你？！”
说着，何涟便蹲了下去，她神色傲然地看着裴妍，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却声音却很冷：“看来今天不让你长点记性是不行了，不然以后不知道要随随便便勾引谁。”
裴妍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剧烈抖动起来，但是却无济于事，江冉眼看着何涟手中滚烫的卷发棒离她的皮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滋啦——”
伴随着一阵皮肉被灼烧的声音，裴妍凄惨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江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跌跌撞撞向后迈出几步，却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但他却没有撞到地面，而是仿佛坠入了悬崖一般，一路向下层层坠去。
接着，一幕幕画面像是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不断播放着。
裴妍第二天哭着向班主任求助，而班主任却合上了那个写着“张青妍——全国优秀教师”的奖状，表示裴妍没有证据证明被何涟等人欺负，只是劝她好好读书。
裴春胜喝了一晚上迷迷糊糊回到家中，迎面就撞到了吊死在客厅中央的裴妍，他连鞋都忘记脱，跌跌撞撞地冲进家门，抱着已经僵硬的女儿嚎啕大哭，手上握着裴妍字字泣血的遗书。
裴春胜冲到学校要求讨个说法，唐飞校长前脚以体育馆监控坏了为由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裴春胜，后脚笑容满面地接过何涟家长送过来的礼品白酒，不断和对方握着手说何总真是太客气了。
裴春胜在网上发过求助帖，找过新闻媒体，但都被学校以没有证据为由搪塞了回来，舆论风波过去，没了热度以后，裴春胜最终又变成了一个人。
最后一幕，是裴春胜双目通红地站在毓秀中学的学校门口，短短一年他已经是满头白发，人也苍老了不少，他手里握着已经发黄发皱的遗书，见到何涟出来后冲了过去。
警笛的尖啸声冲破耳膜，江冉蓦地感觉自己在下坠的半空中一顿，眼前的景象也骤然一停。
紧接着，他听到裴春胜阴森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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